14、拒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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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沙维尔率先发问，冰蓝色的眼睛带着疑惑，落在对面的人身上。
他鼻尖轻轻嗅了嗅，他身上还流淌着魔族的血，可以稍微辨别一点其他人的情绪，虽然比不过纯血魔族，但是面前的气味实在太过于浓烈，难以忽视。
这味道——简直是酸气冲天。
看着面前华丽的长袍，沙维尔猜测这位应该是教廷人士，甚至可能在教廷有着不低的地位。
奇怪，教廷的人见到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对他施以火刑，甚至不是觉得他肮脏，而是嫉妒。
越是反常的东西往往蕴含着越多的信息。
沙维尔静静地等着对面的人做出解释。
伊利亚德则是亮出自己的身份：“肮脏之物，吾名为伊利亚德。”
沙维尔对于这个名字十分陌生，他像一个懵懂的个孩子，歪着脑袋，等待着这人的下一步解释。
伊利亚德从出生起便被伟大的光明神选中，有生以来从未遭受这样的冷落，他挑剔的目光更甚，仿佛面前的人是某种不堪入目的脏东西。
但是，教廷从不以权压人，教廷圣子更是出了名的仁慈宽厚。
伊利亚德轻声咳嗽一声，声音端庄纯净：“吾乃教廷圣子，神之代言人。罪人啊，我来到此地，向你昭告神谕，光明神已经宽恕了你的罪孽，现在，你可以向神献上你的信仰了。”
说这话的时候，伊利亚德眼中的嫉妒几乎要变成实质从眼眶中溢出，冲天的酸味熏得沙维尔差点捂住鼻子。
伊利亚德接到光明神的神谕便急冲冲地赶来这边陲小镇，一路上，他悲痛不已，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伟大的神明，竟然选中了一个肮脏的混血！
这杂种的头发是人类不可能拥有的纯白色，眼睛更是畸形，瞳孔竟然是可怖的血红色。
伊利亚德的视线上下移动，纤长的睫毛像是翻飞的蝴蝶，他的目光炽热，带着高高在上的审视，几乎要将沙维尔身上的衣物燃烧殆尽，然后便可以尽情羞辱这具积木一般可笑的身体。
神竟然宽恕了他肮脏的血脉，饶恕了他的不敬之心，甚至想要解开他的神咒，要让他前往天空之城的高贵神殿！
可恶！
伊利亚德的嘴角依旧是仁慈的微笑，眼中的鄙夷和不满却不加掩饰。
沙维尔有些莫名其妙，神宽恕了他的罪，这有什么好嫉妒的？
他轻柔地说了一声：“谢谢光明神，我知道了。”
说罢，他推开伊利亚德拦着他的手臂就要离开，刚走出两步，便被伊利亚德捉住手腕。
“不准对神不敬！”
伊利亚德声音庄严无比，教廷圣子虽然年轻，但是从一出生便享受尊享殊荣，一举一动都带着无上威严。
沙维尔停下脚步，回头说道：“我没有对神不敬。”
对于神，他其实是无所谓的态度。他不需要力量，不需要权势，不需要崇拜。他所需要的，就是有个人可以一直陪伴在他身边，需要他，爱他。
除了神咒有一些麻烦，其他的事情，都和他无关。
伊利亚德被他无所谓的态度触怒，他忍着怒火，继续宣告光明神的命令：“仁慈的神愿意宽恕你的罪孽，只要你献上你的一切，向神展示你的忠诚，神可以解开神咒。”
“甚至——给你一个机会，一个侍立在神身侧的机会！”
伊利亚德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若是话语有生命，这一句话恐怕还未说出口就会被圣子咬碎在了口腔中，连同骨血一同咽下。
“解开神咒”四个字让沙维尔抬起了头，冰蓝色的眼睛终于提起了一丝兴趣。
但是侍奉光明神，他不可以。
制造出他的人为了杀死光明神耗费了数百年的时间，才终于让他来到这个世界。
他存在的意义就是杀死光明神。
神给了他诅咒，他成了一件无用的东西，令他被抛弃。
他不能为了解开诅咒去侍奉光明神。这与他存在的意义不相符，这么做是错误的。
“对不起，我不可以。”
沙维尔垂眸，拒绝了伊利亚德，他忽视了对方不可置信的表情，推开了伊利亚德还扯着他的手掌，准备离开。
主人出去很长时间了，他不敢去打扰主人，但是又怕主人将他遗忘在这里。
他不想在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想起两个人签订的契约，沙维尔嘴角微微翘起，他和之前的他不同，他现在有了归宿，他有了自己要侍奉的人。
他们的灵魂绑定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分离，只要他有用，比那只红头发狐狸更有用，主人一定会爱他的。
沙维尔刚又走了两步，便听到身后传来伊利亚德阴沉低哑的声音，空气中冲天的酸味终于消减了一些，圣子嗤笑一声：“神明大人说的没错，你就是一个怪物，完全不懂善恶好坏。今天，你不能离开，我必须要将你带走。”
沙维尔回头，看到雪白的法阵从伊利亚德脚底升起，几秒钟的时间，一个大型神圣魔法即将完成。
沙维尔一怔，即便他的身体素质强于普通人类，遭到这样的魔法攻击也会残疾。
不，残疾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他有极大的可能会失去意识昏死过去。
这样一个魔法足以令他在死亡的边缘挣扎。
酒馆楼顶，尤斯塔斯张开漆黑双翼找了个视野不错的位置坐下，耳边传来光明神的声音：“沙维尔马上就要被打晕送上天空之城了，哎，终究是一个无法使用魔法的废物啊~只有我可以拯救他，不是吗？”
尤斯塔斯轻笑了一声：“麻烦你要点脸，他用不了魔法，受了这么多苦是谁害的。”
光明神则是理所应当道：“这样一件疯狂恐怖的东西被造出来杀我，我当然是尽可能地封住他，我并没有做错什么。而且，混血本就是神明都难容的存在，这些东西都没有信仰，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混了大陆全部血脉的生灵。沙维尔是很美，他的强大任何生灵都不可企及，但是，他就是怪物，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吗？”
“他不是怪物，麻烦你放尊重一些。”
尤斯塔斯注视着下方的动静，这场战局的胜负，根本就没有任何悬念。
伊利亚德自认为胜券在握，集中力量构筑脚底的法阵，他可是目前全人类除了教皇之外最强的存在，沙维尔这样肮脏的混血不可能可以承受他的全力一击。
法阵已经构筑完毕，伊利亚德抬眸朝着沙维尔看去，向来端庄正值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情。
不过是神咒者，竟然胆敢拒绝光明神，他一定要让这个狂妄之徒付出代价！
沙维尔则是掐着时间，看着伊利亚德已经构造好法阵，朝着面前的圣子轻声说道：“偏移。”
这次的嗓音与以往的不太相像，沙维尔平时的声音轻灵中带着一丝刻意压抑的喑哑，刚刚从口中吐出的声音却像是被无尽的泡沫包裹，清楚地传入耳中，却让人觉得这声音并不真切，需要仔细分辨。
这是鲛人的声音。
鲛人的歌声可以令人迷失，这不是魔法，是这个种族自带的天赋。
“轰隆——”
伴随着一声巨响，神圣魔法带来巨大的轰鸣声，打在了不远处的森林里，沙维尔完好无损地站在伊利亚德面前，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再一次说道：“传送魔法，坐标65.232，87.373，3423。”
“你在说什么？”
伊利亚德皱着眉头，还没有从刚才的魔法轨道偏移中回过神来，面前的人，不，面前的怪物竟然连鲛人的血统都有。
伊利亚德正在感慨面前的生灵究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的面前突然张开一个小型传送法阵。
他后知后觉这是自己造出来的法阵，他竟然再一次被鲛人的声音蛊惑。
下一瞬间，法阵中传送过来的冰冷金属顶在他的额头上。
沙维尔伸出右手，握住金属的后半段，将金属装置上黑洞洞的出口按在他的头颅上。
冰冷的金属传来令人战栗的温度，空气中似乎有微弱的火药味道，伊利亚德不再动作，皱眉问道：“这是什么东西？你竟然敢拿这样肮脏的东西顶着我的头颅？”
沙维尔答道：“这是枪，机械文明的产物，侏儒的遗产之一。你最好不要动，如果我扣动扳机——就是我现在右手食指放置的地方，只要一秒钟，便会有子弹打穿你的脑袋。你现在发动魔法也无济于事，没有魔法可以比枪更快。”
伊利亚德呼吸一滞，在人类和当今的诸多种族诞生之前，遥远的上一个纪元，是侏儒与巨人的时代，两个种族用魔力推动庞大的机械，共同创造了辉煌灿烂的机械文明。不过，这两个种族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力量，展开了无休止的争斗，双双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有关机械文明的一切全部留存在了侏儒遗迹之中，这个怪物怎么会知道？
伊利亚德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我可是神的代言人，你不能杀我，若是杀了我，你必然会付出惨痛的代价。沙维尔，我劝你不要冲动。”
“我没有冲动。”
沙维尔冰蓝色的双眸中没有丝毫的情绪。他的话语中没有愤怒，亦没有任何的兴奋，他平静的像是一池毫无波澜的水。
“我的身体是被辛苦创造出来的，并不属于我自己，所以我要尽可能保护我的身体让它免于遭受损坏，我现在在自保。”
“啊？”
伊利亚德听到这样的话语，罕见地有些懵，虽然保护自己是没有错，但沙维尔的口气仿佛在念某种产品使用说明书，说话的口气就好像“此物不可以受潮”、“此物不可以放于阳光暴晒”之类。
怪异的修辞，就好像，将自己视为工具一般。
沙维尔的手并没有松，他甚至力道都没有丝毫的减弱，他继续说道：“我存在的意义是为了守护，并不是为了杀戮，所以，你只要不伤害我的身体，我就不可以伤害你。”
伊利亚德似乎明白了什么，面前的怪物其实根本就不在意他，沙维尔的一切行为似乎都有被设定好的程序，他依靠着程序行动，并不投入自己的感情。
这……这不仅是怪物，还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无论是躯壳还是灵魂，都是让人难以理解的存在。
只能说，这不愧是被神明选中的存在吗？
伊利亚德终于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失去了战斗的兴趣，神会宽恕他没有完成这次的任务。
沙维尔闻到了空气中挫败的苦涩味道，将握着枪的右手垂下，刚刚伊利亚德在自己背对着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发动魔法，这次，他要看着面前的人自行离开。
尤斯塔斯看着下方结束的战局，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清楚沙维尔的实力，但是这个孩子毕竟没有魔法，一旦被神圣魔法打中，要是直接昏死过去还好，要是半死不活，身体又要开始崩坏。
到时候又要吃不少苦。
耳边又传来光明神絮絮叨叨的声音：“美丽的瑰宝，智慧的结晶，这是天演之轮给予沙维尔的评价，现在看来，制造他的人对他还真是毫无保留，将一切智慧都交给了他。”
尤斯塔斯毫不留情地怼回去：“光明神，你这么无聊，是不是因为人缘太差没人和你说话。”
光明神：“……”
尤斯塔斯：“沙维尔懒得理你，快滚吧，别烦我们。”
光明神嗤笑了一声：“没有人可以拒绝我，而且，沙维尔根本就没有拒绝我不是吗？”
尤斯塔斯：“要点脸吧，真的。”
“……粗俗的魔族。”光明神的声音带着一些愉悦：“我之前就说过，沙维尔本人的意志最重要，他刚刚拒绝伊利亚德，是制造他的人的意志，那些人要让他杀死我，可是，他甚至根本不认识我，他才刚刚睁眼看到这个世界不是吗？杀死我的任务，不过是那些人强加给他的。”
“他说的是不可以，而不是不愿意。”
“我很清楚沙维尔要什么，永恒的陪伴与爱，就连你都给不了，只有我可以给他。”
尤斯塔斯嘲笑的话语一顿，光明神的声音几乎贴着他的耳廓，不由分说地钻进他的脑中：“你说是吗？正在消失的魔王大人。”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拒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