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逼我结婚》菜瓜菜豆

6、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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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护车到的很快，但等待的时间好像变成一根线，被拉的无限长。

　　舅舅跟在医护人员后上了车，去最近的A大附属医院急诊。

　　时仟只来得及扫上妈妈一眼。躺在担架上的她双唇紧闭，好似化作一根羽毛，随时能离去。

　　时仟目送着救护车尾灯消失在巷尾，才反应过来，匆匆忙忙地在裤兜里找钥匙开着锁，想马上追上车一起去医院。

　　可被宋皆程一把拦住。

　　他牵着时仟走回店内，把她按在椅子上，然后一边拿起电话打给爸妈一边从厨房里拿出扫把，将地面、店内全部收拾干净。

　　然后再背上书包，拉起她，关灯、锁门、拉下卷帘门一气呵成，把大门钥匙塞进时仟书包外侧的小隔层内，才蹲下身打开车锁，拍拍自行车后座。

　　时仟走过去，侧坐在后座上，并不想触碰他，只是右手紧紧抓着身下座椅的金属边缘。

　　好冷。

　　从妈妈倒下的那瞬间，她的心脏好像就忘记了该如何跳动。在店里坐的那一小会儿，她脑子中全是罗列出来的各种最坏的可能，眼泪完全止不住往下流。

　　风很大，吹得她满头碎发飞舞，泪水在脸上四处横流。

　　真可恨，她心里想。

　　偏偏天气那么热。

　　偏偏店里人那么多。

　　偏偏宋皆程骑车骑得飞快。

　　偏偏她扎了个大光明的丸子头。

　　偏偏月光那样明，偏偏不远处的广场舞音乐声响亮，偏偏旁边人行道上的小孩正在笑。

　　偏偏整个世界只有她想哭。

　　偏偏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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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诊室比想象中繁忙。

　　晃眼的白织灯。走路声、哭喊声、哭喊声。轮子在瓷砖地上滚动的声音，器械运转的声音。

　　只向内走上几步，拐进一条狭窄的走廊，爬上长长的昏暗的楼梯，然后推门，空气却仿佛凝固，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下班的医生被临时召回，时什做完CT，已经被一路推进了手术室。

　　冰冷的长椅上，时佰靠在一边，宋牧一和程馥坐在另一边，牵着手。

　　听到他们到来的脚步声，没有人抬头。

　　时仟只是走到舅舅身前，慢慢俯下身抱住他的头。

　　时佰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臂，然后挣脱出来，脸上挤出个笑容来。时仟只觉得心脏都被纠到了一起。

　　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大门变成命运的入口，只是不知背后连接的是天堂还是地狱。

　　时仟紧盯着它，感觉时间可能过了很久，但也许也没那么久。

　　大约后半夜的时候，灯灭，门开。

　　走出的医生嘴唇张合，说了很多，时仟只觉得脑子嗡嗡的，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时佰问：“这次是为什么？我姐现在算没事了吗？”

　　医生：“我们已经做了能做的，手术后要先观察几天才能决定后续的治疗方案。”

　　时佰垂头，泄了气：“谢谢医生。”

　　医生点头，走开。

　　程馥已经埋在宋牧一肩膀里哭了起来，宋皆程悄悄伸手，握住了时仟颤抖的手指。

　　时佰深吸一口气：“舅舅先回家收拾下东西，你在这边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宋皆程和时仟相连的手心湿润，握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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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什术后恢复的还不错，在宋牧一的安排下转到了熟悉的医院。

　　时仟连续请了一周的家，和时佰轮班专门守在时什病床前照顾她。

　　从时什清醒的那一刻起，时仟就开始了对自己妈妈喋喋不休的紧箍咒。

　　“妈，我都跟你说了要体检、要体检！你就是不听我的。

　　“天天不管风吹雨打都阻止不了你开店，每次都说一定要去、一定要去，到底能多赚多少钱？

　　“这回是没事儿，下次还能保证吗？你就多休息一会儿，当休假了。”

　　宋皆程正靠立在墙，守着垃圾桶，拿一个小小的水果刀削苹果皮，听时仟的训话还忍不住插嘴：“阿姨也不是故意的啊，谁都不想身体不舒服，让你们担心。”

　　如愿收到时仟一个大大的白眼。

　　靠坐在床头的时什也拉住女儿的手：“我这病就是这样的，每次你以为都好了的时候就来吓你一下。这次还好你们都在身边，我也没什么大事，就当是上天给个机会让我做一套全身体检查漏补缺了。”

　　她嘴角的笑意温柔，“我也不用你们天天守着，你和乘乘该上学上学、该比赛比赛的，都去忙自己的事儿吧。你是不是马上就要月考了，我听乘乘说，王教练还安排了比赛？”

　　时仟接过宋皆程切好的苹果，又背着妈妈瞪了他一眼，刚想张嘴反驳就被开门声打断。

　　时佰两手拎着饭盒进来，还忍不住来教训她：“我看你也别拿你妈当借口，高一学生就该学习训练的，别天天泡在医院，不然以后跟舅舅一样只能当厨师了。”

　　时仟撅起嘴，起身拉住时什的胳膊左右摇晃：“不要嘛，妈妈还需要我照顾呢，是不是。”

　　时什无奈地笑，实在狠不下心拒绝她，只好看向正在摆菜的时佰和宋皆程。

　　宋皆程摆着筷子，先当了恶人：“王教练给我打电话了，说你要是再不训练，下次比赛、下下次比赛都没你名额了。”

　　“切，我才……”

　　“我跟他说好，你下午就归队了。”

　　偏偏时佰还在搭腔，专门换上了严厉的家长口气：“我也跟你程阿姨那边说好了，你最近就住乘乘家跟他一起上学，等放学了训练完再往医院跑。你妈这边有我照顾呢，和温医生他们也都熟，不用你待在这儿碍事儿。”

　　时仟被堵得完全没话说，悻悻地答应了。

　　吃完午饭又撒泼打滚地耍了会儿赖皮，时仟还是没犟过妈妈和舅舅，被宋皆程押送到了学校操场。

　　“洗漱用品、睡衣、书包，还有什么？你的小被子要带到我家吗？”宋皆程问。

　　“算了吧，我就凑活着睡睡。”时仟因为临走前舅舅让她放学后直接回宋皆程家而不要去医院的警告伤心了一路。

　　看出时仟的情绪，宋皆程拍拍她的背，安慰道：“行了，阿姨舅舅都有经验，我爸妈也有空就去看，你好好上学、好好训练才是不让他们担心呢。”

　　时仟还是怏怏的。宋皆程把书包递给她，然后抓住她的肩膀前后晃了下，让时仟抬头看向自己。

　　“行了，时仟小姐，你可是我们大家唯一的小太阳，你不先振作起来，我们上哪儿去吸收养分变健康啊？”

　　时仟听他蹩脚的理由，没忍住笑了，脸颊上的酒窝浅浅的。

　　宋皆程看着那个凹下去的小点，也终于放下心来，回报了个笑脸。

　　“你不回学校吗？”时仟问。

　　“我又不需要上课好吗。帮你收拾完东西运到我家之后，我再回医院看一眼，然后晚上的飞机去H市。”

　　“嗯？”

　　“周末有个竞赛初赛，然后我正好找了认识的老师帮我改下文书，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不会留你在这边太久的。”

　　宋皆程还是没控制住自己，手指戳进时仟的酒窝里。

　　“好了好了，不用你担心了。”

　　时仟打掉他的手，转头走向训练的田径队，只向后挥了挥示意。

　　宋皆程扬起的嘴角还没放下来，右手无意识的紧握，目送着那个小小的背影离去，等她和教练队友们会合后才离开。

　　再次出现在训练中，时仟受到了团队前所未有的热烈欢迎。简单热身后，她被教练和队友激着连续跑了两个小时，中间愣是没喝上几口水，也没歇几分钟。

　　等教练终于宣告训练结束时，时仟久违地体会到了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

　　和大家友好地告了别，时仟拖着腿走向灯火通明的教学楼。

　　林瑶趁着训练的间隙已经想她形容过这一周来可怖的作业量。按她的原话来说，是：“我到家之后就开始写作业，还是写到十二点都写不完，甚至第二天还要补前一天欠的量。

　　“作业就像海绵一样，你一不注意，它就变得更多了。”林瑶拍拍她的肩膀，惋惜中又带着点幸灾乐祸地摇了摇头，“姐们儿，且写且珍惜。”

　　是以时仟强撑着病体爬上了教学楼，从后门偷偷摸进了班级。

　　正是上晚自习的时间，班里一溜都是埋在作业本里的黑黑的后脑勺，没人分给她一个眼神。

　　看见满桌层层叠叠的试卷、学案和习题，时仟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只拉开书包拉链，粗暴地抓起桌上的一把纸，塞进包里，然后重复动作。

　　许是被她弄出的噪音吵到，趴着睡觉的同桌扭过头来，从胳膊缝隙里眯着眼睛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詹珀坐直之后挠了挠头，然后转身面向她，举起手来，也没收敛音量：“嗨，同桌。”

　　时仟没理他，装完东西拉起书包拉链就往外走。

　　詹珀看到她的架势，赶忙拉住时仟手臂撒娇：“你这段时间都干嘛去了呀？没你我真的好寂寞。”

　　时仟甩开他的手，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管、你、屁、事。”

　　然后直接右转，出门。临走前附赠她同桌一个恶狠狠的、充斥着她今天所有怨念的瞪眼。

　　詹珀看到她的眼神，只觉得背后发凉，浑身汗毛竖起，只能拍拍心脏，嘴中喃喃。

　　“不是，怎么跟我爸一样吓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