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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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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蚀心变,骨化情溃,谁为我收拾,河汉披离,玄旻洞开,飞踏羽毂神辙,风水云山,火土电木,詄荡谁家魂魄,阳舒阴惨,生荣死哀,由你们徐徐消息
何年吾变,何年吾悦,何年吾寂寂,今也古也,永也忽也,我心从来如一,倚虚寥,蹑梦幻,所见不异昔,相知除是天地,故人那再求得
无边风月,无数风花,信天罗地网不虚设,千古英雄人物,万国瑰玮遗迹,非无他人,不如我友,信善信美,可怜可忆,亿万斯年,待吾乘龙归来,重与矜矜脉脉
这是昔人所作之曲,万古播传之词,名作龙翥辞,今日在万人仰瞩的出云高台上,一个青年人手揽琵琶,举膝踞床,高歌此曲,咏之至再,犹若恋恋不已,其高昂处尤在末段,淋漓宛转,激扬发越,声振洪穹,气动四方,众宾客环坐在台边台下,几无人不为之色动神驰,至于曲终良久,才各各回复,满座皆是咨嗟议论之声,青年人放下琵琶,起身作个四方揖,拿起琵琶,走下中央的重台,将琵琶还归一位乐妓,摄衣归坐
坐中南向的几个大人物相顾鼓掌,一人站起,又向重台上走去,众人看时,乃是濬宇天子,一界之王,念氏讳九丘的青壮之人,步上基阶,一按腰间玉剑,回身举手,属意首坐中另一位大人物同来,却是青城上教义地的主者,伏氏讳统的中年人,当下登台并肩而立,念九丘又垂首唤道,风卿,言下先前那青年人从西向坐中应声起身恭立,一时满场无声
青年人说道,下走风氏,恭聆君王教命,念九丘应道,好,在座众位,俱闻风卿擒龙定海之功,今日一歌,振动天垓,窃取造化,可见修养之高深,如此不世英杰,出我濬宇中廷,生长辇毂之下,吾心大慰,伏长老,你看如此人才,若在教义地属下当封何爵,立何阶
伏统抚须谈道,可封二等侯,银绶青缨,立于文雍之阶,受仙卿之禄,言下念九丘款款颔首,这些都是中肯的实话,遂接道,正是,故此我想提举他,做这次王试的主考官,其品其望,也已正合教义地的旧例,风长老,请多原谅了,圣朝用人,从来但论才德,不论风议,可不是和你风氏过不去,众位,以为如何,又回身朝南向首坐正中的一个老者揖道,出言唐突了些,阳公不要见怪
此言一下,举座皆惊,却是东向首坐一个老者尤为不快,其夫人在旁劝解,这青年人叫作风栩,本是风氏族人,因故叛离,搅下滔天大变,几与本族成仇,此际濬宇天子竟在天人大宴这等隆隆盛会上,突然推荐他做王试的主考官,受教义地之委任来审定风氏弟子的出身,这样鬼事,顿时令他心结
风栩知道此番事由,先前念九丘已与他商定了,此事重大,必有阻挠者,此时他只要立定静等,其实若纠纷不决,最后只要此次大宴的主人,阳公一言而定,必有结果,他就只好这么一直躬着身拱着手等着
一阵议论纷纷,果然,南向首坐的另一个大人物,起身发难了,是羲宇天子,容氏,讳旻,寿已八十二岁,款款说道,大君,此事曲直,自在公意,若你执意如此,我等无言可对,但今日乃是阳公大宴,非我等决事之所,如此下去,无乃不可,说来一句一顿,殊不动色
念九丘摇摇头,他就知道此人会阻挠,其实真以公论,此事并不悖理,只是前少其例,动议突猝而已,风栩的能力和资望,皆足以主王试,然而天才俊拔,大风摧木,虽有强援,亦多强敌,他也只能是就波推澜,小助而已,一转念,他便微笑着说,大君所言有理,我等岂敢就此争执下去,这等,就烦请阳公为我等裁定吧,冒渎之罪,所不敢辞,唯阳公区处
他两人这一下,直接拨开了无端纷争,只求一个结果,且也见得不敢怠慢阳公,一时,台上廷中,满座几近万人之众,无数王公卿士,儒流仙客,皆仰一人面色
阳公其实是女的,只不过是近千岁的老妪了,名琼冶,乃是天下第一族阴阳两宗中阳家的大长老,亦且是青城之主,玄国地仙,论德论力,论识论道,一界以内,皆鲜其比,是以极受尊仰,这次数十年一设的天人大宴,正是他所主持,见事情推来,当下,他只得随口开言道,风栩,上台来,挺起头面
风栩只得乖乖上台来,对着阳公深深一揖,也不敢多言,垂手挺立在念伏二人后侧,阳公此时才认真打量起他,刚才也只是随意听声而赏,懒得看人,当下竟然揣量了移顷,只看的是万众摄息,不知他究竟会下出怎样的决断来
只见他原本冷淡的面上渐渐露出和煦的笑容,直看得风氏宗主脸色凝固又凝固,突然,阳公开口说道,是个好人,此事我许了,容大君,风长老,还有那些谁谁,看在我薄面上,恩怨姑且揭过吧,不要停滞了,继续宴乐,该弹弹,该跳跳,谁也不要弄事,说完,仍自支颐安坐
这下,念九丘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向阳公一揖,又回转身作三方揖,说声告扰,便和伏统,风栩齐齐下台,若无其事的坐在容旻旁边,台上数百人,台下近万人,仍都进果奏乐,歌舞谈晏,其乐熏熏,毕竟阳公开口,再无越众议事的了,不过对于阳公此举,还是有不少人议论纷纷,尤其这所谓是个好人之用意,更是难得确解
一场浩荡大宴,直从旭日初升,直摆到星夜子时,方才罢散,临去时,几个乐妓舞女,和风栩的几个朋友,拉着风栩下到一桌残席上来,问长问短,嬉嬉笑笑
贺的贺罢,议的议完,风栩对着那个借他琵琶的女子随口说道,谢谢你那琵琶,对我此次加官进爵薄有功劳,事后我也上报天子,加封它一个爵号,以志不忘,那女子大笑道,这么说起来,你那只右手和嘴才叫有功,也该加官进爵,饶你浑身都是爵,一个男子笑道,不要打趣了,看阳公之意,根本不在风兄那歌声上面,仙人眼力,非同小可,你这一下生平大小恐怕都被他看了个透,了不得
诸人又不接正经话,纷纷以好人打笑,谈笑一会,风栩独自辞别诸友,下空而去,没有人知道他的宿处,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也只有他偶去拜访别人,别人相熟的,知他居无定所,不熟的,哪敢去访他,又兼性僻,往来本少,此次得交堂堂濬宇天子,实由去年偶然经过北洋蛟王海域,倚风族神器之力,将其擒拿,弭平海境,立下海内奇功,天子不得不亲自接见,不想竟成了他人生一大助力,过几日免不得再入宫禁叩谢,和去教义地讨教王试诸事宜,王试十年一度,四海奉为用人圭璋,极是大事,已近在两月余后,甚不得闲
略略想着,叹口气,他应付这一日下来已累了,加之饮酒甚多,竟在一片森林里的树冠上忽忽睡倒,哗哗掉下一片枝叶,当时,一男一女也在这片森林中休息,闻声男人当先出去查探,女人仍在树下闲坐,不一会,那男人便悠悠走回来,神色古怪,说道,是个美人,你大概会感兴趣,言下询他眼色,那女子果然眼光一亮,一边起身迈步,一边问道,多美,男人笑着说,比我是强,只听又问道,强多少
男人不耐烦道,就那么多吧,多少是强,说着走的更快,不一时便到那树下,两人跃上邻树,只见树顶上直挺挺赫然睡着一个人,面目甚秀,眉宇中透出的清气可谓远远溢出,披乌发,翕素唇,脸上清楚的泛红,身上一领似帛似布的纯黑长衫,披覆至膝,膝下是青缣裤,脚上是寻常灰布鞋
女子看着,心中震动,面上却还不动色,只皱着眉道,这是个醉汉,男子道,或者不是个寻常人,按方才那动静,也许是会飞行的,从天上掉下,才能有那响动,不像从树下爬上去的,那女人目不转睛的说道,嗯
男人道,别看了,我去把他搬下来,不管会飞会跑,万一掉下来总是不美,说着轻轻一跃,已跨过两丈,抱起那醉汉,就在他伸手一抱时,当即生生顿住,一个惊骇之下,险些放下来,不过还是继续全神戒备着跃下来,把他放在了树下,转身去叫女子离开
那女子蓦的说道,师傅,这个人很危险呢,你有点冒失了,男子吐口气道,我看大概也比我强不了太多吧,不禁回头去看那人,也看不出丝毫端倪,摇摇头,拍拍他肩,说了一声下次早说,便回去原地了,女人不声不响,又看了醉汉一眼,也随蹑其后
风栩稍稍警醒的意识中泛起一句,既是危险,何必多看,又迷睡过去了,待他醒来,已是天明,光彩熙熙,清风靡靡,林无静树,云无留辙,他起身盘膝坐在树下,吟两句古歌,渐渐入静,天上那几双眼睛的大致,慢慢也入了脑海,除了原来的三个人,此次宴罢,又多出两个人,不似风家所遣,一动不动盯着他,都想看出他身上的秘密,伺机狙隙,逾虎过鹰
风栩抬头一览那些人的方位,都在高空中里界深处匿身,可笑这些人大概还只知他能察觉方位,却不知他连彼等功力术能筋骨血气头发丝,甚至兜里怀里揣的东西都看的清清楚楚,所以真能安如大山,瞬间入眠,绝非强装
起身一腾,一瞬冲上千许丈高空,不逾不减,正好夹在这些人中间,五个人也皆是宿雄,并不为所动,他也不看这五人动不动,仅在此层略一顿打个招呼,继续冲上洪邈的高穹,五个人继续让开一二瞬的距离,蹑随其后
一瞬,十瞬,百瞬,百息,冲势越后越盛,速逾前十百倍,斯须之间,身跻千余万丈玄昊崇穹之上,天压如海,千区万井,江山如潮,汹涌氛氲布列于眼下,如尘如沙,宛宛幂幂,绵绵邈邈,莫可为言,收眼瞥脚下五子时,大概用尽全力装高深,也不过就二百万到六百万丈而已,虽有一个最厉害的颇有留手,所留也到底赶不上这点常速,真是不知分量啊
这里不能停留太久,他觉到远方已有假天巡徼使来探寻,急速祭出九个混乱分身,与本体一起各从九方天宇投向下土,一蹬腿之后几乎就不再用力,借着天压挤坠,虽还算快,自然是颇不及来时之速
下方五人因为全力追赶,实力不齐,已经完全分散,忽然感到神识失去了目标,就都知道是对方已经腾上一千二百万丈高天,入了假天之境,以他们的器具和能耐不可再探查,急忙各自继续分散,直上旁逸,尽量扩展搜寻界域,以备一旦再现
果然,不过斯须,各人重新有所察觉,远天直直降下九道人影,飞往下域九个不同的方向,五个人动身同时一个相顾,果断飞出各自的宝器,袭上那余下四个分身,风栩已知他们能耐,殊不介意,九双眼睛构成广大视域,一齐欣赏地上天边的景光,偶尔抓云揽风,驱离飞鸟,或是回头看看那些奋力跋涉的宝器和人影,计算一下若动手时几息之内可以制服
越临近地面,越多的不适涌上五个人心头,风栩这诸多身影无一例外都是往著名的禁地秘境而去,神识追踪多半都会失效,即便不失,其中凶险诡秘千百重,他们也不敢轻易涉入,即便涉入,也很难紧跟其后了,想着,都放慢了身形
风栩面无表情,忽忽逼近九大禁地,其中四个在湖海,五个在陆地,或是重门深宇,或是幽草密蔓,或是洪水簸扬,或是金石煊赫,还有一个最神秘的无形无相,大体皆备极幽秘凶险,数十年乃至数百年间门可罗雀,他也大多不敢进去,此番一为躲避,二为探奇,三来混乱分身虽无别的能耐,体寄虚质,难困难灭,正好适合,便不说二话一头钻进去,外面齐齐愣住九个
他为人谨慎,本体进了一个比较安全的禁地,一时,眼中纷纷映入光怪陆离之景,内外景象无异的只有三个,六个都是进入了里界,内有洞天,尤其是那无形无象的冥筌法界,其中竟是无法以一片,一层,一团等语描述的黑暗,四个分身瞬息便遭到禽兽或灵体攻击,不过安然无恙,这些分身自然是自有意志,以他凡人的境界和意念,根本指挥不了两副身体,制造这九具分身,也绝非他力所及,即使依赖神器也极其费力,绝非是在那五个人身上浪费的
他的本体来的是甡洲北境一片荒漠之中,刚才自上空俯视时,里面的沙砾还是灰白色,无一些风,一旦进入其中,地形瞬间改变,风沙飞扬,沙色略有些泛黄,这等禁地,虽有界变,内外隔绝并不十分厉害,以他和外面那人的能力都是出入自如的,里面也并没有太显赫的凶机和吉象,只是一个几乎无解的迷字,令人闻而生畏,外面那人虽然厉害,不遇着生死危难,也是不敢进来,何况已经失了感应
所以他并不着急走,而是稍微深入一点,就盘坐下来迎风吃沙,神识观看那八域中分身之所遭遇,临机当断时,他也是可以强行控制那些分身的,不过他们和他行事几乎完全一样,看了一会,他就知道无此需要,那冥筌法界的分身,一动也不敢动,似乎有强大的威压在震慑这个分身,心性不灵敏到一个极高程度,也未必察觉到这种厉害的
他虽然看的有点迷惑,若是他,早就迈开步子探索了,却不知道那分身究竟感觉到的是什么,是不敢还是彻底不能行动,甚至是一些本体分身之间微冥的联系,都悄然变的弱下来,这令他思之悚然,外面看是清淳稀疏的无色之质,内里却实是稠密到恐怖的黑暗,此处乃是西楚山地底深处,陆海交际之间,一个幽微的里界之中,但那只是入口,他也根本不知道,进入其中之后,这分身到底还在不在这个世界里
整整半刻了,那分身还是不动,他坐不住了,其他七境中,还没有遇到什么天大危险,都算顺利,在虞工薮中还微有所得,但他的心情已被这个不能动的分身搅坏了,若要强行控制分身,这混乱分身可是不能遥控的,定要元神出窍,走特殊通路占据之,此外虽还有一法可以元神不动,但并非万万没有危险,是以颇经犹豫
做好万全准备后,又等了近一刻,他把一部分神念临时攒聚成形,以秘法分离,直接从里界秘道送到那分身身上,暂且主导他片时,其速极快,略在五千万分之一瞬间,而本体元神和意识则暂时在层层保护中沉睡,因为凡人不能同时在两处活动神识
刚到瞬间,他就明白了为什么不能动,因为这界域就这么大,分身上没有特殊的能力来挣脱场域变化身体,自然一动不能动,同时,他也感到了,远处有一个生灵或是意识,在默默看着他,对于他这样识性敏感的人,那真是一种实实在在恶寒恐怖,一息之间就像染了足足上千日的风寒
四处,都是无,并不是黑暗,无边无尽,好像是有到极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那就是道家所传的空和无,即在世界内外,极表层极里层的作为基底的无象物质,任何东西乃至灵魂堕入都会永远被宇宙消解至虚无,正是他的身体撑开了这么一片小小的界域,余下的范围,与天同高,与地同厚,无边无际,如同宇宙大穹,巨海一粒,令人魂荡心陨
他已知不对,所知传言中冥筌法界虽然极其奇诡难以言表,似乎根本不该是这样,又特别审量计算了一会远处那个意识,见是如此,他便立即解散神念,同时本体元神比逆行来时更快亿万倍之速觉醒,且这是神仙也扰截不了的万全方式
刚一到本体,他就从分身那里听到一个声音突兀响起,是个聪明人,全不给我捉到元神的机会,就跟你玩一玩吧,语音始没,一种伟大可骇的力量就盘桓在他身体周围,极速的渐染侵蚀他的元神和□□,其力如天,其煞如狱,其异如神,五千分之一瞬间就驱逐了他的元神,一种伟秘的力量开始在泥丸降落扎根,向整个肉身蔓延出去
风栩的元神小人还是面不改色,悠悠飘浮在肉身头颅旁,早就捏好了手势,正当此机,轻轻打了个响指,立时那妖邪便一声惊叹,大大加速在泥丸生根,密密麻麻的黑影在他宇宙中各个界域的□□上同时蔓延,从头到心,到四肢,千分之一瞬间便控制了整个肉身,他正忙着从享受的快感中挣扎出来,准备活动熟悉,风栩那里却笑着围绕着他的身体从上到下转圈圈,口里吐出一片虚渺的气,顿时,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发着极淡青光的近透明圆壳显现出来,瞬间无限收缩挤压,直至不可见,把他生生拔离肉身,逼回原形,还比原来的大小压榨了许多许多倍,里面安排好的光烤风爆还没收缩时就发动了,一声期待了好久的惨叫笑的风栩差点出声
没两下那那妖邪就大喝道,庸狗,住手,够了,给我停,停,我服了,闻言到服了他才收出里面的天华镜和虫羽鞭真身,也是怕一下把其烧灭了没的研究,白忙活,鞭化无形神风,紧紧护住元神,又把天华镜悬在自己肉身上方,大放光明,清除此人神识遗留的力量,痕迹和因缘,直接照的肉身没在一片金白炽光中都看不见了,同时也借机锤炼肉身
过了少半刻,他才收回天华镜,和虫羽鞭两相夹拱,一起护住元神,缓缓飞回体内,落入泥丸,将养片时,终于吐出一口气,正在他准备解散那边的分身时,那人沉寂许久,竟又开口了
且慢,你敢不敢把我放出来,我考虑和你说点正事,要是不敢嘛,那就再和你玩一玩
风栩一愣,这话好像小孩子耍闹,这等天大人物,再想出来获得自由,也不至于如此吧,不假思索便道,你玩,我看你现在还怎么玩
那人随口说句,好,霎时他的身体就冒出丝微的黑烟,越来越大,直到肉眼可见,转瞬就又熏成浓浓一大片,隔绝天日,不辨身形
风栩这一下真正大骇,浑身气血都要沸腾,心跳如鼓,思维骤乱,他虽然难以相信,但既然真的变成这步田地,立即全心考虑起后着,当即再次悬起天华镜,大力发动神光不顾肉身消损灼治这黑烟,先前未动时他已经把肉身三成的修为转移到元神上,现在一是放弃肉身,尽量带走神器,立即回到反荡炉那里重塑肉身,二是全力催动两大神器,和此人抗衡,同时向各处可靠的好友求救,只要来一两个强援,就不怕治不了这邪祟,三是
他不再想,立断要先解除所有混乱分身和那边堵住神识通路的天华镜分身,把元神的力量再转回肉身对抗这鬼烟,全力以赴,与此人拉锯
正要动时,那人却停了,所有黑烟瞬间泯灭,他顿时大大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打脸充胖子,应该力尽了,也不逃走,立刻飞出天华镜附在那圆罩上,要全力炼化
那人好像一惊,忙喝道,不识好歹,顾不上多说,连忙又竭余力,催动先前散发在四方极深微的冥火,继续往风栩身上投射
风栩一惊,强撑数息,死活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竭力的迹象,惊疑莫定,只有虫羽鞭搅风驱逐此烟,自身渐渐难支,只得停手,收回天华镜护身,一个来回撕扯下来,两下都心惊肉跳,场面不禁僵住
风栩虽然此时心定,回想刚才之变,不禁越想越惊,刚才那黑烟,不是精神,是实物,竟然有人能从别人的两处神识之间传送物质,这是何等的鬼神莫测之力,要不是及早用天华镜分身堵住了神识通路,若让其一整个元神和肉身都钻过来,今日十个他也必死无疑,而且天华镜照射之下,万物无所遁形,连真仙被困住照个十年八年也要变成基底无象物质,为什么这黑烟没有根除,难道,瞬间他恍然大悟,恐怕是一早就遍布在遥远四周了,因为藏匿的层次太深太细微,不断的猛冲之下,让他信以为是从身体里冒出来的,既然如此,那么早用天华镜四处环照一番便了,更何足惧
然而想是如此想,他却再也不敢轻动了,事已至此,反正对方钻过来的这缕神识在那圆壳中只能不断削弱,他便暂且静观其变,对方也不再有动作,默契斯须之后,他终于开口道,你刚才说有正事,是何事,你这种人,无非就是想让我把你从冥筌法界捞出来吧,你想想,没捏住我的生死把柄,我能干这事
那人冷笑一声,小儿,你活到那种境界,就知道在哪里都差不了多少,生命抟化迷失之苦,倒是在这囚笼中沉睡还免受的多,只是我有一件宿积的心事,晚近这许多年来突然放不下,于你未必多困难,你若替我做成了,我就可以帮你一件事,任何力所能及之事,我才不像你们,在外面存名存利,畏手畏脚,讲什么正邪善恶的条件,说到此处,突然话风一转,道,你那具分身,你试试收回来不
风栩心头一跳,死死不敢挪动堵住两域的天华镜,单单动念解散混乱分身,果然,一会没顾及,竟已不受他控制,解散不了,简直好像不属于他了一般,然而那可怕的神识通道却还无法消灭,事到如今,他已经不甚吃惊了,盯着那小小的圆壳,看他毕竟要如何
那人又道,你刚才说我没捏到你的生死把柄,这把柄虽谈不上生死,总还是个把柄,再过几年,我的真身往这个方向继续挪动,能传输的力量多的多,你那宝贝天华镜就等于不能用了,现在嘛,我既然有求于你,就把这具分身还给你,不过你先等等,别解除,我现在就可以从那边送你一件天大助益的东西,只是你先要答应我的事
风栩别无他选,只得让他陈说,许久之后,他答应了此事,因为他要力量,这人能给他太多的力量,所求也并不邪恶或者困难,五年之内,当可完成,打发了此人后,他款款取出里界泥丸中有十分之一力量的天华镜分身,将其和真身合一,扬手之间,一片神圣缥缈的光辉飘浮在他面前,无聊的看着镜中自己的身影,又瞥过这大镜本身,镜身平而朴,不带一纹,似银似锡,镜背中央却盘踞一朵硕大的千瓣百蕊玉璇花,如一位至美,至妙的簪花美人,萦霜带雾,面目隐没在花簪的光彩中,他以前一直以为这般制法,只是歌颂天女神妃,阴化淑灵的神妙,哪里却知道,原来真是如此,镜面放着神圣伟大的不世光辉,镜背却仍染着未尽的欲情,制者必知此不谐,仍不掩饰
他叹口气,矫首掠发,仰视禁地上空亿万丈远处无穷渊深的玄穹,还仿佛看到玄穹背后的宇宙天体,天体背后的空无造化,空无造化背后一切的造物主,沉寂良久,感觉到刚才身体被黑烟灼烧的一切伤痕都被温柔的镜影治愈,他终于开始此行的正事,移形换影,避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