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来》安夏墨

47、延永书院（一）

　　因为竹子精的到来，屋中小豆丁们的讨论声，终于停下了。

　　竹子精甩了甩袖子，象征性的说了两句：

　　“今日我们班中，来了两名新同学。夏侯扶耘和沈将离，大家要好好相处，一起学好术法启蒙。”

　　估计他根本没想到，这些小豆丁，会来欺负沈将离和夏侯扶耘！

　　“首先我们要学习最基本的灵力运行术。你们回家都练习了没有？”竹子精道。

　　“练习了。”豆丁们齐刷刷的回答。

　　“灵力运行，是我们所学术法中基本的基本。因为我们来了两位新同学，我今日就再和大家重复一遍，如何运行我们自身的灵力。”

　　竹子精走了下来，“首先大家做好，闭上眼睛，吸气，呼气。呼吸放缓，感受自己体内灵力，是何种状态……”

　　沈将离闭上眼睛，跟着竹子精所说，一呼一吸。

　　不过一盏茶功夫，她便能内观自己体内灵力，是如何运行的了？

　　“感受到体内灵力运行，只是第一步。我们要学会的，是控制体内灵力，让灵力为自己所用。”

　　课上一半，就听哐当一声。

　　众人看去，是夏侯扶耘摔倒了。

　　夏侯扶耘转过身，不顾上磕到了额头，抱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哈哈哈哈哈……”小豆丁们立刻笑成一团。

　　“连身子都控制不了，还想控制灵力？”沈将离边上的男孩嘲讽道。

　　“季文乐！”竹子精道，“不可欺负同窗。”

　　“本来就是！”夏侯扶耘后面坐的小胖子，显然和季文乐是一伙儿的，高声道：

　　“先生，他突然倒下来，差点摔到我身上。我正在探知灵识，运行灵力，不可被扰，他这样是会害我走火入魔的。”

　　“就是！”其他小豆丁纷纷附和，“这样是会害我们走火入魔的。”

　　竹子精本不想多说，可这些小豆丁说的也有道理，便对夏侯扶耘道：“上课需认真，不可再犯如此失误。”

　　夏侯扶耘连连称是。

　　沈将离觉着好笑，这人那日把自己扔到地上那么决绝，可对着这一群小豆丁，竟然瞧着唯唯诺诺的。这么好欺负？

　　这日，上午学了灵气运行，下午学了御物。

　　不过一日，沈将离已经能轻松控制体内灵力，还学会了简单的御物，能把一颗珠子，从桌子的一端，移动到桌子的另一端了。

　　于是，她在季文乐满眼的敌视的目光中，高高兴兴的放学了。

　　路上再遇到夏侯扶耘，已是垂头丧气。

　　没了早上来时，那般潇洒帅气。

　　***

　　启蒙班散学早。

　　一出来，各家娃娃便被大人接走了，上了马车，或直接飞走了。

　　夏侯扶耘被随从们迎上了马车。

　　海棠本是想来接的，不过沈将离想自己走走，瞧瞧这无量城。

　　反正这无量城总共也没有多大，海棠就同意了。

　　沈将离不会瞬移，也不会御剑御风，放了学，就往桥上走。

　　夏侯扶耘的马车，从后面行了过来。

　　“沈将离。”夏侯扶耘道，“你去哪儿啊？坐我的车吧。”

　　“不想和傻子说话。”

　　沈将离没有停步，继续往前。

　　夏侯扶耘却下了车，躬身行礼道：“我夏侯扶耘，向沈姑娘郑重道歉。此前是我误会了，我还以为你是，父亲派来的那些勾引我的女子。我对那日见死不救，还有后来的误会，都向你道歉。看在我们俩是同年同月同日入学，你就别生气了。”

　　沈将离本来对夏侯扶耘没什么好印象，但今日见他被那些小豆丁如此欺负，实在有些惨，就不说他少城主的身份。就说比那些小豆丁大这么多的个子，也不该任他们欺负。

　　但沈将离也不是小气计较的人，她看夏侯扶耘说的诚挚，便挥了挥手，“算了算了，你快起来吧。堂堂一个少城主，又鞠躬又道歉的，让那些豆丁瞧见，更欺负你了。”

　　“你不生气啦？”

　　“我不跟傻子计较。”

　　“我真不傻，”夏侯扶耘笑笑，“我是让着他们的。总不能让人家说少城主欺负小孩吧。说出去我爹脸上也没光啊？”

　　好像人家说少城主被一群小豆丁欺负，城主脸上就有光了似的。

　　“快上去吧。我想去逛逛，就先走了。”沈将离道。

　　“还有一段距离，我送你吧。”夏侯扶耘跟在沈将离身后。

　　“真不用，”虽不会术法，但沈将离在朝州城，为了救治百姓走了很多路。后来又一路从朝州城，走到了无量城。

　　眼下这点路，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我想走走。”

　　“那个，”夏侯扶耘吞吞吐吐，“其实，我想问问你今天上午所学。”

　　沈将离瞧出夏侯扶耘，真是一脸困惑，问：“怎么了？”

　　“我没学会那个运行灵力，想问问你。”夏侯扶耘四处看看，还有小豆丁的马车从身边经过，表示不好开口。

　　见夏侯扶耘真是遇到了难题，沈将离跟他上了马车。

　　“说吧，你今日怎么摔倒了？”

　　夏侯扶耘本来还挺不好意思，毕竟自己都是个少年了，而且还是城主之子，竟然连运行灵力这么基本的术法，都学不会，实在难堪。

　　但见沈将离并未露嘲笑之意，他也就直接开口了，“你运行灵力的时候，会不会有一种，前面有一堵，看不见的铜墙的感觉？”

　　沈将离体内灵力极易运行，她上午练习时根本未受到阻碍。

　　而且短短半日，便从运行一碗水的灵力，到能自由让一条小溪流般的灵力，在体内自由畅行了。

　　她摇摇头，“你一点儿都控制不了灵力？”

　　“其实是能的。我感觉有一丝丝灵力，能为我所用。可后来，我开始运转它们时，体内的灵力就好像遇到一堵铜墙，怎么也过不去。我不甘心，就用手中的灵力去撞，结果就摔倒了。”

　　“这些你问先生了吗？”

　　夏侯扶耘叹了一口气，“你也看见了，那些小豆丁的眼睛，都长在我身上了。他们要是知晓我无法运行灵力，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我呢。”

　　“还以为你真不在乎呢？”

　　夏侯扶耘不好意思笑笑，“你运行灵力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啊，给我讲讲。”

　　他此刻，就跟找到救星似的，满眼期待的看沈将离。

　　“你期待啥呢？”沈将离好笑，“我和你同一天学习，我能知道多少？而且我跟你感觉完全不同。我只要顺应呼吸，体内灵力就能自由掌控。”

　　夏侯扶耘满脸羡慕，“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父亲和姑母之外的人，问灵力之事。

　　结果竟然是废柴遇见天才？

　　夏侯扶耘想哭！

　　真想哭！

　　不过夏侯扶耘还是讲信用的，就算天赋相差这么多，他也未露恶意。

　　不仅把沈将离送到，无量城最繁华的市集上，听说她想去买胭脂，还给她指了这城中最好的铺子。

　　***

　　海棠正在树下算账，瞧见沈将离回来，起身迎过去，“今天过的怎么样？”

　　“挺好的。”沈将离笑着提起手中的纸包，“荷叶鸡。”

　　“饿了吧，饭也好了，你洗洗手，我们就吃饭。”海棠收拾了桌上的东西。风过，吹落了几张纸。

　　沈将离捡起来一瞧，纸上写着买房的消息。

　　“这是？”

　　“咱们这院儿租了半年，当时租的急，也没多考虑。现在你也过来了，我就想买一间自己的院子。总好过年年给人租金。”

　　“嗯。”沈将离跟着海棠，把桌上的东西收好。

　　“你现在在书院，若是听人说起卖屋的，也可打听着。其实我想离你去书院近些，才是最好。”

　　“海棠姨，”沈将离靠过来，搂住她的胳膊，“不用顾虑我，选你喜欢的就好。日后我学会了御剑御风，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住在哪儿都不妨事。”

　　海棠知沈将离体她，拍着沈将离的手。

　　从前在北都城，人家都说她不通四六，可海棠早就知晓，阿来这孩子，最是心软，也最是贴心。

　　“行，反正看房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成的事儿。咱们都看看。”

　　沈将离拿了碗筷，海棠把荷叶鸡撕开。

　　刚坐下，沈将离又想到给娘买了几种胭脂水粉，便拿了出来，放到一边。“我还专门给娘买了几盒胭脂，她今天醒了吗？”

　　“今日还没，一会儿醒了，瞧见胭脂可是能高兴好一会儿。”海棠把荷叶鸡端到桌上。

　　就见白娘走进来，坐下道：“什么能让我高兴啊？”

　　“娘，你醒了？”沈将离拿起胭脂，递了过去，“我今日去市集，给你买了这个。”

　　白娘长出一口气，厌仄仄的打开，“这无量城的胭脂，远不如北都城的。”

　　她手一晃，饭桌上立起一面铜镜。她拿起一盒唇，纤手打开，涂在唇上，然后瞧着铜镜，不甚满意的擦了去。

　　又打开胭脂，在面前比了比，便放下了。

　　“来无量城后，我去过几次胭脂铺子。”她收了铜镜，把胭脂都推到一边，“他们做的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沈将离一边啃海棠夹给她的鸡腿，一边点头，

　　“确实不能和北都的胭脂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