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来》安夏墨

45、无量城（二）

　　沈将离虽然不记得，当年救下那个神族少年的情况，可却记得自己没少因为这事，被白娘取笑。

　　白娘和海棠姨都说，她藏了个好看的少年在柴房。还说要是那少年，能堂堂正正的做一件事，她就嫁给他。

　　只是后来，从庄子去了沈家，白娘和海棠姨就再也没说过。

　　不想今日，又说起来了。

　　还好海棠并未继续往下，说她为了鼓励那少年，承诺嫁人。只是叮嘱道：“日后当着白娘，少提凌清秋这个人。”

　　“为何？”

　　“白娘醒时，对他颇为不喜。我此前以为是因为凌清秋进城，我们不得不出城，白娘才如此态度的。后来我听她的意思，应是和凌清秋的母亲朗月将军，曾经发生过很不愉快的事。”

　　海棠也不知其中详细，只对沈将离说：“白娘清醒的时辰不多，你莫提就是了。”

　　“知道了。”沈将离点头。

　　海棠起身收拾了碗筷，见沈将离困意渐至，便让她去房间休息。

　　“还是海棠姨做的被褥，睡的踏实。”

　　沈将离趴在海棠给她铺的床上，满脸幸福。

　　海棠笑着给她盖好被子，看见阿来回来，她也踏实了。

　　***

　　无量之地，虽然不属于北阳国，但其实也不是无人管辖。

　　这里有无量之主——夏侯元。

　　夏侯元当年是妖王手下，而且二人一路厮杀上位，可说感情匪浅。

　　直到妖王滥杀，他怎么都劝说不得，才和妖王决裂。

　　夏侯元带着妹妹离开妖族，来到这无量之地。他在这里妖力最高，无论此前定居于此的，还是后来入无量之地的，都打不过他。人们便敬畏他三分，若是遇到矛盾，也都都来找他裁决。

　　而他这人又奖罚分明，渐渐无量之地的人，便以他为尊。

　　夏侯元既被人称为无量之主，便也做了很多福泽无量之地的事。其中一项便是建立了延永书院。

　　海棠带着沈将离，从小院一路走到无量城内繁华之处，然后走向越来越空旷的山脚。

　　“过了河就是了。”海棠抬手一指，“延永书院是专供妖族读书的地方，听说里面的院长，是很厉害的大妖。”

　　沈将离往河对岸看去，山脚下，孤零零的立着一座书院。

　　“那边有桥，今日还要测试，以后可陪你渡桥。”

　　海棠拉着沈将离，飞身过河，直接落在书院门口。

　　进了书院，穿过院子里的山水屏览，入了一处闲静的宅院。只有内里一处屋外，摆着一张桌子，桌前坐着个穿着翠绿场上的，书生模样的人。

　　走进了，沈将离瞧出那人是个竹子精。

　　“先生，我之前来报过名，说是今日来测试。”海棠对那竹子精道。

　　竹子精打开手中名册，今日测试只有两人。

　　“你是？”

　　“沈将离。”

　　“花妖？”名册中写了沈将离身份，竹子精看后，起身留下海棠，带沈将离一人，往测试的屋子里走。

　　“多少年都未在这书院见过花妖了。”竹子精颇有几分兴趣道，“当年北阳国可是出了位，惊艳绝绝的花妖啊！”

　　沈将离不知他说的是谁，毕竟出生起，北阳国里妖的地位就是极低。

　　从未听过有什么提得出名号的大妖。更不要说什么惊艳绝绝了。

　　“可惜后来啊，说是因为爱上了一个人，隐匿不见了。这可是一段缠绵悱恻的感情呢。”竹子精有点遗憾。“我从前可是很崇拜这位花妖的，我看你倒是和她有几分神似。”

　　和她有几分相似？

　　沈将离好像猜到，竹子精说的是谁了。

　　“其实，我并未认得什么厉害的角色。”她道。

　　竹子精将信将疑，但也没再问下去。

　　浮岛上丽娘说自己爹爹是英雄，现在若竹子精说的是娘，那至少在他眼中，爹娘是一段缠绵悱恻的感情。

　　沈将离想到院内兰草上，娘写下的密密麻麻的思念。

　　一定是很相爱，所以娘才念念不忘的吧。

　　沈将离跟在竹子精身后，穿过一条拐了弯的檐廊，进了测试的书室。

　　竹子精拿出考题，在沈将离前面坐了下来。

　　“我们延永书院，有三个等级。初级、中级、和高级。根据记录，你此前从未学过术法。所以先进行初级内容的测试。测试通过，可以入初级学堂学习，若是你已经知晓初级术法，我们也可以从中级开始测试。”

　　“初级就行了。”沈将离有点虚。

　　“也好，稳打稳扎，从头开始。”竹子精满意的点点头。

　　他拿出一个茶杯放在桌上，“就先考个御物的术法吧。就，”他抬起头，往窗外瞧瞧，毕竟这个沈将离，和自己偶像有几分相似，还是考个简单的。

　　他把目光往回拉了拉。

　　“就把这个茶杯，放到后排的桌子上。”

　　“放到桌子上？”这也算是考试？

　　沈将离将信将疑走过去，拿起杯子。

　　“不可碰。”竹子精高声道。

　　“哦。”沈将离忙小心的把杯子，放到桌上，“请问先生，何为御物之术。”

　　竹子精一脸震惊，竟然还有妖，不会这么简单的术法？

　　“那就御风术。”竹子精道。

　　“嗯……”沈将离笑着伸手，用灵力御风吗？她凝出灵力，甩了一下。

　　咔嚓，面前桌子上的杯子，碎了。

　　竹子精的脸，绿了。

　　“传音？”竹子精看沈将离，不确定道。

　　沈将离又摇了摇头。

　　“你这是一点都不会啊？”

　　“我能唤出花精。”沈将离道。

　　见竹子精并不想看，沈将离抽出花枝，“我可以把它变成剑。”

　　竹子精本来见她，和自己偶像有几分相似，还想多多宽容。可如此看来，这个沈将离和自己的偶像，没有半分相似。

　　“我还会花，”妖令，还没出口，沈将离就被竹子精打断了。

　　“停停停，不行！都不行！”

　　“你不能入学初级班！”竹子精拿出一块竹子印章，在测试成绩上，按上了一个红红的字样。

　　“不能入学？”沈将离还想在问，一张入学表轻飘飘的落在她手上。

　　“你这个程度，必须从术法启蒙班开始。”

　　“我不要去什么启蒙班！老师，老师您再看看我，我会些术法的。您肯定看错了。”门外一个少年高声喊道。

　　沈将离和竹子精，都循声望去。看来这就是今日，另一个来测试的学员了。

　　尴尬的对望了一眼，沈将离道：“没事儿，反正我也不会，就从最基础的学吧。”

　　“也好也好。启蒙班每月月底都有测试，若是合格，便可入初级班。”竹子精道。

　　沈将离告别了竹子精，出了房间。

　　面前走着个身穿绿色锦袍的少年，身边围着四个随从，正在安慰。

　　“什么破测试，”少年道，“我看他根本什么都不懂！”

　　“就是！”四个随从满是同情，忙跟着附和起来，“那竹子精能知道什么？”

　　“肯定是故意为难我们少，公子的。”

　　“就是，我们公子这般才貌，本应直接入学最高等级！”

　　“咳。”沈将离听他们越说越夸张，实在听不下去。奈何檐廊狭窄，又被他们堵住了路。于是干咳了一声。

　　前面的少年停下转身，根本没容沈将离思考，便向她鞠了一躬。

　　“老师。”

　　身后随从立刻都跟着躬身下去。

　　沈将离有点懵，这大礼，她可受不起。

　　“不是，”沈将离摆了摆手，“我也是来测试的。我就像让你们让让，我想先过去。”

　　“不是？”少年站住，起身直视沈将离。

　　“是你？”

　　“是她？”

　　主仆几人，同时认出了沈将离，就是那日在城门外，假装晕倒，借机对少主投怀送抱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沈将离摘了白玉簪子，恢复了妖身。

　　如今虽穿着质朴裙衫，也挡不住绝美是容貌和身姿。

　　少主夏侯扶耘眼前一亮，随即将手中纸扇一下下拍在手中：“好啊，竟然跟踪我到这里。”

　　跟踪他？

　　沈将离也认出了，这就是那日城门外，见死不救的家伙。不想理睬，闪身就走。

　　不想被夏侯扶耘拦下，“姑娘，你莫要在我身上多费心机。我虽无量城少主，但并不能给你你想要的感情，我有更重要的责任。姑娘就不必……”

　　“傻子。”

　　沈将离哼了一声，直接撞开他，走了。

　　“走了？”

　　“走了。”四个随从一起点头。

　　“我也要回去告诉父亲，我一定会做到承诺，让他不要再在我身上下功夫了。”

　　“少主！”四个随从感动的眼泪汪汪，世上怎么会有少主这般，如此重诺之人？

　　夏侯扶耘看着自己手中的入学通知单，也眼泪汪汪。

　　“走吧。”

　　四个随从也看了少主手中的通知单，“启蒙班的话……”

　　四人心照不宣，看着少主的目光，带上了同情：

　　城主可是，真会生气的。

　　***

　　“考上啦？”

　　海棠看着沈将离手中的录取通知，喜笑颜开。

　　“诶呦，我阿来还真是争气。听说实在测试不行，得多出些银子。这下好了。”海棠拍了拍荷包，“省了这些银子，海棠姨带你去多买几件好看的衣服。”

　　“还要尝尝街上的酒楼。”沈将离兴奋点头。

　　“就去吃火锅。”海棠点头，“上次你娘醒了，我们出去逛时，吃过一次，辛辣有味，非常鲜美。”

　　“好，那就吃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