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身》倏柚

4、葡萄酒

　　少年出现的时候就看到郁随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旋即打了个响指。
　　“啪！”
　　音落，周边的景象开始飞速变化。
　　绿荫摒弃了荒凉，光明代替了黑暗，欢乐推开了苦痛。
　　郁随一下子在撕心裂肺的疼痛中被拯救出来，她跪在青草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大口大口地喘气。
　　约莫过去了一两分钟。
　　少年看她还在恢复中，但呼吸明显放慢了些，便开口道：“要喝葡萄酒么？”
　　郁随抬头。
　　少年不知从哪变出来两把凳子和一张桌子，桌上还摆了一瓶酒，和几个瓷白的小酒杯。
　　郁随怔了一会儿，开口便道：“我还未成年。喝不了酒。”
　　说完之后，她就有些懊恼。
　　谁会这么讲话啊？他不会觉得我很搞笑吧？郁随想。
　　出乎意料的，少年并没有笑她，而是以一种现在的郁随看不懂的复杂眼神望着她。
　　“原来还没成年啊。”他叹息般的说道，好像在为郁随不能痛饮美味的葡萄酒而感到真情实意的难过。
　　他随手取过桌上的葡萄酒，倒进了一个小杯子里，宝石红色的液体倾泻，落入瓷白的杯子中。
　　随后，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郁随看着他，游移不定地开口：“…请问，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才能够出……”
　　少年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举起了手，示意她停下提问，并开启了一个新的话题：“你知道缸中之脑么？”
　　缸中之脑。
　　1981年由美国哲学家希拉里·普特南提出，旨在探讨现实与感知的本质问题。该假设设想人脑被剥离身体后置于营养液中，通过计算机模拟感官信号，从而使大脑误以为处在真实世界。
　　郁随看着他。
　　一时间谁都并未说话。
　　“所以呢？”郁随打破了寂静，她的脸色仍有些苍白，但她直视着少年，“你是想告诉我，我现在不是处在真实世界的世界中？”
　　出人意料，少年摇了摇头，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个堪称苦涩的微笑：“不，恰恰相反，现在你所处的世界才是真正真实的。”
　　郁随听完后，有些沉默。
　　她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了头：“还有葡萄酒么？”
　　少年未答，只是将倒满了葡萄酒的酒杯递给她。
　　红宝石色的液体落入郁随口中，没入她的血液之中。
　　甘醇的酒意在她胸中回荡，酿做上好的音符；郁随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化，像是大盘大盘的绿色、蓝色、橙色、紫色、红色的颜料泼落、交织、融合；树木欣欣向荣，颜色饱和得将溢不溢；花香与不知名的神秘音乐做 爱，绘出动人的图景。
　　有人在树林中狂奔。
　　画面急剧倒退，像老影片中用的磁带在疯狂倒带。
　　少年的身影开始变得影影绰绰，但他仍笑着，口中说了几个字，便如同幻觉一般消失在尘埃之中。
　　他的声音太小，郁随并未听清。
　　但是她看懂了他的唇语。
　　在离别之际，少年微笑着告诉她：
　　我们会再次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