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venday》今我弗思

11、痛与爱

　　实验室影影幢幢，万籁俱静。

　　徐岁把我的禁锢全解开了，实验台上的空气还是太嘈杂。
　　我好像在拿命喜欢他，并且还是从身到心全然不受控制的那种。

　　实验室的东西我不看也知道肯定是一片狼藉，相信那群人明早进来一定会大吃一惊。

　　“你的全款付完了，你可以走了。”
　　我趴在他温热的怀里，惬意地眯起眼。
　　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咦？好像没有该做的？
　　不管了。
　　只是意识昏昏沉沉，我又要跌进梦里。
　　恍惚间我听见他低声道：“我今天来，是要带你走的。”
　　“嗯？”我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第二天我没有被疼醒。
　　说实话，我不知道过去几天了。
　　梦一直拽着我，让我沉下去，不让我醒过来。
　　偶尔几次意识半清醒半迷糊的时候，他总会把我抱起来做一些亲密的举动。我也就随他去了。

　　最后一次清醒，也是唯一一次完全清醒过来。
　　我坐在布置风格无比贴近我的喜好的柔软的大床上，拖着腮，含着笑意看他。
　　“你终于不想瞒我了吗？”

　　如果初遇时他对我说的话有真的，那么，最真的一句兴许是杀手不缺钱那句。

　　“现在，轮到你囚禁我了么？”我腿耷拉在床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踢他。

　　他忽而蹲下来，一双深渊似的眼睛深深地凝视着我，像要把我整个人吸进去。
　　“我叫徐岁。”
　　我愣住了，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好点头。
　　嗯，知道，他叫徐岁。
　　“真名。我隶属于S组织。”
　　我继续点头。
　　嗯，他是S组织的人。
　　“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认识的第一天？你说的没错，我这次的目标，确实是你。”
　　嗯，他——
　　我头点到一半，愣住了。
　　什么意思？
　　我睡太久了？
　　怎么突然听不懂人话了呢？？？

　　“所以……”我有些费劲地说，“S组织要杀的是我？”
　　“嗯。”他凝视着我，没有反驳。
　　我歪头想了一会，实在是头疼。
　　“那你怎么还不动手？我不明白你说的话了，你这……唔，这段时间，给我打了很多药是吗？我没法想任何事情了。”
　　他忽然抱住我，抱得很紧。
　　“因为时限是七天……对不起，我喜欢你。但是我不能不执行……”
　　我愣怔怔的抱住他，什么水滴落在了我的手上，凉凉的。
　　我想了好大一会儿，才明白，他是哭了。于是笨拙地拍了拍他的背。
　　“怎么了？我又没生你的气。”
　　“……”他没有说话，下巴轻轻抵在了我的背上。
　　“真的，我活着还是死了其实都无所谓。”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一点都没生气，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徐岁，你知道吗？在认识你之前，我一直觉得人活着没什么意义。活着仅仅是为了活着，没人问我愿不愿意出生，没人问我愿不愿意带着一个一辈子也无法治愈的病过这一生，更没人知道我到底能活到什么时候，能保持清醒到什么时候……
　　很久之前，有个人对我很好，他教会我试图去思考，去感知生活，去理解情绪。
　　再后来，我有了几个……嗯，或许能称之为朋友的家伙，他们一天到晚管着我，不让我抽烟不让我喝酒，三好学生怎么来我就得怎么来，我不理解，我一个……半疯的人为什么要跟道德模范一样。
　　最后，我有了恋人。他叫徐岁，你知道吗？我好喜欢他，有他在的时候我好想学会什么是爱。”

　　他哽了一下。
　　“那你有学会吗？”
　　我想了想，摇摇头，但是开开心心地说：“我不知道耶，但是我感觉很好。
　　亲爱的，不要不开心，这七天我忽然觉得我有了生命。”

　　他抱着我的身体僵了一会儿，随后慢慢放开我，像变了个人，眼里温柔和泪水都不复存在，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我：“我真傻，忘了你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啊？

　　他去台上拿了个注射器，长长的针头让我有些本能的害怕。
　　他瞧见我在发抖，轻轻捂住了我的眼睛，极其温柔地说道：“放心，你会死得很快，不会痛的。”

　　我不明白。
　　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但是我想不出来。
　　脑子里像蒙了层雾，越想去看清什么，就越是模糊。
　　我呆呆地被他抬起脖子，他什么时候注射的，什么时候抽出来的，我全然无觉。
　　温柔的徐岁好像很嫌弃我，但就是嫌弃我，也温柔地没让我感受到一丝的疼。
　　可是……
　　可是，我忽然感觉心痛到无以复加。

　　我眨了眨眼睛，茫然地睁大眼睛。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我好想把他的样子刻进DNA。
　　神啊，我向来不信你的存在。不过，看在我马上要死了的份上，你如果真的存在，能不能让我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还遇见他？不求一直在一起，但凡有个七天，就够了。

　　“别哭。”
　　他低头吻了吻我的脸颊，吻上我的嘴唇。
　　我哭了吗？
　　我好像明白，他之前是在吻我的泪水……
　　我后悔了。
　　我为什么要爱上你？
　　我哭了起来，抓着他的手：“徐岁，我好疼，我好疼。”

　　好疼好疼，这辈子所有的疼都在此刻聚到了一起。从内而外，哪里都疼。
　　他突然慌张起来，冷静淡然的表情崩了个干干净净，好像在遭受着什么天崩地裂。他慌张地过来摸摸我，问我哪里疼。

　　我摇了摇头。

　　死不疼，但爱你疼。
　　下次再也不要爱你了。

　　——
　　——
　　第一卷七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