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船渡》苭甜

33、三十三日海

　　气氛变得不太对劲，为了防止误会加深，冉澹赶忙拉起柯治的手说：“我们先去蹦极吧！”
　　霎那间，几人的目光同步落在她的手上。
　　柯治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唇角一扬，脸上浮出得意的笑，“好。”

　　“那我们先去了。”冉澹转头对孟明然客套地说，然后牵着柯治的手转身往前走。

　　他们没走多远，一直沉默着看戏的冶氢上前一步，看似自言自语地说：“爱情真伟大啊！刚刚还害怕到不敢上呢，现在手拉着手就去了。”
　　乔论安下意识看一眼孟明然，后者神色微暗，笑容渐渐消失在眉眼之间。

　　站到悬崖边，冉澹两只脚都在不自觉打颤，眼睛根本不敢往下看。
　　柯治云淡风轻地望着她，“刚刚胆子不是挺大的吗？”
　　冉澹瞪他一眼。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要不是怕他误会，她用得着这么逼自己吗？

　　旁边的工作人员检查着他们的装备是否佩戴好，冉澹紧张地握紧拳头，手心沁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

　　两眼无神呆呆地望着前方，通过深呼吸来缓解自己的心理压力。

　　“怕什么。”柯治牵起她的手，食指轻轻挠着她的掌心，想让她放松下来，安抚道：“不是有我在吗？”
　　掌心微痒，但是觉得很舒服。
　　冉澹看着他稍稍好一点，却还是免不了紧张：“我没蹦过极。”
　　柯治眼神坚定，全无畏惧：“那就试试。”

　　他朝她靠近一步，拉着她靠近悬崖边，几百米的高空，往下是生长茂盛的密林，郁郁葱葱，只要往前小小迈出一步，就会掉下去。

　　柯治握着她的手一紧，然后慢慢松开她。
　　冉澹一脸害怕地看向他，手下意识想把他抓住。
　　下一秒，柯治揽上她的腰，把她搂进怀中，嘴唇覆在耳畔，轻声说：“别害怕，闭上眼睛。”

　　他的声音低沉。富有魔力般，冉澹听话闭上眼睛。
　　在她闭上眼睛的一瞬间，柯治按紧她的腰，抬脚往前迈出一步。
　　在几道视线之中，他没有恐惧，没有紧张，一身轻松地抱着他喜欢的女孩，奔向那片茂密的林原。
　　身体坠落的那一刻，强烈的失重感尽数集中到心脏和呼吸。

　　冉澹紧紧闭上眼，手不自觉抓紧柯治的衣服，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她察觉到失重感消失，头顶响起一道温柔地声音。
　　“澹澹，睁眼。”

　　眼睫微颤，缓缓地睁开眼，像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打量这个世界。

　　风吹着眼睛湿润，她靠在他的怀中，开始大起胆子观察这个世界，从树林到漫山遍野的油菜花，白云点缀着的淡蓝色天空和广阔无垠的大海。
　　治愈的海浪声，美好的世界，轻柔的风还有喜欢了很久的人。
　　冉澹从未如此满足过，所有喜欢的都在她身边。
　　仿佛在这一刻，全世界都属于她。

　　柯治问道：“感觉怎么样？”
　　冉澹眨眨眼，温柔地，饱含喜欢地看向他，诚恳地说：“真好。”
　　她很喜欢。

　　在这之前，她没有体验过蹦极，平日里更是想都不会想，一成不变的生活模式看似稳定，令人羡慕，实则也约束着她。

　　冉澹一直以为她在追随柯治的脚步，学着像他一样，努力学习，努力让自己的生活变好，同他一样优秀。
　　但真正了解到柯治之后，她才明白，自己原来从来没有走上过柯治走的那条路。

　　他有着不顾一切的勇气，在自己最青春，最放肆，最风华正茂的年纪，勇敢的去追逐了自己想做的事，完成自己的梦想。

　　冉澹想，柯治经历的低谷期她想都不敢想。
　　换作是她，或许会下意识远离于她而言危险的地带。
　　她不会像他一样没有丝毫犹豫，奋不顾身地冲进那场大火中，只身一人去拯救别人。

　　他在本该玩的年纪里，成就了自己。

　　对柯治来说，他不畏惧危险，世界本就是危险的。
　　但他就是要站在危险的地带，去俯瞰这个世界，去挑战它，去守护它。
　　他不做花匠，他要让花长在荆棘上。

　　回去的路上，冉澹眺望远方，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
　　平视所看到的景象和俯视所看到的景象是完全不一样的。

　　冉澹对柯治的情感上多了一份敬畏，他真正在做的事是她一辈子不能触及的。
　　说得在实在一点，他的守护里也多了她的存在。

　　伸出的手勾住她的手指，冉澹眉眼微动，扭头，触上他柔和的目光，同时不缺的是历经风霜后的锋利。
　　“在想什么？”他低声问。
　　“在想……”冉澹停顿一下，笑道：“你比以前更好看了。”
　　柯治愣一下，难得自恋地回答：“不一直都是这样吗？”
　　引得开车中的冶氢笑出声，打趣说：“大哥，你能要点脸吗？”
　　柯治一记眼神看过去，他立马闭上嘴。

　　冉澹抿着嘴笑，看着他。
　　真好啊！柯治，你长成了我触不可及的人。

　　晚上，冶氢不知从哪儿骑来一辆小电驴，到民宿楼下，冉澹一下去，他就把钥匙抛给她。
　　冉澹接住钥匙，走上前问：“哪儿来的？”
　　冶氢玩心兴起：“不告诉你。”
　　冉澹有些无语，不再问。
　　“大哥在海边垂钓，你要去找他吗？”冶氢问道。
　　冉澹听懂他的话外之音：“柯治叫你来的？”
　　“唉。”冶氢装出失望的样子：“一点神秘感都没有。”

　　骑着小电驴绕着海边行驶，海风徐徐，亲切地靠近身边，地里响起蟋蟀脆耳的鸣叫。
　　冉澹看向左边，寻找着柯治的踪迹，嘴里嘀咕道：“冶氢不是说就在周围吗？”

　　话音刚落，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瞧见不远处的沙滩上点着一盏煤油灯。
　　冉澹停下车，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越靠近大海，风浪声越大，敲醒了困乏。

　　柯治旁边有一张空着的椅子，她自然而然地坐下。
　　“钓上鱼了吗？”她好奇地问。
　　柯治偏头，“没有。”
　　“哦。”冉澹说：“那再等等。”
　　他不言，沉默了几分钟。

　　隔了一会儿，冉澹优哉游哉地说：“岛上的生活还真是惬意啊，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时间好像变慢了，但又觉得很舒服，很充实。”

　　“习惯了之后你会发现整个人的心会变得很平静。”柯治目视前方说。
　　冉澹觉得确实是这样。
　　岛上的生活让她感觉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无忧无虑，不用担心考试，不用担心生活，更不用担心未来会变得怎样，时间如同静止了般。

　　如果可以……要是能一直生活在这里就好了。
　　但是……
　　冉澹悄悄瞥一眼柯治。
　　两人虽然在一起了，却还是能够明显的察觉到，更多时候，双方都有点心照不宣。
　　大概都太过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不知不觉，冉澹想到了张雅。

　　等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依旧没有看到鱼上钩的动静，晚上的风也逐渐转大，冉澹从开始舒坦的坐姿已经变成了整个人缩着。

　　“旁边有帐篷，冷可以去帐篷里待会儿。”柯治说着已经起身。
　　冉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跟上他的脚步。

　　进了帐篷，被吹冷的身体慢慢回温。
　　暖黄的灯光洒在身上，温柔缱绻。
　　望着外面墨蓝色的大海，头靠在柯治的肩上，海浪忽远忽近，她懒散地开口，有几分惆怅：“像这样惬意的日子要是能一直过下去就好了。”
　　柯治淡淡问道：“时间长了，你真的可以过下去吗？”
　　冉澹沉默不语。
　　两人谁也没看谁，气氛沁上一层薄冰。

　　不可否认的是，冉澹确实没有办法一直在这个地方待下去。
　　留在这里，等同于她努力后却要放弃一切，包括她的家人和朋友。
　　而这个地方，又真正是她一辈子想要的吗？

　　对冉澹来说，确实不是。
　　她希望的是自己被束缚太久之后，能有一个机会和冲动短暂逃离一下。
　　避世会让人心变得平静，但是不能一直逃避。

　　她需要有自己的事做，展现出她的才能。
　　在彼岸岛，她能发挥的作用太少了。

　　时间并不会因为他们的沉默而静止。
　　他们都明白，这一天终将会结束。

　　“柯治。”冉澹靠在他的肩上，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你为什么喜欢海？”
　　柯治目光平时，看着潮起潮落，“我真正见到大海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渺小，海是一切生命的的起源，也会是我的终点。”

　　冉澹听完他这番话，坐直身子，看向他的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失落。
　　两秒后，一个温柔，虔诚的吻落在了他的脸上。
　　有些话不用多说，一个吻便是回答。

　　柯治慢慢转头，目光定在她的脸上。
　　灯光照耀下，她的眼睛亮着光，水灵灵的，墨黑色的瞳孔比海水还要动人。

　　柯治眸光一暗，大手掌控在她的后脑，强势中带有一丝狠意地吻上她。
　　唇齿之间，难舍难分。
　　一次的推进是心的指引，退离是理性的促使。

　　海水敲打在沙石上的声音更为凶猛，潮湿的夜，连空气都是湿润的，吹进的风驱散着正处于上升，难以抑制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