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梁湖

28、开始新的生活

　　何雅若找了一个周末，把两个孩子安顿在母亲家里，自已把行李打包好，由三个哥哥帮着一次性搬去新家。俞君杰母子拉着脸坐在客厅里，一言不发。一方面大概也是监督的意思，防着何雅若搬走家里贵重的东西。若说贵重的东西，她搬走的也只是儿子在用的钢琴，这本是她买的。实际上，结婚时，装修，买家具的钱哪一样不是何雅若出的呢，后来添置的东西也一样。她不想与他们计较，好好坏坏，以后除了儿子相关的事，不会再有联系了。何雅若环顾这个家，多少有些眷恋。她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可是从今以后，这里不再是她的家了。她不留恋这里的人，可是对于这个房子，倒像是一个相伴多年的亲人，难免有种不舍。
　　搬家和收拾是最花功夫的。到了第二天下午，才把东西一一归置好。她累得腰酸背痛，可是看看新家的模样，心里觉得很快意。家具，家电都是新的，就如同她即将开始的新生活一样透出生机。新家有两室一厅，一厨一卫。虽才七十几平方，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两个房间一个稍微大些的，她用来做自已的卧室兼书房，进门靠墙立着一个大书柜，原本家里的书都被她搬了过来。错落有致的摆放在上面，看上去很有种典雅的味道。像书这种东西，俞君杰是不会在意的，尽由着她搬，放在家里也白占着许多地方。书架边上靠窗是一张不大的书桌，配着一把有椭圆靠扶手椅。窗帘是浅咖花色的，素净却不失高雅。一张宽一米五的拱形靠背檀木色的床与书桌平行，床头靠墙而放，床头两边各一个床头柜，靠里首的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个白色灯置的精致台灯。与床平行靠着另一面墙的是一个不小的衣柜，也是一样的檀木色。两个孩子卧室只能在一块，但也布置得相当精致。实木的上下铺，上铺床沿都用实木栏杆，不必担心滚落下来。由结实的木抽屉搭成的梯子上去。孩子们看到这个床都很欢喜。争着想睡上铺。房间并不算大，这几个抽屉也正好放孩子们的衣物。床边上靠窗是一个“L”型转角的书桌书架一体桌，和床一样也是实木制的，深原木色。配着两把圆型靠背的实木椅。孩子们在这里做作业正合适。南首靠墙立着一个长衣柜，用来放被褥和孩子们的衣服。客厅不大，同样浅咖花色落地窗帘。一整排大书柜中间放着一个电视，倒使书柜成了主角，电视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典雅的美工全铜吊灯配着六个米白色灯罩，使客厅显得颇有格调。浅咖色布艺长沙发配着几个浅色麻布抱枕靠墙而立，墙上挂着是几幅简洁大方的装饰画......
　　她二哥再甫一家，已经搬去新居，她母亲就让她先在家里住一两个月，新房子散散味再住进去。期间她又蚂蚁搬家似的，往她的小家隔三岔五的添置些小东西。
　　雅若的父亲还没完全恢复，清石也经常来看望老人家。再甫又常在清石面前提到妹妹离婚的事，所以清石对于何雅若眼前的状况也再清楚不过。生活有时候真是戏剧性。从前他单身一人时，雅若是有夫之妇。如今雅若单身一人，他又是有妇之夫。他们当然也能常常照面,可谁也没有提起过雅若离婚的事，见面时看上去也很自若，话题也总围绕着几个孩子。是啊，到了这种年纪，很多事情心照不宣。各人有各人的无奈。况且，何雅若也不是为了顾清石才离的婚，也正因为如此，才使顾清石在见到何雅若时不那么难堪。毕竟，他没有什么责任要负。
　　可是复婚后的陆君仪实在是有些让他失望的。从前，她在父母的庇护下，养尊处优，热衷于逛街，打扮，可那时候她到底年轻，虽与他心灵上说不上契合，可是看着也算赏心悦目 。虽然最终他们离了婚，但那多半是因为他不堪忍受她们一家居高临下的态度。而如今的她是彻底地放弃了自我。身材早已走了样，模样更不复当年。而她自已对此毫不在意。儿子找了回来，又和清石复了婚，她大概觉得人生已经圆满，也再没有什么可不满足的了。
　　可是，她怎么会不明白，清石到底是一个有心气的人。他可以接受岁月带给她的改变，却绝不希望她是如此的庸俗与碌碌。他希望下班回来，家里窗明几净，厨房里炊烟正起，更希望睡前与枕边人除了柴米油盐，还能聊一聊诗与远方。可她的兴趣却只在菜场与牌桌上，话题也囿于儿子，倒不是不想谈点别的，可是她与清石的聊天，似乎总是在无话找话，气氛中总使人有一种随时要面临冷场的危险。她实在不知道该与他聊些什么。渐渐，看得出来，清石也不再有什么兴致。她知道他们之间总隔着一层什么，使他们不能亲密无间。刚结婚的时候，她还颇为介意，希望能打破这个隔膜，可是现在，人到中年，有这么大一个儿子实实在在地在她身边，公婆那里也因为儿子的认祖归宗，关系也已融洽,她觉得这一点隔膜也不那么有所谓了。现在每天打打牌，消磨消磨时光，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表面上，他对于何雅若的离婚云淡风轻，并不过于关心。可是，他的心里却不自觉地常常会想，是不是有可能和陆君仪分开，和何雅若光明正大地走到一起?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们双方家里都不会有什么阻力。雅若家里他是常客，雅若的父母当他儿子一般，再甫更不用说，伯甫和又甫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而自已家里呢，两家的父母亲也是旧识，他们从小看着雅若长大，喜欢她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反对。至于雅若的两个孩子，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吧。静瑶本来就和他亲近，恩泽也跟着姐姐一样喜欢粘着自已，如果成为他的继子女，大概也和亲生的差不多。可是清乐呢，清乐当然也很喜欢何雅若，但毕竟陆君仪才是他的亲生母亲。这孩子心思重，又失散这么多年，又如何忍心让他再次面临家庭的破裂呢。想到儿子，他觉得一阵惭愧，年纪一大把，想法太荒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