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同人/夭柳）浮生若梦》十月里美

4、第一梦（3）

　　「我以为自己可以忘记你，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可能是永远都忘不掉了……真是个笨蛋，以为清除了狌狌镜里的记忆，就能抹去我们之间的往事吗？」

　　我知道，这是「心声」，是梦境主人的呢喃自语。我凝神听着，希望从只言片语之中获得更多有效的信息，这对我们破除梦魇有极大的效用。平日里人们不想说、不愿说之事，反而会在潜意识中自然地流露，一般来说除了控梦高手之外，平常人的梦是做不得假的。

　　繁花似锦，桃红柳绿，花园中，男子斜靠在玉榻上，女子从他身后悄悄靠近，突然说：“相柳，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悄悄走到我身后，我一直在猜你想做什么，竟生了一些奇思遐想，没想到你认错了人。”

　　「你若不是相柳，我怎会有这么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你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加入这场争斗，还是说你只是喜欢这种戴着面具……或者是脱下面具的生活？」

　　……

　　入夜，府中。门外嘈杂，众人正在搜索刺客，女子静静仰头等男子摘下面具：“你究竟是谁？”

　　“你希望我是谁？”男子的声音很冷。

　　“你爱是谁就是谁吧！”女子生了闷气，但还是放他进了帐中。

　　「你总问我希望你是谁，我……虽然总是无法将从善如流的防风邶和不近人情的相柳重合在一起，但每每见到你，我都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和安心，那让我确定你就是相柳，但往往在我下定决心之时，以防风邶身份再次出现的你又会让我怀疑自己的判断，就这么反复几次，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当你问出这句话时，心里希望我希望你是谁？」

　　……

　　“是卑劣的好奇心，我想知道你长什么样！我错了！你的妖身并不丑陋……”

　　潮起潮落。男子心情不悦，想要离开，身上映出丝丝血痕；女子不遑多让，扭股糖似的缠在他身上，撒娇耍赖着求着不让他走。两人的身体在海浪中起伏，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

　　「喂，九头妖怪，从初见我就很好奇，你的九个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今天总算是看了一眼，没想到你会这么生气……对不起。只是这个时候，我又觉得自己是那个自由自在的玟小六……」

　　……

　　女子手捧冰晶球，凝神望着，如同一个蓝色的梦，美丽又易碎。

　　展开玉简，她咬着指尖思索了好一会儿，频频落笔前却又摇头重想，最后留下这么一段话：“两个月后，我成婚，最后一次为你做毒药，请笑纳。”

　　「就让我们的约定，从毒药始，从毒药终。不过，我心底仍然在期待着你收到这件礼物的回应——是不置可否，还是一笑而过，或者你心中会有那么一丝一毫的感伤，对于你我数十载交易的落幕？……相柳，聪明如你，不可能不明白我的意思。」

　　……

　　女子日日坐在龙骨狱外的礁石上，白衣黑发，美得惊心动魄。

　　七日后，女子淡淡道：“我想好了，公布婚期吧！”

　　「阿念来了，她提起了多年前的事情——你恨我对你说谎，联合她把我骗来此处，将我推到水里。气绝之时，你笑指自己的唇，逼迫我吻你……我怕了，怕你入梦，我会真的爱上你，因为我们两人都非常清楚，这是不能够的事情！后来阿念问我，你还有没有找过我麻烦，我不由得苦笑……你我之间，好像就是一个又一个麻烦联结起来的。我不该欺瞒自己，与其说是一个具有仪式感的告别，不如说是我最后一次的勇敢。我等了整整七天，你还是没来。原来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

　　熊熊烈火中，女子抱着白衣男子渐渐消散的身体哭泣。箭雨从高空落下，总是停留在他们身前的半米处，消失再出现，出现再消失，循环往复，像是一场永远不会停下的噩梦。

　　女子的怀抱里空无一物，黑色的气体迅速扩散开来，刹那间草木枯萎、繁花凋落，方圆几百里寸草不生……

　　「我不要你的肩头承担血泪，那本不是你生来的责任。相柳、相柳……你和我不同，我的身体里流着西炎和赤宸的血脉，从出生那一刻，我降入权力争斗的旋涡，那些先辈留下的恩怨情债，只得我来偿还，这是我无法选择的命运。」

　　「而你……与三国四族都无甚关系，原本应当独立于九霄尘世之外，潇洒浪荡也好，游戏人生也罢，总之不该就这样死去，甚至未曾背负贤名，受尽世人唾骂。要知道，你灵力超群，可是有九条命的大妖！只要你想做的事情，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初见之时，我说自己无力自保、无人相依、无处可去。幼年离散，尝尽苦楚，我不愿再将心依托于人，只求没有希望便不会失望。我想要坚定的选择，明显的偏爱，而你冷若冰霜，只道我们之间的情谊不过是一笔又一笔交易，我小心试探，你岿然不动，好似听不见我内心的弦音。」

　　「海底三十七年，我重生醒来最想见到的便是你，可你却不知躲到何处，只叫毛球送我回去；与丰隆大婚前我等你七天，日夜遥望天边，期待那抹白色出现，傲然对我说出“脚下是大海”，潮起潮落，我的心却一直下沉到海底；我送你冰晶球，只希望你还记得在那片遥不可及的深海中，那一对鲛人的故事，也让你记起我们之间的温情。只是我的小心翼翼从来得不到回应，最后连我自己也不知，偶然你看我时温柔的瞬间，呼吸间暧昧的情愫，是否真的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幻影。」

　　「直到听闻你的死讯，我才真切地意识到，原来我……真的、真的、真的很在意……你。一定很痛吧？我不敢再想、不忍再想……还记得梅林刺杀，漫天鲜红的梅花镖向我袭来，那一瞬间我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好美。随之而来的一阵剧痛，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打成筛子，血很快流尽，我不甘心就那么死了，但我只能眼睁睁等待死亡的降临……那时候我在想什么呢？」

　　「铺天盖地的血痕中，我看到的竟是一轮银色的月亮正在缓缓升起，就在那皎洁的月光下，好像是你雪白无尘的身影。有个声音对我说：小夭，你就打算这么死了吗？我挣扎着想要看清你，接着听到了另一个心跳声有节奏地响起，那是有另一颗心脏在牵引着我的心跳动……那一刻，我有些庆幸，更多的是怅然，我们同命相连，世间再没有旁人比你和我更亲密。这是你心甘情愿种下的蛊，也是我用尽一生还不清的罪孽。」

　　「这些年我过得并不安稳，午夜梦回之时我总是看见漫山遍野的大火，我在炙热的火焰中来回奔走，却找不到方向。往往在梦境的末尾，我才能看到你，一袭白衣已被染红，气息奄奄却仍坚韧地站立着，坦荡地望着万箭齐发向你飞来。梦在此处戛然而止，可能是我不敢去想象之后发生的事情。那一刻，你在想什么呢？……会不会有那么一瞬间，你能想起我？」

　　「相柳、相柳……我不愿你是相柳。但正是因为你是这样的你，我才能够如此爱你。如今我有力自保、有人相依、有处可去，但失去了你，如何能够再平安喜乐？」

　　「便做防风邶吧，只做防风邶。我宁愿你无情无义、自私自利，只要你将恩义情缘全都放下，多爱一爱自己……我只要你活着。这世间是美好的，我见过，你也见过。重来一次，再重来一次，我不会将你放归于人海！」

　　话音刚落，眼前的景物迅速地开始变幻！

　　相柳身上的鲜血褪去，白衣在风中飘摇；一颗晶莹剔透的冰晶球在空中翻滚一圈，落回相柳手掌；众人的围观中，相柳随着小夭的步伐开始倒退，他回到座位端起酒杯；射出的箭矢回到弓弦，两人脸上的笑意消失，神情变得专注；锥帽的薄纱下，相柳玩世不恭地微笑——

　　是的，时间在倒流！！！

　　苍玄面色煞白：“阿梦，我们遇上大麻烦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惊慌失措至此，只是他的手还紧紧握着我的手，似乎生怕只要放开，我会被卷入梦中同他离散。

　　这是……回到原点？

　　一切正在回到最初相逢时，可任谁都知道，此事绝无可能！

　　……除非是在梦里。

　　被推出梦境时，我尤如在温暖的水中沉浮，世界的嘈杂渐渐沉寂下来，只能听见窸窣细语，如同爱人的呢喃。

　　“我是防风邶，记住了，下次不要再认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