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存（出版名：两个人的眼泪座）》李懒言

8、温软

　　忘记曾经在哪里看到一句话，这个世界假象重重，迷雾阵阵，当有一天你用尽力气拨开云雾，也许已经伤痕累累。

　　岳芷后来想，那时的自己确实已经守在迷雾边缘，毫不知情并快乐的一脚踏了进去。结果伤痕累累谈不上，可青春时期的郁结，依然将她围了个严实。

　　岳芷第一次在清晨遇见顾默梁开车来学校，是她在网球社第三个星期的周三，很巧的一天。她刚从自己的车上跳下来，便看到顾默梁的S80缓缓驶进地下停车场，黑色的车身逐渐褪去外面阳光的笼罩，离岳芷越来越近。

　　刚好她的车旁边有空位，顾默梁也不挑剔，利落的转弯，停车。

　　岳芷心中一阵小小的悸动，故意放缓脚步，想等他下车。

　　很快，驾驶室的门被打开，顾默梁一身黑色的运动衣，清隽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岳芷的视线里。

　　看到岳芷，他并不惊讶，只是冲她微微点头，岳芷扬起嘴角正要走向他，却发现副驾驶室的门突兀的打开了。

　　叶菲正从车上下来。

　　岳芷怔住。

　　叶菲快步绕过车尾来到顾默梁身边，面色红润的向岳芷打招呼，眼里的得意清晰地一闪而过。

　　岳芷记得自己说过叶菲配不上顾默梁，但她此时不得不承认，这两人并肩站在一起的感觉，比她想象的……和谐多了。

　　他们怎么会一起来学校？该不会……岳芷忽然感到，这种没有资格误会自己喜欢的人的感觉很不好。

　　面对岳芷略微发白的脸色，顾默梁好像并没有觉得不妥，他向外走了几步，见岳芷没跟上来，才回过头：“怎么不走？”

　　岳芷很想跟上去，却发现自己有些无力抬脚，她找借口说：“我有东西忘记拿，你们先走。

　　看着叶菲和顾默梁的背影一同消失在车库门口，她懊恼的叹了口气，自己真够没出息的，一下子锋锐全无不说，连和他们走在一起的勇气都没有。

　　虽然天天都能和顾默梁独处，但是坐他的车上学，是在她的幻想里才有的，叶菲竟然如此轻而易举的办到了。

　　岳芷由衷地觉得自己没车其实才是一种幸运。

　　努力地调整心情，准备离开停车场，然而一个熟悉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车库里，信步向她走来。

　　是叶菲。

　　在岳芷面前站定，叶菲的脸上挂着羞涩的笑。微微抬眼看向岳芷手里，除了最初的皮包，其他什么都没有，她笑的更开心了。

　　“不是说拿东西，怎么没有？”叶菲款款开口。

　　岳芷敏感的察觉到，眼前的叶菲，好像有什么地方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没有说话。

　　叶菲继续笑道：“是不是很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和他一起来学校？”

　　“一般吧。”岳芷不动声色。

　　“是吗？好遗憾呢，本来准备告诉你的。”

　　“那你继续遗憾好了。”厌倦了和叶菲没完没了的对峙，岳芷绕过她，打算离开。

　　“他讨厌你！”背后忽然传来声音。

　　岳芷猛地顿住脚步。

　　这话她听顾默梁亲口说过，可此时从叶菲嘴里重新说出来，她忽然觉得心脏就像被寒冰包围，比第一次听到还冷。

　　叶菲是怎么知道的？顾默梁告诉过她？

　　见岳芷终于有了反应，叶菲低低的笑：“真不明白你还在执着什么，有钱人，娇蛮女，他最讨厌的女生类型。”

　　“……你怎么知道？”

　　“他告诉我的。”

　　“所以……你们在一起了是吗？”

　　岳芷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勇气问出这句话，但她想知道真相，迫切的想要知道。

　　“你不是都看到了？”叶菲的声音一贯轻柔，带着丝丝得意。

　　那一刻，岳芷感到自己的呼吸异常沉重，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转过头，不在乎的笑。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当然可以选择不信，但你和他之间是不可能的，这是他亲口说过的事实。”叶菲笃定的说。

　　岳芷面色一沉，她讨厌透了叶菲此刻的神清气定，讨厌透了她脸上的炫耀，甚至开始讨厌以前把她当朋友的自己。

　　莫名的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是顾默梁讨厌的类型，不甘心自己和顾默梁没有可能，更不甘心这些话从叶菲嘴里说出来。

　　也许是气极了，岳芷听到自己开口：“那又怎么样，我岳芷又不是非他顾默梁不可，他讨厌我也好，喜欢我也罢，都还只是大学生，又何必认真？”

　　都还只是大学生，又何必认真。

　　岳芷觉得这话说的可笑，她自己不就一直很认真来着？不然干嘛受那么多委屈坚持到现在？说到底，她才是最在乎的那个。

　　可是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话到嘴边就这样脱口而出。

　　看着岳芷面带愠色的离去，叶菲微微笑着，缓缓翻过手中的手机，停止录音，保存……

　　马上就有好戏了，她一直期待的……

　　一上午的训练岳芷都心不在焉，话也少了许多，这让已经在逐渐适应她聒噪的顾默梁莫名的有些不习惯。

　　训练结束的时候，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问她：“怎么总走神？”

　　岳芷将不开心都写在了脸上，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你是不是……还在讨厌我？”

　　顾默梁顿了顿：“怎么这么说？”

　　“……感觉。”

　　看着岳芷闷闷不乐的样子，顾默梁心下没来由的一软，他说：“感觉不一定都是准的。”

　　“可是……”岳芷不确定的看着他。

　　顾默梁俊朗的脸上忽然扬起一抹笑意，墨色的瞳仁里似乎有流光闪动：“好好练习吧，我很期待看到你接下我三球时的样子。”

　　他的话犹如冬日里的阳光，虽然隐晦，却极为缓慢的丝丝流淌过岳芷心里的每一个角落。

　　温软且抚慰，让她重新感受到温暖。

　　于是，看着某人趁她发呆的空当已经闪出很远的背影，岳芷悲愤了，因为她还有一个问题没问，他和叶菲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

　　岳风把快递送来的时候，岳芷的悲愤刚好接近尾声，正准备去车库取车回家。岳芷心情大好，岳风跑腿有功，所以她无论如何也要开车送他一程。

　　即便岳风是个住宿生，中午也没打算去校外消遣午餐。

　　岳芷是芭蕾舞选手，从小到大获得林林总总的奖项无数，撇开小小的知名度不说，偶尔冒出几个爱心快递实属常见。

　　岳风哀怨的坐在她的车里，承担起了拆封快递的任务。

　　他一边拆一边确认首肯：“你确定由我拆了它？”

　　“当然，开车的我不可以分神。”岳芷语调轻快的调侃，一边思索中午要不要请她的“初练”吃个饭。她不会忘记，即使在她最受冷落的日子里，岳风，这个有着温暖笑容的男生，也从未孤立过她。

　　如果吃饭的话，去哪家餐厅比较好呢，西餐，料理或者海鲜……

　　不过……岳芷忽然发现岳风不太对劲，他一向不会让她冷场的，微微诧异的扭过头，发现岳风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怎么了？”她问，趁还没有启动汽车，她抽过他手里的几张照片。

　　“呃，这不是顾默梁？”

　　岳芷很惊讶。许是照片拍的匆忙，画面有些模糊。可照片里的人分明是举着酒杯的顾默梁，背景灯光闪耀，人影绰绰，像是在酒吧。

　　然后，当岳芷看到照片当中夹着的字条上的内容时，面色同样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