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存（出版名：两个人的眼泪座）》李懒言

32、出版稿

　　星城海湾，上午九点还不到，已经停满了各色车辆。
　　好在门票有限，停车位足够用。
　　随着顾默梁一起下车，立刻有海风吹来，很温柔，带着一丝浅浅的凉意，裹着大海的气息，让人神清气爽。
　　那是令人久违的味道。
　　四下望去，海滩上光秃秃一片，除了几处礁石，便只剩水沙相接，就连海浪声也显得异常空旷。
　　这里透出的荒凉，与周边的人声鼎沸显得格格不入。
　　这片海滩岳芷并没有来过，可莫名的，她感到有些熟悉。
　　星城的海，她一向是熟悉的。
　　步行不远，前方就是久望岛的正门。
　　大门的风格古色古香，均由浅色系的花岗岩打造而成，门庭宽广，恢宏大气，各类装饰花纹雕刻的玲珑细致，雅而不俗，贵而不艳，最重要的是，临水而建，竟能巧妙的与海湾的荒颓气质融为一体，内敛而不张扬，就连岳芷这个外行人看了，都忍不住佩服设计者的心思出奇，吸引着她十分想进园内一探究竟。
　　见她看得出神，顾默梁道：“确实很别致，有人把这里称作中国的‘新天鹅堡’。”
　　岳芷闻言，愣住。
　　新天鹅堡……

　　三年前的某些记忆蓦然冲进脑海。
　　那些令人温暖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出现在昨天，可渐渐地，随着风起，那张熟悉的面孔，被吹淡了。
　　难怪她觉得这片海滩有些熟悉，难道……这里是曾经的那片废墟？
　　顾默梁并未察觉到岳芷的异样，继续说：“其实这是一处高级住宅区，不久就会开盘出售，奇怪的是，它的建造者明明很低调，并没有在建造之初大肆宣传，招揽买家，却偏偏事与愿违，搞得闻名遐迩。”
　　“……建成它，用了多少时间？”岳芷轻声问。
　　“大概三年吧。”
　　原来……是三年。
　　岳芷沉默，脚下像生了根，半天无法再向前挪动。
　　“怎么了？”顾默梁终于察觉到了她的变化。
　　岳芷顿了顿：“没什么……昨晚睡得晚，今天起得又早，你知道的，时差一直没倒过来。”
　　顾默梁皱了皱眉：“新家住得不习惯？”
　　“当然不是，你选的地方很好。”
　　早在三年前，为了给岳母治病，岳芷托图蔚帮她卖掉了家里的两处房产，也正是这笔钱，让她有能力为母亲妥善办理后事，得知父亲没有性命之忧后，更让她可以远赴德国继续芭蕾舞深造。
　　这三年，她在德累斯顿表现出色，已经获得由学院颁发的德国国家级优秀舞蹈教练资格，这让她有能力挣钱，并回国给自己准备一个小窝。
　　总之，她还算体面地回来了。

　　顾默梁盯着岳芷看了半晌，仿佛在揣摩她的心思。
　　岳芷面色无辜，大大方方的看回去。
　　没多久，顾默梁目光一顿，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视线，他说：“走吧。”
　　岳芷微微一笑，跟上他的脚步。
　　久望岛是个别具一格的地方，整个园区分为两大部分。
　　一进门，首先是充满现代化气息的普通住宅楼，环境优美，格调十足，配有专门的各项娱乐设施与场所，花园，商店，小教堂；而另一部分，是一座园中园，纯古典风格的别墅群，小桥流水，景色秀丽，观赏的人犹入画中。
　　走在这座仿古城内，岳芷叹为观止的四下张望，很逼真的阁楼建筑，乍眼望去，看似古韵天成，浑然一体，实则每一幢都巧妙独居，各有特色，很美，很不可思议，也很……奢侈。
　　最为奇特的是，园内打通了地底隧道，引入纯天然海水，建成了一座梦幻华丽的地下水族□□，招引各大商家，在此开设餐饮，健身，休闲等一系列自给自足的供应系统，而入口处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山洞，走进洞内，便会恍然惊觉，原来这里别有洞天。
　　“这……太大手笔了。”
　　置身于微光沉暗的蓝色海底世界，看着四周缓缓游动的绮丽水族生物，岳芷忍不住惊叹道。
　　“嗯。”顾默梁点头：“这样的地方，短短三年建成，一定花费了许多时间和精力。”
　　“真的很美。”岳芷感叹着，心中却有些惆怅。
　　“你喜欢就好。”顾默梁微微一笑：“对了，还没和你说，生日快乐。还有，”他目光沉静的望着她：“欢迎回来。”
　　听了他的话，岳芷也笑了，由衷的说：“谢谢。”
　　“那么，你走出来了吗?”他问。
　　岳芷愣了愣，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其实，有些事情，就算认定它已经过去，可那些痕迹，还是怎样都不无法消除的吧。
　　“还记得三年前你带我回家时说过的话么？”她说。
　　顾默梁的目光顿了顿，恍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明媚初晴的早上，他在桥上找到她时的情景。
　　他说要背她回家，她问那样是不是就可以回去。
　　他知道，她其实是在问，还可不可以回到从前。
　　这个问题，是他人生里为数不多无法回答的事情之一，但他还是告诉她，当然可以。
　　然后，很长的距离，他真的就那样背她走回了家，她安静的伏在他背上，他缓慢的行走，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后来她告诉他，就是那一段路，给了她活下去的勇气。

　　“难道你忘了？”她继续说：“是你把我带回家的。”
　　“所以？”
　　“我不能保证自己没有发生改变，但幸好有你在，我撑下来了。”她微笑道。
　　顾默梁闻言微愣，墨色清亮的眸子闪了闪，深深地凝视着她，半晌，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手缓缓伸进裤兜，准备将他一早准备好的生日礼物拿出来。
　　他早就下定决心，只要她回来，就告诉她他的心意。今天，时机刚好。
　　可这时，他忽然发现岳芷的神色有些不太对，不知为何，她望着他的身后，面色发白。
　　微微诧异，顾默梁转过头。
　　只见一对情侣手挽着手，正从水族城深处走出来。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熟悉的身影与面孔，即使三年未见，岳芷也一眼便认了出来。
　　她强作镇定，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从容不迫，可身体却不听使唤的越发僵硬，甚至连视线都无法移开。
　　他没有变，依旧清润如水，淡雅卓然。
　　心在一瞬间微微刺痛，岳芷选择了刻意忽视这感觉。

　　图蔚显然也发现了岳芷，可他看起来并不惊讶，只是目光随意的扫过她苍白的脸，然后波澜不惊的，自她身边走过。
　　两人最终，形同陌路。
　　秋圆自然也看到了岳芷，她看起来无比惊讶，可见图蔚没什么反应，她脸上的神情便由惊讶转为了得意。
　　岳芷听到，秋圆用略带娇嗔的声音说：“蔚，你真的已经买下了这里的房子，留给咱们结婚用？”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图蔚的声音温柔宠溺，一如往昔。
　　渐渐地，两人走远了。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这话像一根针，冷不防的扎进岳芷心中。
　　岳芷愣在原地，良久，直到有一双手揽过她的肩，将她拥在怀里。
　　“对不起，我好像不该带你来这里。”顾默梁的声音低低的，略带歉意的响起。
　　他的怀抱温暖，令她心安。
　　岳芷干笑了笑：“干嘛说对不起，分明是我自己太异想天开，以为他会注意到我。”
　　“找个时间，去把误会说清吧，已经拖很久了。”他说。
　　“可能……已经不需要了。”
　　何况，她要去说清什么呢？
　　三年前那个冰冷的雨夜，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默梁轻叹一口气：“看来这里不是个好地方，我带你回家。”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