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的他》屿云白

54、是照片

　　郗知从梦里瞬间清醒，他猛得从床上坐起，呼吸急促，剧烈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房间里被放大。

　　白皙的面容显得更加惨白了些，眼睛里面有着慌乱惊恐的神色。
　　额头上满是细碎的汗珠，将上面的碎发给打湿了，黏在皮肤上面。

　　他心跳得有些快，手按在上面，稍微缓和了些。
　　郗知安慰自己梦都是反的。

　　随后，郗知才发觉和他睡在一起的沈易俞竟然不在。
　　手触到床单上，已经不再是温热的了。
　　沈易俞又去哪儿了？难道刚才的细微动静是真的？

　　郗知眼皮一跳，忙慌着伸手将床头柜上的台灯给打开了。
　　瞬间，昏暗的房间被晕黄的光给照亮了，视线转了一圈。

　　窗户是半开着的，外面下起了很大的雨，一股很厚重的雨腥味充斥在房间里。
　　风也很大，纱帘被吹起，落在床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郗知看着，仿佛又回到了梦里。
　　伸手狠狠捏了一下自己的脸，很痛，泛白的脸上被留下了一点红印。
　　是真的，不是梦。

　　他看向一旁的闹钟，是凌晨三点。

　　郗知起了身，脚落在地板上，有些凉，但一时又找不到拖鞋，只能赤着脚了。
　　心里挂念着沈易俞，害怕梦里的事情变成真的。

　　脚步落在地板上，在寂静的房间里发出细微的走动声。

　　他将半开的窗户给关了，看了眼外面。
　　一片昏暗，滴答的雨声穿透耳膜，渗进皮肤下的每一个细胞当中。

　　郗知吸了吸鼻子，弥漫开浓厚的雨味，夹杂着外面的草香，本是迷糊的脑袋瞬间清醒了很多。
　　只是风太大，将脸吹得皱起，关窗都显得有些困难。

　　出了房间，心一直是提着的。
　　他没有开灯，只是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照出了视野一角。

　　拐了个角，郗知看到书房半关着的门里透出一抹光亮，将外面的昏暗照得有些亮。
　　他走了过去，莫名就将脚步刻意放轻。
　　他倒想看看，沈易俞半夜不睡觉，偷偷来书房做什么？

　　郗知动作很轻，走了进去，就连呼吸都放缓了些。
　　只是并没有看到沈易俞的身影。

　　但令他惊讶的是，书柜竟是可以活动的。
　　原本是正对着墙面的位置，此时书柜被转了一半的角度，里面似乎还有一个小房间。
　　郗知一直以来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心不知道为何“咚咚”跳得很快，似乎连血管里的血液都在肆意活跃着、叫嚣着，想要去看看这个被藏起来的房间。
　　沈易俞到底在里面做什么？！

　　脑海里闪过无数个不好的阴暗画面，一种紧张而慌乱的情绪慢慢笼罩在心口，怎么也挥之不掉。
　　但他依旧相信沈易俞不会做伤害他的事情。

　　郗知吞了吞口水，将心口蔓延开的情绪给压了下去，朝书柜背面走了过去。
　　灰暗的，仿佛无止尽的深渊，吸引着人往里面走，最后可能会被昏暗吞噬，再也出不来。

　　郗知视线直直落在里面，看不清任何，就连沈易俞的身影都觉察不到半分。
　　心依旧“咚咚”直跳，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他出了声，“沈易俞，你在里面吗？”

　　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出回声，有点空灵。
　　没有任何回应。

　　郗知吞了吞口水，视线一落不落，看向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死沉一般的寂静。
　　“沈易俞。”他又出声，“你别吓我，回我话啊！”

　　很好，又是沉默无声。
　　郗知突然希望现在只是一场梦，而不是真实的。
　　他拿起手机，亮光往里面照，隐约看到墙面上是照片。但他想找沈易俞，便没多停留。

　　走了进去，里面很干净整齐，似乎没有摆放过多的东西。
　　郗知在墙面摩挲着，尝试找一下开关。
　　昏暗的环境实在是诡异得紧。
　　奈何，他没找到。郗知只能作罢。

　　他的视线又重新回到刚才亮光照到的墙面。
　　一看，好看的眉眼微微蹙起，嘴也不自觉地抿起。

　　因为郗知看到了关于他的照片。
　　有在酒吧唱歌的，有在学校乐队的，也有上课发呆时的，甚至连他待在家里看小说时的照片都有。
　　任何角度，任何神态的他被挂在了墙面上。

　　关键是有很多照片里的场景都是他还没和沈易俞谈恋爱之前的。
　　郗知看着，头皮有些发麻，浑身上下起了很多细细麻麻的小疙瘩，一种难言的情绪上涌。

　　脚往后退，亮光照在整个墙面，照片似乎铺了满墙。
　　因为亮光所到之处都能看到。

　　视线一落不落，郗知看完了整面墙。
　　照片上面的有些场景他都已经不记得了。
　　记忆被慢慢唤醒，就连思绪也恢复到了以往的平静。

　　他轻叹一声，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咚”的一声，郗知后退时不小心撞到了桌沿，碰撞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发出声响。

　　额头上渗出点点细汗。
　　不知道是因为小房间里空气不流通给导致的，还是因为被内心泛开的情绪给刺激的。

　　郗知将灯打在了桌子上，桌面挺干净的，上面放了一本厚厚的书。
　　视线落在了书的封面上，复古的深绿色，像是一叶被风干了的夏叶，上面隐隐有着叶脉的纹路。

　　指尖触在上面，翻开了一页，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是沈易俞的字迹，写的是关于他的名字。

　　墨蓝色的墨水字迹，有些晕染开一点点墨渍。
　　“郗知”二字布满在书面上的每一个角落，渗着炙热而疯狂的情绪，像是要将他刻在上面。

　　上面留下日期很早，早到当时郗知才刚刚穿书过来。
　　那时对于郗知来说，一切都是陌生的，也都还不知道沈易俞这个人，更别说和他谈恋爱了。

　　果然，沈易俞一早就认识他，暗恋他，甚至疯狂地跟踪他。
　　郗知想着，心“咚咚”跳得更加快了些。

　　额前的细汗沿着脸颊滑落，滴到了书面上，暗黄的纸面被浸湿一点。
　　他的指尖在上面的痕迹一点。
　　很热，空气不畅通的感觉有一点让人感到窒息。

　　虽然早觉察到沈易俞的病态，但真正看到时还是有一点被震慑到的。
　　或许他现在看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
　　但说实话，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郗知内心其实也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

　　就像之前一样。
　　他觉得他和沈易俞像是相互缠绕在一起的藤蔓，彼此相互渗透养分，互相供养长大，他们分不开的。

　　沈易俞爱他，病态疯狂的爱意，渗透进每一个角落，将他包裹住，不留一点缝隙。
　　但一开始，郗知就已然接受了这样的爱。
　　因为没有人会知道，他一直都渴望得到爱，毫无保留的爱。

　　就在这时，身后似乎传来了动静，很轻的声音。
　　下一秒，他触在书面上的手被凉意覆盖，一时整个手臂都被凉得起了疙瘩。

　　周身被熟悉泛凉的气息裹挟住，渗着阴凉的气息。
　　是沈易俞，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郗知转过身，脸颊轻滑过他凑得极近的鼻尖，微凉的气息喷洒在皮肤上。
　　他问：“沈易俞，你大半夜不睡觉来这……”
　　话还没说完，郗知就停下了。

　　因为他感觉到沈易俞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息了声，等着沈易俞动作。

　　沈易俞白皙的面容显得很平静，神色有些放空。
　　但眼眸依旧深邃沉黑，看着人时仿佛要将人吞噬进里面，难以逃脱。

　　他出了声，很低很沉，说：“知知这么晚了，你怎么能乱来这里呢？”
　　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但是视线却始终落在郗知身上，沉黑的，像是被一团黑纱笼罩在上面。

　　郗知暗想，这话应该我来问你才对吧。

　　一顿，还没等他的回话，沈易俞又说了起来。
　　大意就是一些要让他听话点，乖乖的，别离开他之类的话。
　　此时的沈易俞像是一个渴望得到陪伴的小孩。面对感情时患得患失，不停地想要得到回应。

　　郗知微微蹙着眉心，因为他觉得此时沈易俞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或者说，沈易俞以为此时自己看到的郗知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脑袋嗡嗡的，混杂着沈易俞沉缓的声音，郗知一时不知道该有何反应。
　　他想，沈易俞这种症状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还是一直都存在着？
　　一顿，郗知想起了之前看到过沈易俞在吃药。

　　那时他和沈易俞刚熟悉起来，没过多在意，只随便一问，“你生病了吗？吃的什么药啊？”
　　沈易俞面色平静，就连回他的话都显得很自然，没有丝毫说谎的感觉。

　　他说：“就普通的维生素。”
　　说着沈易俞还将药瓶拿在眼前晃荡了几下，沉黑的眼睛看着药瓶被窗外的光亮照得通透。

　　那时郗知看到了药瓶，很小的一瓶，瓶身上面映着他看不懂的英文字。
　　之后的他就没怎么再看到那药瓶，自然也就相信那时的沈易俞只是在单纯补充维生素。

　　现在想来，恐怕不止是维生素那么简答。
　　郗知想着，视线落在沈易俞身上，一时蔓开难以言说的情绪。
　　沈易俞啊，你究竟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呢？

　　“知知，你怎么又不穿鞋呢？”
　　低沉浑厚的声音穿透空气，传进耳朵。
　　沈易俞的话拉回了郗知蔓延开的思绪，微凉的气息在耳后侧的皮肤萦绕。

　　他说着，将郗知抱进怀里。
　　郗知的手自然而然地勾着他脖颈，耳朵靠在他的心脏位置，听到了有力的心跳声。
　　他说：“下次不会了。”声音很轻，像是在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