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绣花》己慎

14、打更人

　　二人蹲守许久也没有见到有什么活物进来，李语清都有些犯困了。

　　她轻轻的打了个哈欠，凑到季一清的耳边低声问道：“你确定他在这吗？”

　　夜深露重，四周的气温都低了下来，这么久了也没有见到一个人影，季一清有些怀疑。

　　他思索了好一会，想不明白是否有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他眉头微蹙，淡声回应：“牵引虫不会出错吧？上次牵引虫已经上了他的身，知道了他的气味。”

　　按理来说只要牵引虫记住了对方的气味，只有在一定的距离内都能追踪到。

　　自入了荒城它就没有什么动静，今日一早就变得躁动不安。

　　出来也很久了，李语清有些放心不下江妄和沈妤，缓了口气说道：“我们再等一会就回去吧。”

　　“嗯。”季一清闷声回应。

　　有风从洞口灌进来，李语清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用手搓了搓双臂。

　　她往季一清的身上凑了凑：“咱两一起可以暖暖身子。”

　　季一清浑身僵住，他侧过头看李语清，低声呢喃：“知不知羞啊你。”

　　李语清有些不悦：“怎么说我把你捡回来的，也算是你的再生父母，怎么说话的。”

　　她就不明白了，只是冷了借他取取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身体是暖和的，嘴巴却跟淬了毒一样。

　　她无奈的轻叹了口气，儿大避母是应该的，也许自己真的逾矩了。

　　她直起身子，二人的距离拉开了些。

　　李语清想了想，终究是自己不对，颇有诚心的跟他道歉：“是我想的不周到了，抱歉。”

　　她将头移开，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升起。

　　季一清有些不自然的看向她，唇瓣动动却又止住了。

　　反正跟她说了她也听不懂。

　　李语清觉得脖子凉凉的，搓着双臂的的手往上挪了挪，在脖子上摸了一把。

　　忽的，她浑身僵住，瞳孔放大，一时间忘记了呼吸。

　　那冷风落在了她的手背上，冰冰凉凉的。

　　李语清另一只手不着痕迹的从腰间掏出几张符纸来。

　　她呼吸浅浅，不敢移开脖子上的手，要是那玩意在脖子上咬一口，阎王爷不收你都也回不来。

　　季一清显然还没有发现察觉到周围环境的变化，余光瞥见李语清模糊的轮廓一动不动。

　　心里扭捏了好一会，刚才自己那样说话，她应该是吃味了。

　　他慢慢的往她那边挪了挪，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若还是觉得冷，借给你靠一会儿。”

　　李语清胸前剧烈起伏，显然是被气的不轻，她扭过头瞪着季一清呵斥道：“滚远点。”

　　这个时候过来添什么乱，她被气得半死。

　　季一清挪动的动作僵住，脸上闪过一丝慌张，看样子李语清是真的生气了。

　　“你生气了吗？”季一清有些委屈的问她。

　　李语清闭上眼，缓了好一会：“没有，你给我滚远点。”

　　身后只有一只不化骨，它先想对付的是她。

　　书上说，不化骨更喜欢食用女子鲜血，女子的血要比男子鲜甜。

　　手背上的冷起止住，转而落在另一侧的脖子上。

　　李语清额头上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季一清才觉异样，他仔细瞧着李语清的身后，视线昏暗却也还能看到她身后站着一团东西，弯着身子。

　　只是为何牵引虫没有反应，莫不是其他的邪祟吧？

　　他的手摸到剑柄，冲着李语清暗示道：“我知道了，你就是生气了。”

　　不化骨不是没有灵智的死尸，能够听得懂他们说话。

　　“你知道就好。”李语清咬牙切齿道。

　　脖子上的冷气迅速远离，她整个身子一躲，翻身后背贴在地上，那不化骨果然要张着嘴巴咬下来，她使了浑身的劲，双脚抬起来用力一蹬，弓起身子欲要将手中的符纸贴上去，不化骨果然退开了距离。

　　季一清走过去将李语清扶起来，剑锋直指那不化骨。

　　不化骨站在原地不动，洞里视线昏暗，对他们十分不利。

　　李语清咬破指尖，温热的鲜血流出。

　　小小的一滴，但是对它来说足够了，不化骨对鲜血的气味比较敏感。

　　她一只手迅速扣住季一清的手腕，对着不化骨挑衅道：“想喝吗？”

　　那只不化骨瞬间举起双臂挥舞了一下，嘶吼一声。

　　他们转身跑开，好在这段路并不崎岖难走，距离洞口越来越近，视线也变得明亮了一些。

　　不化骨死死的跟在他们身后，它像青蛙一样跳跃，双脚以奇怪的姿势蹲着，双手撑在了地上。

　　季一清边跑着，袖口落下两个小球，他往后一抛。

　　砰的一声，身后的巨石碎裂，跟不化骨的距离又隔开了一点。

　　只要到了明亮的地方就不用怕了。

　　等不化骨跑出来，二人已经恭候多时。

　　李语清已经将鞭子抽出，站在一片宽阔的空地。

　　她冲着不化骨招了招手：“想喝我的血，那就过来啊。”

　　不化骨止住脚步，四处张望。

　　刚才那么慌乱的逃离，如今又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等它过去吸血，这怕不是有什么诈。

　　它歪着头看了二人好一会，就在洞口来回转。

　　季一清背着手在杀戮的，目光始终跟着它移动。

　　等到它落入自己的圈套中，不化骨走到他们布阵的那处时，地上闪过灵光，一个八卦符将它围住。

　　不化骨猜的没错，一个大圈套等着它呢，无论它过不过来都会掉进去。

　　洞口设了个阵，他们面前也设了个阵。

　　“卑鄙。”不化骨沙哑着声音咒骂一声。

　　季一清挑起眉来：“哟嗬，还是个会说话的不化骨，养你的人花了不少的心思吧？”

　　“呸。”不化骨想吐一口口水，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他们还不配提他。

　　这只不化骨果然不是他们先前瞧见的那只，虽然也是一张发烂的丑脸，却还是有点区别的，身上的衣物也不一样。

　　“你倒是嘴硬。”季一清不屑一笑，摊开的手慢慢握起来：“缚灵，收。”

　　八卦符化作一张金网，将它缠住，而后慢慢收紧，直至变成拳头大小的布袋。

　　季一清将布袋在手上颠了颠：“得亏我们提前做准备，不然就完成他的口腹之物啦。”

　　“你将它收好吧，别让它挣脱了。”李语清收好鞭子，面无表情的对着季一清说道。

　　他动作随意的将那布袋挂在腰间，拍着胸脯：“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它丢了。”

　　从来就没有失手的时候好吧。

　　李语清抬眼望了一下天上的月亮，它已经移动了好大段位置，迈开腿：“快回去吧。”

　　虽然捉到的不是先前遇到的那只不化骨，但起码也算有所收获，如果他们是同一伙人，迟早会找上门的。

　　“好嘞。”季一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回应她，迈着大步跟上李语清的步伐。

　　季一清以为她还在气头上，边走边侧着身子对着李语清喋喋不休的说些什么。

　　这几天早出晚归的，她实在有些疲倦，眉心隐隐作痛，季一清像只蚊子嗡嗡嗡的吵个不停更让她烦躁。

　　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放柔：“我们消停一下好吗？好好走路。”

　　季一清的脚步慢了下来，正回身子，额前的头发盖住他失落的神情，只听到他语调沉沉的嗯了一声。

　　二人沉默着原路返回。

　　不远处映出一个人影，那团影子的右下靠近腰间的地方有光在跳动。

　　季一清眯着眼仔细瞧了好一会，觉得这个人影有点熟悉。

　　正疑惑之际听到身侧的人说道：“是江妄。”

　　远处的影子变得清晰起来，果然是江妄，他松了一口气。

　　李语清加快脚步朝着江妄走去：“你怎么来了？”

　　江妄打量着眼前的两人，沉声开口：“你们迟迟未归，放心不下就跟着过来了。”

　　“她怎么样？”李语清抬眼看向江妄。

　　原来刚才在洞里听到的声音并不是幻觉，可是她一个人留在那处并不安全。

　　江妄认真的回答：“我给她留了符纸，怨灵也已经解决完了，应当不会有事。”

　　李语清：“我们快回去吧。”

　　三人火急火燎的往回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休息好，她的眉心突突突的跳个不停，心里越发的烦躁。

　　沈妤睡意全无，坐在床上，头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外面彻底安静下来。

　　“天干物燥……”

　　咚——咚、咚、咚！

　　远远的听到更夫打更的声音，她猛的睁开眼，想不到时间过的这般快。

　　迅速起身，将已经关上的窗打开。

　　一阵风扑面而来，空气里都是一股朽木的潮湿味，远远的瞧见有人提着灯走，想来那就是更夫了。

　　那灯笼剧烈的晃动，借着微弱的光沈妤瞧见另一个人用双臂将更夫抱住。

　　她发觉不妙，迅速翻窗而出。

　　接近时就听到一个低淳散漫的声音：“又想出来害人。”

　　混着物品掉落和□□撞击的声音。

　　沈妤走近才看清了他们，那邪祟长相丑陋，右侧脸被划了长长的一道口子直达耳后，双眼被蒙上一层白色。

　　整只用奇怪的姿势蹲在地上，围着打更人来回走。

　　打更人听到动静，抬起手中的灯笼往沈妤那边一照，看到是个小姑娘，他脸上闪过一抹惊慌，冲着她喊道：“快走。”

　　沈妤冲上前，将江妄给她的符纸往那只不化骨的身上抛，将倒在地上的打更人扶起来。

　　那不化骨迅速躲过符纸的攻击，黄色的符纸掉落在地上，边角瞬间被露水浸湿。

　　那不化骨将目光落在沈妤的身上，随即大笑几声：“我还没有去找你你倒是先来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原来是冲她来的，只是路上遇到了这个倒霉蛋。

　　她危险的看向那只不化骨，语气冰冷的问它：“谁派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