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绣花》己慎

13、干娘

　　“可是你的身体承受的住吗？”江妄看着她的背影，沉默了好一会才高声喊道。

　　沈妤止住脚步淡淡回应：“死不了。”

　　她倒是觉得稀奇，江妄居然会关心她的身体。

　　江妄紧抿着唇，抬起脚跟上她。

　　刚下楼，众人停止喧哗，纷纷看向沈妤。

　　有人僵硬的放下筷子，缓慢的起身，试探性的开口问：“姑娘可是会通灵之术？”

　　沈妤目光移动，心中没有觉得不妥才回复：“谁先来？”

　　几人面面相觑，这姑娘看起来瘦弱不堪，长得又白白净净的，不像修行之人。

　　江妄在他们下来之前就已经买单了，村民们争相支付。

　　江妄上前几步，手放在身侧动了动：“各位，刚才我已经给钱过了，现在你们谁先来，听着小姑娘的就行。”

　　“这怎么行呢……”有人小声的说，走上前来，把随身带着的盘缠都拿上来，一个劲的塞进江妄的手中。

　　江妄握紧拳头，后退几步，嘴里扯出一抹僵硬的笑：“一顿饭钱罢了，大家客气了。”

　　其实也他不了多少钱，而且吃饭是他提的，再让他们出钱也不合情理。

　　他们见江妄不收，转而把目光落在沈妤的身上。

　　“姑娘，您帮我们这么个大忙，收下吧。”一大娘双手捧着钱币，放到沈妤的面前。

　　沈妤眉眼弯弯的扫视了一眼他们，江妄被几人围着，他像是见了猫的鼠缩着身。

　　声音上扬，对着众人说道：“好啊，我不全要，大家手中的半数就可。”

　　她费时费力，收点钱也合情合理。

　　大娘的手一僵，不可置信的看向她，自己本来想意思意思就行了，没想到她还真的收，如今话都放出去了。

　　她也不扭捏，害怕沈妤反悔加钱，立马数了数手中的钱币，将半数拿出来，递给沈妤。

　　沈妤笑着接过，垂眸浅笑，手中的钱币还残留着大娘掌心的温度，她不咸不淡的说：“那就先去大娘家吧，你们将住址跟他说，我晚些时候会去找你们的。”

　　说话间，她指了指江妄，江妄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

　　沈妤点点头，继而说道：“顺便把钱也给他吧。”

　　目光落回面前的大娘身上，大娘惊恐的看了她一眼，往袖中塞回钱币的动作快了一些。

　　沈妤心中嗤笑一声，这大娘还害怕她要剩下的钱呢！

　　忙活了一晚上，才将怨灵的事情解决掉。

　　现在李语清他们还没回来，又害怕沈妤那边出什么岔子，江妄索性跟她一路。

　　刚回到客栈，守夜的店小二就迎了上来：“两位客官回来了，可需要吃些什么？”

　　沈妤神情疲倦，现在肚子虽然饿着，但是却不太想吃东西。

　　刚要开口拒绝，江妄先她一步跟店小二说道：“可有粥？”

　　店小二顿了一会，很快开口回应：“有的有的。”

　　江妄从钱袋里掏出几颗子，递给他：“来一碗，等下送到她房里。”

　　“你自己不吃，给我买做什么。”沈妤小声嘀咕：“而且真的很累，不想吃东西。”

　　江妄半开玩笑的说道：“知道你累，但你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好歹吃一点，别到时候回到家成瘦猴了你家里人说我们苛待你。”

　　原来是这样，但是她真的是太累了，现在就想好好的睡一觉。

　　二人没在说什么，抬脚就走。

　　楼道里灯光昏暗，一楼已经没有什么客人了，显得异常安静。

　　江妄微微低下头，心中想着季一清他们回来了没有，如果没回来等会要出去找一找了。

　　沈妤回过头喊他他都没发现，沈妤见他毫无反应，索性停下脚步站在他的面前挡住江妄的去路。

　　江妄顿住脚步，头慢慢的抬起来问她：“怎么了？”

　　“你画的传讯符，不是假的吧？”

　　明灭交错的光落在她的脸上，江妄看着她略带疲倦的眉眼，心中不解，为何她会怀疑自己的传讯符是假的。

　　他竖起手，颇为无奈的说道：“天地可鉴，骗你我被雷劈死。”

　　“好吧，走吧。”沈妤往旁边站了站。

　　看来真的不是符纸的问题，兴许京都真的出了什么事。

　　沈妤一回房就立马躺着，真的是太累了。

　　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她将两只手置于头上，眼皮直打架。

　　想到等下店小二还要拿粥上来，她强忍着困意，实在不想刚睡着就被吵醒。

　　江妄直奔季一清的房间走去。

　　敲了两下，周遭寂静无声，心想他是不是睡着了，又喊了两声：“季一清？”

　　里面寂静无声，果然还没有回来。

　　江妄转身离开，又去了李语清的门前敲了两下，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对劲，他们出去前说今夜会回来，以往从不失言，肯定遇到了什么困境。

　　他赶忙回自己的房间，好在桌子上还有一些符纸，白日里闲来无事刚画的。

　　手掌盖在上面，将散乱的符纸收拾好，揣进怀里。

　　门都没有关紧，站在沈妤的门外转了转去，他偶尔抬头看着紧锁的房门。

　　她好不容易得空休息，自己此番举动可能会惊扰她，但是他走了又怕沈妤这边出事。

　　犹豫不决间，小二已经端着粥走了上来。

　　他止住脚步，定睛一看后轻呼：“客官，您也在这啊。”

　　江妄点点头，往一侧站。

　　小二心领神会，抬手轻叩沈妤的房门。

　　沈妤很快过来将门打开，探出半个身子，看到小二手中端着碗，她往前又挪了挪，双手接过：“麻烦你了。”

　　“无事无事，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好，我就先下去了。”小二摆摆手，冲沈妤和江妄欠了欠身。

　　沈妤这才注意到站在门侧的江妄，心想自己真的是困迷糊了，这么大个活人她都没有发现。

　　她身子靠在门上，头微微侧着，眼神迷离的看向他，有些疲倦的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

　　无事不登三宝殿，沈妤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这符你拿好。”江妄掏出几张符纸递给她。

　　“语清姐回来没有？”沈妤目光下移，看着他手中的符纸并没有接过，淡淡的问道。

　　江妄：“还没有。”

　　沈妤心中了然，困意退散了大半：“那你就是去找他们的？”

　　江妄觉得这事并没有隐瞒的必要，他点点头。

　　沈妤犹豫一瞬，还是将那些符纸接过，她小心翼翼的收好，对着江妄说道：“等你们回来。”

　　她今日损耗太多，去了没准拖他们的后腿，如今在这里等待是最好的选择，免得节外生枝。

　　江妄定定的看着她，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过了一会才点点头：“好。”

　　沈妤目送江妄离开，直到他消失在拐角，她才将门关上。

　　看着手中的粥，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她舀起一勺送进嘴里。

　　是用肉汤熬的，带着香，咸淡也刚好。

　　她目光呆滞的看向已经锁上的房门，觉得口中的粥索然无味。

　　她将窗打开，一阵冷风灌了进来，她瑟缩了一下。

　　清冷的月光洒在青石板砖上，映出一片寒光，寂静的可以听到风声划过巷子的声音。

　　沈妤有些心不在焉，任由着冷风灌入，她转过身，端起还有一半的粥，捻起勺子在里面搅动。

　　手中的动作不止，目光呆滞，整个人似乎神游九天之外。

　　想到方才江妄给自己留下的符纸，她这才将碗放回桌子上。

　　将那些符纸放在桌子上逐个摆开，想不到还掺着一张传讯符。

　　她指尖从那些符纸上一一划过，最后停在了那张传讯符上。

　　手指微曲，将那传讯符抽出来。

　　她为眯着眼看着它许久，而后薄唇轻启，声音很低，被风声盖过。

　　传讯符慢慢的从一角燃起。

　　她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干娘？”

　　呼吸顿了一下，眼神慢慢变得暗淡，是不是她记错了口诀？

　　传讯符的口诀是她第一个学的诀，以往都不会出错，莫非从山崖上摔下来昏太久了脑子都不清醒了？

　　“干嘛？”心灰意冷间，脑海里传来那人略带困倦的声音。

　　沈妤像是魂魄归体，她急忙问道：“可有什么能够追踪的法术？”

　　那人语气有些不悦的问她：“这三年去哪了？”

　　沈妤薄唇抿了抿，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只好放柔语气说道：“这事一时间也说不清楚，我正在回上京的路上，到时候再跟你细细道来，现在我和我朋友走散了，干娘可知什么追踪的法术？”

　　只听见脑海里传来她的声音：“这倒是有，但是你修为太低，想要一下子习得也不可能。”

　　沈妤有些失落：“好吧。”

　　干娘说的没错，不是所有法术都能习得。

　　“你也别太担心了，我教你一个简单的法子。”那边的人似乎察觉到沈妤的失落，连忙说道。

　　“真的？”沈妤半信半疑的问道。

　　传讯符已经燃烧的大半。

　　“比真金还真。”

　　而后，她将手诀和口诀都跟沈妤说了。

　　炽热的火焰触碰到她的指尖，沈妤赶忙说道：“干娘，下次说。”

　　“哎，你……”刚吐出两个字，声音就在沈妤的脑海里戛然而止。

　　江妄刚刚离开的匆忙，沈妤都不知他要如何寻到语清姐他们。

　　语清姐和季大哥出门匆忙，并没有仔细告知行程。

　　她推开语清姐的房门，好一阵翻箱倒柜才找出她的衣物。

　　用匕首割下一小块来，边割边自言自语：“语清姐对不住了，回到上京，我定要找最好的裁缝给你做一身衣裳。”

　　将匕首和衣料放在桌子上，学着干娘教她的诀。

　　匕身漫出蓝色的光来，像烟雾又像流水，慢慢的触碰衣料，随即将它缠住。

　　果然不出干娘所料，当能力不足的时候，可以借助外力。

　　她慢慢的将手放在匕首上，冰凉的触感慢慢的从她的指尖缠绕上来。

　　随即是手臂，而后是整个身躯，整个人如坠冰窟。

　　像是黑夜倒置，她眼睛一黑，过了好一会睁开眼。

　　不远处可以看到月光，还有随风摇曳的竹叶，她茫然的看了一眼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处山洞，除了远处的那点亮光，这里一片漆黑。

　　“语清姐？”她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在暗处蹲坐着的李语清惊住，还以为自己太过紧张出现了幻听。

　　如今沈妤应该在客栈里，况且他们出来时并没有告知他们，沈妤应该不会寻来。

　　沈妤又喊了一声：“语清姐？”

　　这秘术只会对她有用，所以他人并不能听到沈妤的声音。

　　李语清一哆嗦，她越发肯定自己就是听到了沈妤喊自己，她紧张的捏了一把冷汗，莫非这邪祟还会扮做熟人？

　　她用手拍了拍季一清的肩，将头凑到他的耳边小声的问道：“你听到什么声音了没？”

　　季一清觉得她可能太过紧张了，压低声音回应她：“没有啊，你太紧张了吧？”

　　李语清心里嘀咕：难不成真的是自己太紧张了，产生了幻听？

　　暗处中沈妤总算是听到了语清姐的声音，连忙说道：“语清姐，你没有听错，是我，我现在还在客栈，只是用了秘术暂时联系上你们，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李语清将信将疑，只是含糊的回应道：“我们很好，很快就能回去。”

　　她是假的也能取到震慑，她是真的也能让沈妤不必担心。

　　季一清听到李语清的声音，吓得一激灵，还以为她被什么脏东西夺舍了。

　　他慢慢的将李语清落在自己肩头的手慢慢掰开，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在和谁说话？”

　　“怂蛋。”李语清挥手就在他的脑门上来一拳。

　　熟悉的痛感袭来，季一清才松了一口气，还好李语清还是李语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