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跃》白朴摆谱

52、进城务工别故乡，坦诚相见换新生

　　在浦心凡和白木木的帮助下，钟莹收拾行囊，包上最后仅存的一些碎铜钱，告别了钟浦乡这个她生长了二十年的故土。她带着圆圆，千辛万苦和他们一道来到榕城。
　　一路上他们商量了许多对策，最后决定让钟莹母女先到白木木所在的榕城玛利亚教会医院落脚。
　　浦心凡接到紧急任务，在送她们到护士宿舍以后，便先行离去了。
　　“莹莹，你和圆圆委屈一些，先和我一起住在这个房间，可以吗？”白木木放下大包小包的行李，真诚地看着钟莹。
　　“一点也不委屈，这段时间真的多亏你们的帮助和照顾，否则我和圆圆可能早就已经丧命了。”
　　“你别这么说，救死扶伤本来就是我们医者应尽的本分嘛。”
　　“承蒙你们不嫌弃我，我一定会尽快出去找活干，尽量不给你添麻烦的。”
　　白木木怔了怔，并不作答，她安顿钟莹母女歇息，自顾自去打了一盆热水。
　　“洗洗脸吧，风尘仆仆这么多天，你和圆圆都累了吧。”
　　钟莹连忙摆摆手，“不用的，不用的。你自己洗吧，我和圆圆都不用洗。”
　　白木木拧出一块热毛巾，郑重其事地交到钟莹手中，“莹莹，你不用这么拘谨，这么有负担。你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不需要为自己正当地活着这件事忧心忡忡。我不会因为你的过去而有一点点的嫌弃你，相反，我很佩服你，在那样的环境下，还能一直坚强的活着，不被现实所打倒。”
　　钟莹有些尴尬地转过身，给圆圆擦脸，“可是······你原本并没有帮助我必要啊，我知道你是因为阿凡才对我们娘儿俩这么好的，我很感激你。”
　　白木木一本正经地看着钟莹，“你知道什么是共产主义吗？”
　　“从前有听阿凡提过一些，我就记得好像是让每个人都能吃得饱，穿得暖。”
　　“对，每个人都要吃得饱，穿得暖。我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一个共产主义战士。”
　　“共产主义战士？”
　　“所谓共产主义战士，就是可以为了我们全中国的人，乃至全人类，都能吃饱穿暖而付出一切，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钟莹的脑子嗡嗡作响，一股钦佩之情油然而生，“真有这样的人吗？”
　　“当然有！”
　　“比如呢？”
　　“远的来说，苏联的列宁同志便算一个，近的来说，你在《新青年》上看到的李大钊也算一个！”
　　“原来如此······”
　　“他们都可以为了不相干的人而献出自己的生命，都是真正的共产主义战士。”
　　“所以你也可以······”
　　“对！司马迁有云：‘死有重于泰山，亦有轻于鸿毛’，大丈夫死国又有何所惧？”
　　钟莹听罢，久久不能说出一句话。她胸口上下起伏，双眼带着泪花，微微笑道：“木木，你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
　　“身为一个共产党员，以老百姓的利益为先，这是我们共同的使命。”
　　“原来这就是共产党，难怪阿凡会那般‘着魔’，宁可和他阿爹大闹一场也执意要去，这便是他找到的那条救国之路吧。”
　　白木木把圆圆抱在怀里，又拉着钟莹在床边坐下，脸上带着一丝红晕，“凡哥是个有理想的人，他也是一个真正的共产主义战士。”
　　钟莹点点头，“阿凡能遇到你这样的女子，是他的福分。”
　　“哎呀，你在胡说什么呢。”白木木一改刚才的斗志昂扬，羞红了脸，“我在和你说革命的事情呢。”
　　“我也在说革命的事，我看得出来，你喜欢他。”
　　“哪有，你别瞎说了。”白木木慌乱地站起来，抱着圆圆晃来晃去。
　　“这世间······也只有你这么好的姑娘能配得上他了，你和他是志同道合的同志。”
　　“可是······凡哥他喜欢的人是你呢，他很少会提自己的事，只有提到你时，他的话才会变多，他总是和我说你有多么善解人意，多么了解他，他有多么的懊恼当初没能把你带走。”
　　钟莹拍了拍白木木的肩膀，安慰道：“那些都是从前的事情了，现在我只想好好把圆圆抚养成人，按照自己的心意痛快地活一回。”
　　“自己的心意······”
　　她看出白木木的疑惑与担忧，果决地说道：“从我选择和那个畜生结婚的那一刻开始，我的人生就和阿凡没有关系了，在钟浦乡我就同他讲得很清楚了，我们早就回不去了。人都要往前看，对吗？”
　　“对。”
　　“现在我只想重新再活一次！”
　　白木木眼含热泪，她握住钟莹的手，“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
　　“所以你也要往前看，抓住自己所爱之人，不要让自己留有遗憾！”
　　白木木点点头，莞尔笑道：“你说的对！”
　　第二天，白木木来到玛丽亚教会医院的院长办公室，钟莹和圆圆在办公室外等候。
　　“丽萨小姐，相信我吧，她一定可以做好这份工作的。”白木木诚恳地说道。
　　“奥，木木小姐，不是我不愿意相信你，可是一个独自带着一岁孩子的妈妈，怎么能和别人一样抽出时间和精力来做一份工作呢？她难道不需要休息吗？这根本就不可能做到的。”丽萨小姐鼻梁高挑，瞳孔碧绿，自然卷的头发和圆圆的脸庞让她看着比别人多一分慈祥。
　　“丽萨小姐，不知道你是否听过中国的成语—‘任劳任怨’‘为母则刚’，这是中国传统女性的写照。千百年来，我们国家的女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她们不仅要带孩子，还常常要背着孩子下地去劳作，除此之外，中国的女性还极有可能要忍受丈夫的不忠和暴力。钟莹是一个强大的女人，她在乡下的时候就经常背着孩子下地里干活，地里的活儿可比这里的工作累多了。”
　　“但是这不符合医院的规定，她也没有任何的工作经验。”丽萨小姐依旧不买帐。
　　“规矩是人定的，自然也可以由人来改变。谁也不是一出生就什么都会的，总要给她学习的机会，对不对？上帝不是说要爱人嘛，丽萨小姐，上帝一定会因为你的慈悲而感动的。”
　　“不行不行的，我没有权利把病人交给这样的人去照顾。”
　　“丽萨小姐，我以我的人品担保，不管是什么样的病人，什么样的工作，钟莹都能做好的，请你相信我吧！”
　　丽萨仍旧摇头。
　　“你都还没有见过她们，怎么能这么快做决定呢！”白木木打开门，将钟莹母女领进办公室，“你就给她一个机会嘛！”
　　钟莹见丽萨小姐为难的样子，难为情地说道：“木木，算了吧，我在门口都听见了，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白木木示意钟莹不要说话，“噢！No！丽萨小姐，你面前的这位母亲刚刚经历了一场生与死的考验，他的丈夫是个混蛋，偷走了她所有的财产，还差一点杀了她。”她拉起钟莹的衣服，向丽萨小姐展现她腹部骇人的伤痕，“哪怕走到绝境，她也不曾放弃，靠着惊人的毅力完好无损地站在你面前，这样的人，你怎么能不相信她呢！”
　　“可是她既没有经验，也没有学过相关的知识。”
　　“上帝一定会希望你能在一位母亲最艰难的时候，伸出双手帮她一把。”
　　丽萨小姐有些犹豫，她正要反驳，圆圆忽然挣脱钟莹的手，步履蹒跚走向丽萨小姐，“啊，啊，啊，抱，抱，抱！”
　　“奥，上帝呀，她要干什么？”丽萨小姐惊讶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对不起，圆圆她还不懂事，我马上抱她出去。”钟莹连忙将圆圆抱起来要走。
　　圆圆没有在母亲的安抚下安静下来，反而要挣脱钟莹的怀抱，闹着要扑向丽萨小姐。
　　“丽萨小姐，你要抱抱她吗？这孩子看起来，好像很喜欢你呢。”白木木拉住钟莹，不让她离开。
　　对方迟疑之间，白木木接过圆圆，顺势将她推到丽萨小姐的怀里。
　　“上帝，哦，上帝啊！”丽萨小姐手忙脚乱之中接住突如其来的小不点。她那张一向严肃的脸庞，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缘分！丽萨小姐，你看，你和这个孩子有缘分！她多喜欢你！”白木木笑道：“这一定是上帝的旨意！”
　　圆圆把玩丽萨小姐胖嘟嘟的脸庞，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oh！My god ！My god ！My god ！”
　　“这么可爱的孩子，你一定不忍心让她流落街头吧，你那么有爱心，是上帝的忠实信徒，你一定不会忍心的对吧？”
　　“我再想想，我再想想。”
　　“丽萨小姐，你的爱心，上帝都看在眼里。你如果是担心工作经验的问题，我可以在工作之余，对她进行医护培训，如果你还是不放心，可以让她先试着干上几天，要是她真的无法承担这份工作，我想她自己也不会赖在这里不走的。”
　　“是啊，院长，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会证明自己的。”钟莹鼓起勇气说道。
　　丽萨小姐摇摇头，无奈地说道：“那好吧，看在上帝的份上，我给你们一个星期的时间，本来现在医院也比较缺护工，如果钟小姐不能完成这份工作，到时候就不能怪我不留情面了。”
　　白木木笑道：“好，我们一定不会让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