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斐姝

1、登仙山祭祀

　　登仙山，云雾缭绕。

　　皇帝脸上带着面具，面具上镶着金边，不显奢华，倒显低调，身穿深色龙纹袍，手里端着祭祀上天诸位神明供品的金盘，金盘之上托着一只金猪。

　　他独自一人上那999级台阶的仙山，向上天祈祷国家安乐，万寿无疆。

　　山底，丞相正管理着观看登仙仪式企图沾点仙气的普通百姓，避免出现混乱景象影响祭典。百姓们都很激动，简直恨不得跟着皇帝一起走上去，毕竟这是先皇飞升后，第一次开山祭祀。

　　皇帝登上了山顶，那是先皇飞升之处，据说这里还有着残存的仙气。

　　这个时候，人群渐渐骚乱了起来。有几个不起眼的寻常百姓对视一眼，扒拉开人群，走向了登仙阶处，不怀好意极了。

　　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走的很慢，最后总算是因为雇主给的时间限制不够了，急了，于是撞开挤在前面的人，快速朝着底下的丞相奔去。

　　百姓们有的被撞到地上，有的踉踉跄跄，还有的破口大骂，一时之间登仙山下乱了起来。远处镇守登仙阶的军队见到骚乱于是就派出一个小队去镇压，并且丞相看到后还出声制止：“那边的，干什么呢？仙人脚下，怎能喧哗！”

　　话音未落，一声尖叫响起：“杀，杀人了啊！”

　　一个男人的尸体倒在地上，血腥味传出。

　　里面的人们争先恐后的跑出来，外围的人不明就里，却看大家都跑起来于是也跟着向外去。

　　场面一度混乱。

　　有一个刺客看军队视线都转移到了百姓骚乱上，轻巧的从树木与台阶之间冲向皇帝。

　　树木没有被碰到，没有引起声响，那个刺客又一身白衣，满头华发，走在玉阶上，简直和玉阶融为一体。故而分心了的士兵和统领没有看见刺客。可是为时已晚，刺客已经上到过半台阶了。

　　御林军统领抬头看见那贼人，目眦欲裂，大吼：“有刺客！速速来人护驾！”

　　“统领，可，可是，登仙山祭祀，还，还没有完成……”

　　“闭嘴！我亲率一队护驾，二队保护好丞相大人，其余护送百姓离开！一队和我走！”统领亲自率兵，上阶护驾。

　　丞相则拿起身旁御林军小兵的配剑，以一敌四，咚咚锵锵。

　　皇帝站在山巅之上，还来不急做任何仪式，就听到山下那大片喧闹，他敏锐的感觉到有刺客冲着他来了。

　　皇帝放下手里拿着的供品，深吸一口气，拿上三根香，点燃，插进香炉之中供香，跪下磕了三个头：“裴常卿在此为大乾祈福，愿大乾风调雨顺，国运昌盛。”

　　随后从礼服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把小刀，小刀刀柄上嵌着一枚红色宝石，极度美丽奢华，可是却也是真不实用，拿起来硌手，也不算锋利。裴常卿叹息，只能搏一搏了。

　　裴常卿站起来，先是朝上苍拱手：“晚辈不敬，请神明恕罪。”

　　然后转身，向刚刚上到山顶的刺客挥出那把小刀，手法及其不专业，那个刺客倒也不闪不避，刀刃划过刺客手臂，却单单只是划出了一道口子，血甚至都没有流出多少，但是那把华丽不朴实的刀脱手了……还刺偏了……

　　那个刺客笑了，伸手想要抓住皇帝，裴常卿被他那阴森一笑给整害怕了，闭眼侧身猛地抬腿一踹，那个刺客被他踹下了台阶，然后他自己的腿也因为刚刚踹那一下太狠，抽筋了。

　　裴常卿默默的坐在了台阶上，等着底下御林军来护驾。

　　御林军姗姗来迟。统领王启看到皇帝坐在台阶上，面色不好，便以为小皇帝受了伤，心里一紧：“请陛下赐罪。”

　　又小心翼翼的问：“陛下没事吧，是不是被伤到了？”

　　裴常卿没说话，拍了拍统领的手，让他扶他起来，随后道：“没事，抽筋了。那个人，死了？”

　　一个小兵憨实的回答：“回陛下，是的。”

　　随后就遭到了统领的一瞪。小兵委屈。

　　裴常卿心说，完了，见血了。祭典上死人为不详之诏，这个祭祀彻彻底底成为一场笑话了。

　　这个时候，丞相脸色铁青，衣上溅血的走上登仙山山顶。

　　统领问：“丞相大人？底下刺客，死了？”

　　丞相脸色更差了：“自杀了。”

　　“那么，丞相，这个，这些刺客是故意打乱祭祀吗？我拿出刀了刺客也不躲，这明显有人……”裴常卿看着丞相，面色有些发红，激动地质问，好像想向丞相问出一个答案。

　　“陛下，”丞相打断裴常卿的话，“先回宫吧。”

　　裴常卿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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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界这个时候吵吵嚷嚷的，都在表达着自己对大乾这场祭祀的不满。

　　“呵，真是的，大乾那小孩子竟然敢在祭祀上杀人，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他真的以为开始说了两句软话，就可以为所欲为吗？”白发老道吹胡子瞪眼，丝毫不见以前的仙风道骨。

　　那些本来坐着想要听赞颂祈福的神明也因为那场闹剧心情不好，面色不佳。

　　有护着大乾的神明去找大乾的主神。

　　可还没有迈出一步，沈柯行色匆匆地就站在了他旁边。

　　沈柯站在那里，听着他们的不满。

　　他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刚想说话，就有人突然尖声嚎道：“大乾如此没有规矩，还不是那个同样没有规矩的主神带的，今天这场祭祀，主神都没有出现，这是什么意思，哼。”

　　这句话，居然引起了一些神明的赞同：“对啊。”

　　“大乾迟早要灭。”还是那个白发老道，十分笃定地下结论。

　　沈柯旁边的神明脸色不对了起来。他叫裴屿，就是那个大乾的先皇，裴常卿的小舅舅。

　　诸位神明忽的觉得事情不对了：“哎，卦神，你以前不是大乾人吗？这样诅咒的好像你家是大乾灭的。”

　　白发老道捻着手指道：“我有一卦……”

　　沈柯咳了一声，打断了那些神明越来越偏激，奇怪的声音，道：“祭祀主神不在确实是我的过错，祭祀杀人也确实是现在大乾皇帝的过错，但是，诸位不想想，为什么那些刺客——姑且就称为刺客吧，出现的那么巧，又不杀皇帝，这不就是场骗局吗。”

　　他这样一番话，不客气到差点指着各个神明的鼻子骂没有眼睛了。

　　诸位神明被落了面子，面子上挂不住，神色各异的离去。虽仙气飘飘，衣裳也飘飘，却都有一种狼狈而逃的感觉。白衣老道皱着他花白且长的眉毛，跟沈柯说：“瑞渐，就和你直说吧，我卦算到大乾过个几年必然灭亡。而且现在不仅是底下那个小子，还有你，得罪了那么多神明，大乾的未来抬眼可见哦抬眼可见哦。”

　　瑞渐是沈柯的神名，而那个白发老道则是卦神，视自己的卦算结果为天的言语。却又偶尔算到的事情结果和实际结局大相径庭。

　　沈柯笑着把他推走：“走开走开，你再多说几句，我们大乾就真的没神爱了。闭上你的嘴吧，就凭你刚刚那些怒踩大乾的话值得我凌迟你上百次了。”

　　“哎哎哎，要尊重老人你不知道啊。”卦神嚷嚷。

　　“走开，我年纪还比你大呢，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化成一副老头子的样子，想诈骗啊。”沈柯终于把他推走了。

　　沈柯这个时候转头对裴屿笑道：“那个什么，卦神的嘴是看到什么不好就硬要踩上一脚的，所以吗和天上各位神明关系都不好。你别在意今天他说的啊。”

　　旁边的裴屿看了这一场戏，有点疑惑，但是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国家：“瑞渐前辈，你说，大乾会不会真像那个卦神所言，灭亡啊。”

　　沈柯叹了一口气：“你放心，你们大乾灭了，我也是要被贬的，我肯定帮你大乾。但是照今日这个情况，虽然我以前很精力旺盛帮过那么多神官，但是他们到也一定不会护着大乾的，顶多帮我把惩罚降低一点，就比如被贬下去还有仙力什么的，嘿嘿……”

　　“就是啊，你的小外甥会受点苦，孤立无援哦。”

　　沈柯嘴上虽然说着别在意，心里确是最在意的那个。

　　——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到时候大乾危在旦夕，没有一个神明会愿意帮助我们！”

　　御书房，丞相魏其猛地一拍桌案，把桌上原本摆得整整齐齐的竹简震得歪七扭八。

　　裴常卿把拍歪了的竹简重新摆正，摘下脸上的黄金面具放在桌案上，随后问道：“丞相，为什么不让我摘面具，在山下了都不行。这个面具戴着除了不让神明看到脸，还有什么作用啊？”

　　“陛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重要的是你在祭祀上杀人了，把诸天仙神得罪个遍。”魏其气急。

　　裴常卿突然有些不敢插话，听他讲完话后，道：“我没有杀人，他是自杀。”

　　“可是，诸天仙神都觉得你杀了人，在祭祀上出现死人，并且还在供奉仙神的地方，假使你是神，你不觉得晦气吗？”魏其道。

　　“那么朕再问丞相一个问题好吗，”裴常卿忽道，“丞相为什么会觉得我们大乾一定会灭亡，一定会被神明放弃。”

　　气氛冷凝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