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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时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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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谓之听见徐川不舒服,马上就要去慰问一番。
“站住。”南星一把将人揪回来,“我去,你别管了。”
说着他向厨房要了粥,亲自端上去了。
“哎,为什么不让我去?钟小姐,你笑什么?”
钟青宜看着楼顶,“就是……很有意思。”
南星推门进去时徐川已经醒了。屋子里一片狼藉,很多东西都掉在地上,可见昨晚的状况之激烈。
“吃点东西吗?”
徐川本来想起身,但稍微一动腰部和大腿就一阵酸沉。
“我跟他们说了下午再出发,你再休息一会儿吧。”南星心里有些愧疚,赶紧放下碗去扶他。
徐川察觉到他的小心翼翼,有些哭笑不得,“你昨晚可没这么体贴。”
“……”想起昨晚的事,南星顿时小腹一紧,喉结上下动了动。
“开始之前谁说的就一次,结果呢?”徐川扶着腰抱怨。
“那还不是……”南星脸上火辣辣的,身体又开始发烫。昨晚实在太荒唐了,面对这个人,他根本没有一点自制力可言……一次之后又一次,直到折腾到天光大亮,离家出走的理智才蹦回来。
“对不起……”南星本来就愧疚,现在更觉得自己不是东西了,“那……我带了粥,你要喝吗?”
徐川靠在床上,“不要。”
“茶呢?我去煮。”
“不想。”
“那……我帮你按一下?”
没有得到拒绝,南星顿时起了干劲,屁颠屁颠地围着他转,一会儿捶肩,一会儿按腿。
“腰。”徐川翻过身趴在床上,一副享受的样子。
但南星盯着他,却迟迟没有下手。
“怎么了?”
“啊……好、好。”
徐川的腰身很流畅,因为常年练武,腰间没有一丝赘肉。
南星的手轻轻搭上去,触感温热而紧实,指腹沿着脊椎一节节向下,能感受到肌肉微微绷紧,像是随时会弹起来的弓弦。他的呼吸不自觉加重了一些,拼命想排开脑子里出现的画面。
徐川慢慢放松下来,闭着眼,喉结动了动,发出极轻的喟叹。
南星顿时一僵,手放开了。
徐川白白等了一会儿,“人呢?”
“……我去洗澡。”声音很哑,说着人已经跑了!
徐川干巴巴地躺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
天地良心,这次他什么也没干。
“十四,下来吃饭吗?”快中午的时候,赵谓之推开了他的门。
徐川已经梳洗好了,除了腰腿依旧酸沉,其他没什么异样。
“南星说你生病了,现在怎么样,要请大夫吗?”
徐川摆摆手,跟他一起下楼,“扶一下。”
“哦。”赵谓之这下认为南星没有撒谎了。十四虽然看不见,但上下楼梯都不用人扶的,现在竟然主动要求,想必是真的不舒服。
这么想着,赵谓之更加小心了。
“他呢?”
“南星啊?”赵谓之也不清楚,“一大早跑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也不知道……”
正说着呢,话里的主角从外面进来了。
他浑身散发着寒气,像是从冰块里蹦出来的一样。
要不是窗外有阳光射进来,赵谓之还以为外面下雪了。
徐川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刚废了全部境界就这么作贱自己,你把身体当儿戏吗?给我过来!”
赵谓之眼睁睁看着他把人拉走了,“泡冷水干嘛?”
“你说呢?”幽幽飘过一个钟青宜。
赵谓之:“……”
为什么这个女人总是能一针见血地捅破那层窗户纸,知道的太多他会很无助的好吗……
经此一事,两人在床事上都颇有节制。
南星不敢再放任自己了,因为徐川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准备解毒。而徐川也没再撩拨他,怕他傻乎乎地再去湖里泡冷水。
天气逐渐凉了起来,路上许多树顶端都黄了叶子,摇摇欲坠地被风吹着,没有落下。
马车走的慢,他们走了将近一个月,才从青州赶到江南。
一到地方,钟青宜就带他们登了神医的门。
出来的是一位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的妇人。
钟青宜对她礼貌地鞠了一躬,“她姓吕,你们可以称她吕婆。吕婆,这几位就是我跟你说的人。”
吕婆年纪大了,但腿脚依旧很好,腰背挺直,一双眼睛格外有神,“你就是徐川吧,跟我进来。”
旁的人她一概没看,带着徐川就往屋里走,南星紧跟其侧。
吕婆从屋里的架子上拿出一个布包,“哗”地摊开,里面都是银光闪闪的针和刀具。
南星见惯了这些东西,但一想到它们要用在徐川身上,脸色也不由得变了变,顿觉十分刺眼。
她用一根又长又细的针在徐川指腹上扎了一下,挤出一滴血放在小碟子里。
一群人紧张地盯着。
“这毒在他身体里有十几年了,也就是仗着武功高时刻压制,不然换在别人身上,早就死了。”
“有办法解吗?”南星马上问。
她扫了一眼南星,“你也是医者,不知道他的毒要怎么解?”
千花是侵染血液的毒,一旦入体就会跟身体的血液融合,想要全部清干净,只能把身体的血排干,再注入新的。
“……”南星握紧了手,“不行,那太危险……而且他现在……”
“他现在的身体太差。”吕婆替他说了,“但是,这毒如果不解,他的身体会更差,要不了一年人就撑不住了。”
“你说什么?!”赵谓之不可置信地弹起来,“那你们快解毒啊,犹豫什么呢?!”
“你有几成把握?”南星问她。
“三成。”
屋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赵谓之忽然就想到了安隽和左云朗的结局,他看看徐川,又看看南星,眼眶一下子红了。
“你们好好考虑,三天后给我答复。”吕婆收起工具,“当然了,他的身体现在也不适合换血,就算要换,也是一个月之后。”
吕婆的话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几个人身上,街上的叫卖声依然热闹,但却像隔了层什么,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几位。”徐川笑着晃晃手,打破了平静,“租个宅子吧,看起来还要在这边住很久。”
赵谓之都快急死了,“怎么会只有三成把握,钟小姐,你不是说她是神医吗?!”
“……”
“南星呢,你为什么也不说话?要不然我们再找一找别人,说不定还有人能治啊!”
沉默了一会儿,南星才说:“先租房子吧。”
他走进一间牙行,去打听周围可供出租的宅院。
赵谓之还想追进去,被钟青宜拦住了,“给他们点时间,他们肯定是最不希望出问题的。”
……
赵谓之慢慢平静了下来,南星还是医者,十四的情况他肯定清楚。
可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他们真的要赌这三成的把握吗?
如果赌输了呢?
“怎么样?”
南星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可以,就住这里吧。”
介绍的牙人很高兴,一拍大腿,“您看要租多久呢?咱们这边的景致好,即便是冬天也温暖如春,不如多住一住,过完冬再走?”
南星抬头看了眼发黄的树叶,眼里闪过一些情绪。
“三个月吧,过完冬再走。”
说话期间赵谓之和钟青宜刚好过来,南星握紧徐川的手,付了租金,牵着他率先进去了。
天气逐渐冷了起来,离冬天也就剩一场雨。
秋季的一场大雨过后,那些发黄的树叶会被卷落在树下,连带着秋天也一起卷走。
但至少现在,那场雨还没下,头顶的阳光依旧明亮,半黄的树叶在枝头闪闪发光。
他们还有时间。
徐川坐在院子里的屋檐下听风,他半眯着眼,虽然看不见,但依旧非常惬意。
院子里有一颗枣树,十月份了果实依旧是青涩的。钟青宜说那是冬枣,十一月才会成熟,到时候可以摘来吃。
可赵谓之偏不听劝,非要尝一颗,结果就是他被酸出了眼泪,在水池旁边疯狂漱嘴。
南星去煎药了,钟青宜坐在徐川旁边,忽然问他:“你怎么想的?”
“自然要养好身体,为那时做准备。”徐川勾起嘴角,“你很惊讶?”
钟青宜没有否定,“若放在以前,你会这样选吗?”
徐川笑了笑,不置可否。
“因为南星?”
“就不能因为我想活下去吗?”
钟青宜笑着点点头,“你变了很多。”
“或许。”风吹过来,地上的落叶沙沙作响,和风一起来的,还有那个非常熟悉的脚步声,夹杂着扑面而来的药香。
闻到熟悉的味道,徐川扬起一抹笑,“我现在,确实不想死。”
药香近了,和风一起扑了他一脸。
“在说什么?”南星摸了摸他的手,感觉有些凉,便将冒着热气的药碗捧在他手里,“暖一暖,不烫了再喝。”
这时,只要徐川假装忧郁地叹口气,南星马上就会从身上拿出一包花生糖递过去,再得到一阵软声的安慰。
但其实徐川并不讨厌喝药,甚至有些迷恋这个味道,就是偶尔会想听一听南星怎么绞尽脑汁哄他。
钟青宜适时离开了,徐川喝完药,思索着要怎么开口。
等了一会儿,南星倒是先说话了。
他哑着声说:“不会只有三成的,我会一直在旁边,你相信我。”
徐川顿了顿,握住他的手,“我自然信你。”
“对不起……”南星忽然偏过头,不想让他发现自己的哽咽,“我很自私的,我不会放开。”
就算只有三成,他也必须赌一赌。他不能看着这人在接下来的一年里迅速衰弱,直到消失在他眼前,他做不到。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可能会比左云朗还要疯。
徐川似乎感知到了他的情绪,可又无法找到能安慰他的话。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妥协地想:那便不放开吧,无论最后的结果怎样,他都不会去责怪南星的选择。
只是希望,他不要因为自己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