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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古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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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渐亮,方之时拍了拍床上熟睡的人,“醒醒,出发了。”
赵谓之迷迷糊糊睁开眼,“哦……”
他行尸走肉一般梳洗整理,意识逐渐回笼:不对啊,屋里只有一张床,昨晚自己先睡了,那方之时呢?
“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方之时懒得回答,抓过他按在椅子上,像照顾妹妹一样帮他梳头。
透过窗户,赵谓之伸长脖子往外看,“他……走了?”
“嗯。”方之时的语气平淡,好像那个一夜未眠的人不是她。
“我还以为他会坚持很久呢。”
“不会,他酒醒了。”
醒了之后,他不会允许自己做出那种有失礼教的事,这是他的原则和底线,迈不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下楼,一个小女童忽然撞在方之时身上。
“姐姐,这个给你!”女童递给她一封信,蹦蹦跳跳地走了。
两人到马车那里时南星他们还没有来,方之时拆了信,沉默不语地看着。
赵谓之坐在她旁边,刚好能看见上面的内容:
久违芝宇,时切葭思。
原谅我昨日的失礼。你我自幼相伴,早已情感相系,可因为我一念之差的隐瞒,导致我们之间永远横亘着一根刺,或近或退皆是鲜血淋漓。这五年来你嘴上说恨,但给我的体面和尊重却不曾少半分。我知道,我们很难相互憎恨,但又无法坦诚相惜。晨光已然破晓,向前走吧小时,我也该去寻找我自己的路了。
愿你鹤瘦松青,精神与秋月争明。
——叶负归。
短短几行字,她看了一刻钟之久。
马车外传来脚步声,是南星牵着徐川走近了。
她收起信,很快整理好情绪,拉开窗帘大吼,“你们两个老弱病残占哪样,走那么慢想死啊!!”
南星凌冽的目光射过去,“闭嘴。”
“你他……”
“方小姐方小姐冷静!”赵谓之按下她的袖子,“十…傅,你看不见吗?”
徐川被人牵着,却丝毫不见窘迫,反而有些享受,“嗯,瞎了。”
“你也闭嘴。”南星的脸色更难看了。
徐川撇撇嘴,“凶死了。”
他虽然看不见,但感觉还是很敏锐的,“方小姐,你火药味很重啊,叶公子打发走了?”
看在他犯病的份上,方之时不跟他一般见识。
“他昨日喝的烂醉,酒钱还是南星付的,记得还。”
方之时深吸了一口气,忍,“多少。”
“看你心意。”
“谁家还钱还看心意,你有病吧!!臭瞎子你爱找谁还找谁还去,惯得你!”
徐川扯了扯南星的手,“她骂我。”
南星:“……”又来这招。
“都安分点。”他将人扶上车,嘱咐了马夫一句。
马车不再像之前那样慢悠悠地平稳前进,而是加快了速度。
一路颠簸,赵谓之半天吐了三次,才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青州城城门处。
那里,唐夜冥早已等候多时,他身边还跟了一个长相清丽脱俗的女子。
“宫主,您终于到了!”他伸手去扶,却被南星拦截了,只好悻悻地收回去。
“这个是我妹妹唐霜,她已经完全好了。托善堂的福,之前地下救回来的那些异形女子也都痊愈了。”
“左云朗治的?他现在怎么样?”
“他挺好的,只是听说很忙,近日一直在和七门总使议事。”
挺好的?
左云朗没有寻死觅活,反而挺好的?
这么正常,是不是太反常了?
方之时冷哼一声,“表面看着深情款款,其实都是装的。青州已到,我们分道扬镳,我去看安隽了。”
“南星南星,我们也快去善堂,把我变回来!”
南星是有些担心,但徐川的眼睛现在看不见,不能带着他奔波。
徐川说,“你们先去,我和唐夜冥回一趟梨花宫。”
“望舒!”
徐川宽慰般捏捏他的手心,“不用担心,我在梨花宫还有些琐事要处理。你即刻出发去善堂吧,左云朗的状态实在有些奇怪。”
南星不太情愿,以至于眉头都皱成了川字,“那你记得,别动内力,多休息不要长时间活动,有什么事就让唐夜冥解决。对了,今晚天暗的早,估计会有雨,你添些衣服,别着凉了。”
徐川失笑,“知道了,快走吧。”
南星离开之后,唐夜冥才对徐川说:“梨夫人回来了。”
梨夫人,谢梨花,前任宫主皇甫明镜的妻子。
五年前徐川破了前任宫主“不事江湖,不参朝政”的宫规,不仅联合江湖众人,还把朝堂翻了个天。
在那之前为了防止谢梨花扰乱自己的计划,他将人送去了江南。
说是“送”,但就是夺权驱逐。
皇甫明镜收留了他,而他却将人家夫人赶了出去,那都不是大逆不道了,可谓是狼心狗肺。
现在好了,他的报复杀回来了。
徐川捏了捏眉心,“……她回来干什么?”
“看得出来,是要找您算账。”
“安然呢?”
“大小姐这几天去江南处理事情,刚好不在。”
话音刚落,天上响起一声惊雷,天地间狂风大作,像是在暗示徐川的处境。
唐夜冥吞了口唾沫,默默拉住他妹妹,“宫主,要不您别回去了?”
“……”
南星抬头看了看黑压压的天,不知为何有些不安。
“好像要下大雨了。”赵谓之也有些忧心,方之时刚离开,不知道有没有带伞。
南星想,先去善堂看一眼,若是左云朗没什么大事,就先解决徐川毒,到时候再考虑别的。
他加快了脚步,两人前脚赶到善堂,后脚雨就落下了,硕大的雨珠伴着狂风砸在地上,没一会就成了密密麻麻的水幕。天地间不时闪过撕裂的亮光,雷声伴着雨水轰鸣。
“怎么忽然下这么大雨?”赵谓之半边衣服都湿了,他刚抬头,一道闪电轰然劈下,近得仿佛就在脚下!
“哇!”
南星大步流星地跨进善堂,不用令牌一路上都没有人拦。
他们进了善堂的大厅,没一会儿左云朗就来了,“什么风把你吹回来了,不会是来我这边避雨的吧?这位漂亮姑娘是?”
他面色红润,眉眼带笑,似乎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南星没有接下人递来的热茶,而是蹙眉打量着他,“你怎么样?”
“我?”左云朗哈哈大笑,“为什么这么问,我有什么不好的?”
赵谓之拉过南星悄悄问:“他疯了吗?”
“哎这位姑娘,我听得见。”
“别叫我姑娘,我是赵谓之!”
左云朗疑惑地歪了歪头,随后忽然笑了,“哈哈哈哈赵谓之,是易容膏吗,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癖好!”
“……”
他笑得开怀,可越是这样越奇怪,南星注视着他,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过,“听说你最近在和七门总使开会,据我了解善堂最近没什么新鲜事,你在跟他们交代什么?”
左云朗拉了个椅子坐下,若无其事地喝了口茶,“没什么,安隽不在了,鬼手门总使缺位,我总要找人补上。”
屋外电闪雷鸣,雨声几乎淹没了人声。
他那么轻描淡写地提起安隽,就好像对方真的只是善堂一个可有可无的总使。
“方之时也来了,她去看安隽。”南星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但左云朗只是稍微反应了一下,“哦,这位方小姐虽然泼辣,但也算重情重义,我们安隽倒是也没浪费感情。”
说着他放下杯子,“二位来我这里也不喝茶,是不是有别的事?哦对了,你信里说易容膏解药缺药材,我马上派人将药送到梨花宫,二位一同去?”
他笑的自然,但端的却是赶人的架子,连赵谓之都觉得不可思议。
南星眯了眯眼,“我们今晚住下。”
说着,不等左云朗安排,他扭头就往自己之前的院子去,完全把人家主人当摆设。
“哇,这也太奇怪了。”赵谓之在房间踱步,“他之前不是特别重视安隽吗,现在人走了还不到一个月,怎么会这个态度?”
南星点燃几盏烛台,从桌子下找出墨碇开始写信。
“在写什么?”
“跟望舒说一下情况,以左云朗现在的状态,我们怕是无法那么早离开。”
“哎?可他的状态不是很好吗,能说能笑的。”
南星放下笔,把信纸折好放进隔水的信封里,“他若是喝酒发疯还没什么,但现在……”
南星也说不了,他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左云朗的状态不像装的,他没有在刻意掩盖伤痛,或者说,他根本就不伤心。
天人永隔的死亡,不伤心才是问题。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从未想过和那人分开。
若是这样,问题就大了。
他将信和一个小箭筒交给赵谓之,“在门口发射信号,会有人来取信,你帮我交出去,我去其他总使那里问一下情况。”
“好!”
雨越下越大,善堂的院子里一片漆黑,只有几个房间还亮着灯。南星经过安隽的屋子,脚步不由自主慢了下来。
他刚想靠近,屋里的灯竟然亮了起来,窗户上有个人影在闪动。
南星隐藏气息靠近去看,雨声很好地隐藏了他的动静。
透过窗子的剪映,他看见屋里放了一个巨大的,箱子一样的东西,一个人影摩挲着那东西的边缘来回踱步。
南星心里“咚”的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爬了上来。他靠近窗户想看个究竟,忽然,窗户开了,左云朗阴沉这脸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