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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   苏洛怔了怔,而后旋即闪身,躲在了一旁的一颗大树之后。

      “怦、怦怦...”她的心跳的有些快。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只是下意识的便觉得不想在此刻出现在两人面前。

      苏洛倚着身后的树,闭目,长舒出一口气,缓了片刻,才从树后悄悄冒出一个脑袋,向前看去。

      两人还在交谈。白衣的男子自然是她大师兄顾清予,而他身前那名身着粉衣,手中还提着个竹篮的少女,苏洛恰巧也认得。
      ——是紫薇峰弟子,与乔婉婉关系颇为要好的一位师姐,纪画晴。

      少女柔婉纤细,面含羞涩,一袭粉衣如灼灼绽放的春日桃花,在这萧瑟的秋日里成了一道极为亮眼的色彩,而她望向大师兄时眼中那星星点点的光芒让苏洛更是熟悉不已。

      因为那样的神情也常常会出现在她的身上,那是一种名为思慕的情绪。

      苏洛抿了抿唇,手指微微用力,不甚剥下了一片干枯的树皮,她的心中蓦的涌出了种种复杂的情绪,又酸又涩,还有些黯然。

      她与纪画晴相交不深,只是在去寻乔婉婉的时候偶然碰见过几次,但她对这位师妹的印象却颇好。

      听闻纪画晴是出自琴州某个修仙世家的小姐,身上去没有那些娇纵的大小姐脾气,性情温和柔婉,心思纯净,与乔婉婉是一路人,大抵也是因为这样,两个少女才格外合得来。

      也曾听乔婉婉提过,纪画晴心中有一个非常喜欢的心上人,更是为了他才来到的九霄宗。

      苏洛也曾好奇过,纪画晴的心上人是谁。

      然而今日这一幕,少女的心上人是谁,已然一目了然。

      其实苏洛也明白这样躲在树后窥视他人的行为不是很好,然而她的一双眼睛却依旧忍不住的望向那边,手指不自觉的扣住了树干。

      两人的对话断断续续的飘入耳中。

      “大师兄,听闻你病了,我,我来给你送一篮灵果。”纪画晴似是紧张的厉害,一句简单的话却也说的磕磕巴巴的,她抬眸看了眼面前的青年,而后又飞快的移开目光,一张脸却更红:“这是玉灵果,能够温养经脉,续补灵力,我请教过师尊了,师尊说于你的身体有益。”

      顾清予没有接,而是稍显意外的看向纪画晴:“不知师妹是?”

      九霄宗上上下下共有弟子近两千人,他便是记忆力再如何过人,自然也不可能将所有人的容貌与姓名全记下。

      闻言,纪画晴提着篮子的手垂下些许,似是有些失落,而后耳根很快又红了起来,缓缓道:“不知大师兄是否还记得,两年前,曾在琴州纪府中帮过的那个少女。”

      闻言,顾清予沉吟片刻,很快便想了起来,于是微笑颔首道:“抱歉,原来是纪小姐,如今该唤一声纪师妹了,不知纪师妹今日来有什么事吗?”

      藏在树后的苏洛眼睫微颤,垂下眸子,一时间只心中的酸涩之意更深,宛如不小心尝到了一颗未熟的青梅。

      原来大师兄与纪师妹早就认识。

      只听纪画晴温婉的声音再度响起:“三年前在府中,多得大师兄解围,后来一直想要亲自向大师兄道谢,未曾想大师兄那时离开的那么快,一年前我终于拜入九霄宗,只是大师兄日常事务繁忙,我也一直未曾寻到机会前来拜会。”

      纪画晴将手中的竹篮又往前递了递:“是近日恰逢听说大师兄病了,所以我为大师兄寻来了这一篮玉灵果,也是为了报大师兄当日在府中相助之恩,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大师兄收下吧。”

      话落,纪画晴又有些紧张的低下头。

      要真论起来,她与顾清予其实只有一年前那一面之缘,实际上并不熟悉,单看大师兄连她是谁都不记得了便可知道。

      听闻这些日子也有几个弟子来看望过大师兄,然而他们人来了,拿来的东西却大多数都被他退了回去,她不确定自己拿来的礼物是否也会被大师兄退回去。

      就在她忐忑之时,手中却忽然一轻,竹篮被接了过去。

      纪画晴怔了怔,而后惊喜抬眸,只见那端方温和的青年对她笑了笑:“多谢纪师妹费心。”

      他的态度依旧温雅:“两年前之事,其实我也只是路过随手而为,不值一提。不过师妹既觉心中过意不去,今日这篮灵果我便收下,便算作师妹依然报过那日的相助的之恩,往后,也请师妹无需再挂怀此事了。”

      纪画晴怔怔的看着顾清予,心中却想着,不,与她而言,那并不算一件小事。

      纪画晴出自琴州纪家,纪家在琴州还算有名,但放眼整个三十六州七十二岛来说,却只是毫不起眼的一位,他的父亲是纪家家主,修为平平,却是个十足风流的人。

      除了正夫人外,府中大大小小的夫人加起来还有十二位,更遑论养在府外的那些,由此,她的父亲也有一大群儿女。

      而她只是府中一位并不受宠的七夫人生下的一位庶女,虽有灵根,但资质平平,各方面也不算出众,在一大群兄弟姐妹中,宛如一株毫不起眼的野草,再加上她的性子素来柔弱,时常被欺凌。

      那一日,她正好被嫡兄以及其他几个兄弟欺负,大雨滂沱,她却一个人摔倒在地,浑身上下湿了个透,手上,膝上尽是血痕,狼狈又无助。

      就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却有一个人在她的头顶上撑起了一把伞。

      他穿着一袭洁净的白衣,出现在污糟的泥泞里,丰神俊朗,宛如仙人。

      仙人撑着伞缓缓蹲下,似乎并没有看见她身上的窘迫,也没有刻意安慰,只是递给她一方的手帕。

      仙人还对她说:“这个世间确实存在这许多的不公与黑暗,但我们身处其中,却可以选择自己要怎么活,如果连你自己都没有勇气与面对,改变这一切,那么这一生,或许就当真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了。”

      从此以后,这句话就成为了她的人生信条。

      于是,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始学着反抗周围的一切不公,努力修炼,并最终打败了几个兄长,拜入九霄宗。

      然而入宗这一年多,她却鲜少能与大师兄有接触,大多是时候,他总是太过忙碌,而她也寻不到合适的机会向他表示谢意。

      然而无论宗里的人如何看他,贬低他,在纪画晴的心中,他始终是她心中的仙人,一个高洁如月的存在。

      直至最近,听闻他又病了,她才终于寻到了机会。

      她在山中呆了几天,候得金灵树结果,然后采下这一篮灵果,给他送来。

      自然是为了感谢他,但同时也是为了,想要向他表达自己的心意...

      原本还担心大师兄连这一篮子灵果都不肯收,然而现下见他愿意收下这篮金灵果,纪画晴眸光微亮。

      想到她真正想要做的那些事,纪画晴不自觉的紧张了攥住了自己的裙摆。

      两年前,仙人曾经教过她,要有勇气,她听了他的话,于是,今日,她鼓足勇气,来向她的心上人告白。

      只见少女从袖中又拿出了一枚香囊,一张脸早已红的似血,却仍旧鼓足勇气,手指向前递了过去。

      纪画晴看着顾清予,忍着羞涩,小声道:“这里,这里还有一枚我自己配的药草包,以祝余草、地根草、铁参等药材配成,带在身上,可以精心安神,师兄,你一并收下吧。”

      这些话,已经用完了纪画晴全部的勇气,话落,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树后,苏洛同样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一颗心像是悬到了半空中,手指忍不住攥紧。

      这么点距离对修士的目力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于是她清晰的看到了纪画晴手中那枚香囊的样子。

      只见那枚绣工精致的香囊上绣着几多开的艳灼灼的桃花。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子之于室,宜室宜家。

      便如同诗经中的句子,这只香囊既是香囊,也是少年慕艾,少女最直白的告白。

      山野之间,秋风拂面,卷起几片飘零的红叶。

      在同一片天空下下,两个少女怀着不同的心情,站在不同的地方,紧张的盯住了那个君子瑾玉般的青年。

      顾清微微挑眉,似是有些惊讶。

      苏洛只觉得一颗心悬到了半空中。

      须臾之后,青年终于作出了反应。

      他并没有接下那枚香囊,而是笑了一下,缓缓道:“兰之猗猗,扬扬其香,不采而佩,于兰何伤。”

      “多谢纪师妹为我费心制了这只药草包,只是我这身子久病,常年泡在这苦涩的药香中,相比之下,我却更加喜爱那清新自然的花木果实的气息。”

      “纪师妹这香囊,恕我不能接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纪师妹手工精湛,想来他日定然也会遇到一个惜花之人。”

      这便是拒绝的意思了。

      闻言,纪画晴的眸光暗了暗,握着香囊的手向内缩回些许。

      被心上人拒绝了,她心中自然酸涩的,但很神奇的是,纪画晴的心中并没有觉得过分难过的感觉。

      只因这份拒绝实在是来的太过优雅又体面,她并没有向他直接倾诉出自己的情意,于是青年便装作不知道一般,只是十分婉转的表达了两人之间并不合适。

      他这样努力的维系着她作为女子的颜面,竭尽所能的将伤害降到最低,这样的温柔细致,只让人感动的想哭。

      被拒绝是意料之中的事,因为顾清予的体贴,纪画晴也并未觉得有多难堪。

      她收回了那枚香囊,揉了揉有些泛红的眼睛,又如无事一般,笑着与青年告别,转身离去。

      在纪画晴离开以后,顾清予也拎起那篮金灵果,转身回了小院。

      直到许久之后,苏洛才有些失神的从那颗大树的阴影后走了出来。

      门前空空荡荡的,早已不见了方才交谈的两人的身影,然而纪画晴红着脸向大师兄告白的那一幕却始终在苏洛的脑中挥之不去,心中却一时间五味杂陈。

      即便目睹了方才那一幕,她的心中也并不嫉妒,不讨厌纪画晴,相反,她依旧很欣赏这个少女,敬佩她有勇敢的表达自己所爱的勇气。

      大师兄这个人,为人温柔清正,淡泊超然,五行六艺,无一不晓,气度风华,举世无双,同时,他却又华光内敛,宛如一块温润华美的玉,这世间上所有的美好的词都可以用在他的身上。

      喜欢上这样一个人,实在是太正常了。

      只是今日见纪画晴表明心意被拒绝,她的心中多了些物伤其类的怅然罢了。

      其实仔细想来,她与纪画晴又有什么不同呢?只是她比纪画晴更清醒一些。

      她自然知晓大师兄对她的好,但她很早也知道,这份好其实并不是因为她在他的心中多么特殊,只是那个人良好的修养和教养使然。

      他就像一个普渡众生的神明,以仁善照亮世间之路。

      可她也知晓,神明渡世,却不入红尘。

      她喜欢她,敬仰他,却从未想过要将他从那天际拉下,也从未想过让他因为自己而沾染红尘。

      *

      天光渐亮,秋日的风携着丝丝凉意穿堂而过,晨光一点点的攀上窗棂。

      顾清予手中握着一本书,正坐在窗边的软榻前,然而他手中的书页却久久没有翻动过,反而频频侧首望向窗外。

      苏洛今日来的有些迟,辰时已过,但她人却还没回来,这不太像她。

      平日里她紧着自己喝药的时辰,总是早早就到了院子里,生怕错过了时辰会误了药力。

      顾清予担心她路上出了什么事,想了想,还是放下手中的书卷,拿出玉简准备问一问,正在这时,却听院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的声音。

      顾清予心下稍安,放下玉简,起身。

      才走了几步,便见少女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笑着唤了一声:“大师兄。”

      手中还提着几包药,神色如常。

      于是顾清予便也笑着走向她,问了一句:“今日怎么这么迟。”

      闻言,苏洛瘪瘪嘴,回道:“今日欲要出门的时候,忽然被师尊唤了去,吩咐了些事,所以耽搁了片刻。”

      她的目光在屋内随意撇过,很快便看到了被放在桌上的那篮鲜艳水灵,视线停顿了片刻,而后装作毫不知情的问了一句:“方才有人来过?”

      顾清予寻着她的目光望去,也看到了那篮灵果,颔首,解释道:“早些时候紫薇峰的一位师妹来过,送了一篮子灵果,我与她两年前曾有一面之缘,也算是帮过一点小忙。”

      “我见她耿耿于怀的模样,若不收,只怕难了这桩因果,索性一篮金灵果也不算贵重,所以我便收了。”

      说话时神情语气极为自然,将前因后果摊开说给她听,态度始终非常坦荡。

      苏洛默了默,而后点了点了头,有些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

      闻言,青年正欲沏茶的手顿了顿,眉梢微动,有些探究的看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少女今日的心情似乎不大好,想问一问,然而她却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

      她将手中的药放在桌上,又轻车熟路的从柜中搬出小药庐,放在院中,然后开始忙着煎药。

      从脸色来看,并没有什么异常。

      顾清予难得的有些困惑,他凝神细思了片刻,却仍想不到少女不开心的原因,于是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安抚。

      随着时间的逝去,少女的异常就显得更加明显了。

      今日的她比往常安静许多,若是以往,她早在一进门后便要开始叽叽喳喳的说起平日里的趣闻了。

      然而今日,她只是安静的坐在小凳上,手中拿着一把扇子,不时扇扇风。

      不多时,药炉中的药在猛火的煎熬下开始沸腾起来,蒸腾的热气氤氲了少女的眉眼,顾清予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能感觉到她似是在发呆。

      见状,顾清予蹙了蹙眉,浅褐色的凤目中闪过一丝担忧,想了想,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缓步走到少女的身边。

      “小师妹今日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青年的声音并不算突兀,走过来时也没有刻意掩着脚步声,却仍把少女吓了一跳。

      她的肩膀瑟缩了一下,回神,这才发现药炉里的药沸腾了,咕嘟咕嘟的气泡正不断的从药盖中冒出来。

      苏洛连忙想去揭盖,却因太过心急,反而被那蒸腾的水蒸气烫了一下。

      白皙的手腕瞬间被烫红了一大片。

      苏洛“嘶”了一声,连忙缩回手,疼的龇牙咧嘴。

      正想看看伤处如何,却又一双手比她更快。

      一双微凉却宽大的手掌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腕。

      顾清予将人拉了起来,几步走回屋内的木桌前坐下,被他握住的伤处有淡淡的灵光涌动,等他再松手时,那片被烫红的地方已经恢复如初。

      青年的动作非常迅速,等到苏洛回过神时想阻止都来不及。

      苏洛眉梢拧起,有些无奈道:“大师兄你做什么?你忘了,决明师伯说过,你这一个月不能动用灵力。”

      顾清予却不甚在意,微微一笑:“无妨,只是偶尔动用一些灵力罢了,我的身子也快好了,这不过是小事,无伤大雅。”

      苏洛却还是瘪了瘪嘴,瞪了他一眼,小声抱怨:“你动作也太快了点。这点小伤,就是不治也很快能好。”

      顾清予无奈失笑,不与她争辩,诚恳道歉:“抱歉。”顿了顿,又道:“方才是我吓到你了。”

      闻言,苏洛抿着唇摇了摇头:“不关你的事。”

      明明是她心不在焉的在想事情。

      见少女兴致仍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顾清予蹙了蹙眉,几番欲言又止,他放轻了声音问道:“师妹今日是有什么心事吗?若有遇事不决,可以说与我听,不必自己闷在心中。”

      然而这样温柔的诱哄在此刻却让苏洛觉得心底更闷了。

      沉默片刻,苏洛还是摇头:“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而已。”

      话落,她提起唇角,努力装出一副平日里的模样,笑道:“我真的没什么事,师兄不必担忧。”

      顾清予沉默了一阵,心知她并不想告诉自己。

      不知从何时起,向来与自己无话不谈的少女竟也有了自己的秘密。

      这个认知让顾清予的心中划过了一丝异样的感觉,竟有些许不适。

      然而修养使然,既然她不想提,他自然也不会继续追问下去。

      正欲另起话头,余光却忽然瞥见一个青色的物什从少女广袖中掉了出来。

      于是顾清予弯腰,指尖一勾,便将东西拾入手心:“这是什么?”

      眼前之物一枚穗子,青色绳结的顶端串着两枚碧色的珠子,中间是一枚精致的玉莲,尾端则坠着两段长长的青白相间的流苏。

      这是一枚剑穗,并且以剑穗中间那些歪歪扭扭,不甚规整的绳结来看,这应当是一条手工编织的剑穗。

      苏洛在看到顾清予手中之物后先是愣了愣,而后忽然大惊失色。

      她有些惊慌的摸了摸自己的袖口,发现袖中空空如也,果然是她打的那条剑穗。

      这个东西怎么掉出来了!

      于是少女一张白皙清艳的小脸瞬间变得爆红,紧张兮兮的伸手去抢:“还给我!”

      顾清予微顿,抬眸看去,少女那双精致的眉眼近在咫尺,一双乌黑圆翘的杏眼中尽是慌张,还有一丝羞赧之意。

      所以她今日闷闷不乐的原因会是与这枚剑穗有关吗?

      是宗里有人送她的?还是她准备送给旁人的?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于是,在这些情绪的驱使下,他竟做了些不太理智的行为。

      他收紧了拿着剑穗的手,向后举了举,不让少女拿到:“小师妹今日心情不好,是与这枚剑穗有关?”

      嗓音微凉,语气也有些强势。

      完全不像平日里的他,因此在这句话说完以后,连他自己都怔了怔。

      顾清予抿了抿唇,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失态。

      他闭上目,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中那股莫名的郁气,再睁眼时,已恢复了平日里一贯的温和。

      他看向面前垂着首,连肩膀也拉耸下来的少女,温声道:

      “抱歉,我方才...”

      “是送给你的。”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却成功的让青年剩下的话顿在口中。

      心脏在胸腔内震动了一下。

      顾清予蓦然回神,只觉得嗓子有些干,于是开口时声音也哑了几分:“给我的?”

      少女却像是被他方才那凉凉的语气吓到了,她撇了他一眼,而后又垂下头,语速飞快:“本来是想感谢大师兄在我入宗以来一直对我照拂良多,先前又赠了我星落铃兰。”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似乎有些遗憾,却又道:“但我却一直没有什么可以赠与师兄,身上的东西也都是师尊给的,所以,所以我就自己编了个剑穗。”

      话到末尾时,少女似乎羞赧的厉害,头垂的更低,耳尖也飞上了些霞色。

      于是,顾清予又沉默了。

      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明明是同样的一件事,但由不同的两人做来,却有完全不同的感觉。

      望着少女快垂到胸口的脑袋,顾清予的唇角不自觉的弯了弯,又道:“既然如此,为何又不送?”

      说到这个,苏洛又抿紧了唇瓣,不说话了。

      为什么不送?

      因为不好意思,也不敢送。

      这枚剑穗确实是他自己亲手编的,但她的手工不好,熬了几天夜才勉勉强强编出了这么个模样,与方才纪画晴的那绣工精巧的香囊而言,简直天差地别。

      大师兄平日里言行有度,连那么漂亮的香囊都拒绝了,难道还会收下她的剑穗吗。

      苏洛并不想体验一次被他拒绝的感觉,一次都不想,所以,索性不送。

      少女垂头,不言不语,然而顾清予却也不介意。

      凤目浅弯,他笑道:“无论如何,既然小师妹原本就打算送给我,如今我也拿到了,送了人的东西,又焉有拿回去的道理?”

      闻言,苏洛诧异的抬头:“大师兄,你要?”

      却见顾清予笑着点了点头,将剑穗收入袖中,道:“多谢小师妹。”

      苏洛怔然的看着他,早晨院门前的那一幕止不住的再度浮现在脑海中。

      她抿了抿唇,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为何大师兄早先不愿收纪师妹的香囊,此刻却愿收我的剑穗呢?”

      闻言,顾清予的动作顿住,眸光微动,看向少女:“早晨的事?小师妹看见了?”

      苏洛闭口不言,目光直直的望向他。

      原来如此。

      顾清予恍然大悟。

      原来这才是少女今日郁郁寡欢的原因。

      不愿让她误会,于是顾清予正色些,耐心解释道:“这如何能一样?”

      “人总有有亲疏远近之别,我与那位纪师妹只有一面之缘,并不熟识,而我与小师妹却更为亲近。”

      “再说,纪师妹送来一篮灵果,是为了谢我两年前的相助之恩,而我为了了却这桩因果,所以收下了她的灵果,但若再收她的香囊,却是明显不合适。”

      “可小师妹却不同。”

      话落,顾清予望向她的眼中多了一丝笑意:“你方才不是说这枚剑穗是谢我入宗以来对你的照拂?而除了这枚剑穗以外,小师妹也确实未曾给过我任何其他之物。”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收下师妹的谢礼,有什么问题吗?”

      一番话说的在情在理,苏洛一时有些愣住了。

      片刻后,她才回过神来。

      少女眸光微动,轻轻的“哦”了一声,随后别开目光,努力压平唇角。

      ——亲疏有别。

      ——我与小师妹更亲近。

      ——我收了小师妹的谢礼,有什么问题吗?

      ...

      一句一句话落入她的而中,让苏洛终是压不住唇角的笑意,一点点弯了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从清早期一直盘桓在自己心中的那股郁气忽然又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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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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