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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   翌日。

      天朗气清,日光晴好。

      正值学宫休沐,戒律堂内人影绰绰,值守弟子们正如往常那般有条不紊的忙碌着,便见一少女缓步迈入堂中。

      少女一袭烟紫色襦裙,发间那耀目的银蓝色发饰随着她走路时的动作微微晃动,也将她一张脸衬的更加娇俏姝丽。

      然而众弟子见到来人以后却纷纷露出一副头痛的表情。

      “怎么又是苏师妹?她今日又是来告什么的?”

      “完了完了,好不容易才消停了两天,又来了。”

      “真的没有人能管管这位师妹吗?我现在当真是看到她都怕了。”

      相关言论传入耳中,少女不为所动,只拦下一路过的弟子,礼貌的问道:“这位师兄打扰了,我想问问萧师兄今日在吗?”

      那弟子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点头道:“在的,萧师兄在后堂,苏师妹稍等,我去唤他来。”

      少女于是朝他弯眼笑了笑,回了个礼,“多谢师兄。”

      那弟子一边掀开帘子往后堂走,一边摸了摸脑袋自言自语:“怪了,这苏师妹今日怎么感觉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平日里她来戒律堂的时候哪次不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今日怎么变得那么有礼貌了。

      ......

      后堂。

      萧纪衍正提笔凝神书一份检视记录,听到苏洛要找他的时候,下笔写字的动作也条件反射的僵了一下。

      他一边苦笑着摇头,一边将手中的笔挂回笔架上,随着弟子来到前堂。

      然而当听少女说明了今日的来意以后,饶是萧纪衍也有些愣神。

      好半晌后,他才反应过来,将少女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苏师妹是说,你今日来是想来道歉的?”

      苏洛眨巴着眼睛,诚恳的点了点头,“抱歉,萧师兄,前段时间静贞真人之事,我知道我给戒律堂添了许多麻烦。”

      一双杏眼圆而黑亮,模样看起来极为乖巧,一点也看不出前时那张牙舞爪的样子。

      话落,她又从袖中取出一枚纳戒,有些不好意思的递给萧纪衍,“萧师兄,这些都是我师尊留给我的东西,我从中挑了一些,你帮我过目一下,看哪件合适作为给静贞真人道歉?”

      闻言,萧纪衍挑眉,望着苏洛,神色莫名。

      他就知道,这事找大师兄是找对了,这不,效果简直是立竿见影。

      只是他实在是有些好奇,大师兄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竟然能让这脾气直的让人无从下手的少女有如此大的改变。

      心里这样想着,萧纪衍面上却不显。

      他将那枚纳戒推了回去,正色道:“苏师妹,你的道歉我就收下了,这是这赔罪礼,却是不用了,况且大师兄也早已替你赔过一份了。”

      话音刚落,却见面前的少女顿时愣住,一张清丽的小脸上浮现出错愕的神情。

      半晌,才听她迟疑的问道:“你说,大师兄已经帮我赔过了?什么时候的事?赔的什么?”

      见状,萧纪衍的语气中也染上了几分惊讶,“苏师妹不知道?”

      ......

      半个时辰以后,苏洛神色怔然的走出了戒律堂,脑中不断的回响着方才萧纪衍在堂中与她说的话。

      “苏师妹,抱歉,因为你一直听不见劝的样子,所以五日前,我曾经找大师兄来过一次。”

      “当时大师兄听完所有的事以后,已经替你给过一份赔罪礼了,静贞真人那边我已安抚好了,包括陈师弟,刘师弟,还有这几月来你所得罪的那些人,大师兄都替你善后过了。”

      “凭着大师兄给的那朵金仙雪莲,静贞真人日前已经成功清除了一身旧伤,突破指日可待。为此,她昨日还特地来了趟绛羽峰,说是还欠你一份人情,以后你若有什么事相求,她定会鼎力相助。”

      “苏师妹,还望你不要怪我多管闲事,大师兄此番为了你的事着实是劳心劳力,如今你知道了,希望你日后能够谨记今日的教训,切勿再因一时冲动,给自己,他人添上这许多不必要麻烦了。”

      苏洛说不出此刻自己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像是心被人捏了一把,又酸又涨,而正在她难受的厉害之际,又被一张柔软的大网绵密的裹缠住,温暖顺着伤处源源不断的传来,于是她整颗心也变得暖暖的,软软的。

      少女抿着唇,鼻尖和眼尾都泛起些薄薄的红色。

      原来在她一无所知的时候,大师兄却已在她的背后为她做了那么多。

      萧纪衍没有细提那金线雪莲是什么,但能够让静贞真人前后的态度反差如此大,定然是个珍稀之物。

      大师兄应当是一回宗就听闻了她的事,然后便开始马不停蹄的替她收拾残局。

      等一切都善后好以后,他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出现,细心的开导她的情绪,指导她的修炼,教她做人做事的道理。

      可是他做了那么那么多的事,却一句也没有在她面前提过。

      心头被感动涨的满满当当的,还有一种异样的酥麻感。长睫颤动,眨去眸中的湿意,她的手指慢慢的掐住掌心,轻喃出声。

      “大师兄。”

      他就像一个温柔而强大的存在,永远在她最要的时候出现。

      不知从何时起,苏洛发现只要他在时,就能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

      日影偏移,绛羽峰上,来往的弟子也渐渐的多了起来。

      许多做完早练的弟子路过时见少女呆呆的站在戒律堂门口一副欲哭不哭的样子都好奇的向她看来。

      苏洛从复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她吸了吸鼻子,捏紧拳头,心中下定决心,接下来一定要努力修炼,不要再让他替自己操心。

      *

      感动于顾清予在背后的操持,苏洛下定决心要好好修炼。

      然而,像是要故意考验她一般,次日苏洛重回学宫上课,碰到的第一堂课就是义理课。

      义理课可谓是苏洛最讨厌的课程之一。

      这门课程的本意是要加强新入门的弟子对修真界的认识,引导弟子更好的感悟,吐纳灵气,有点类似于修真世界观普及类的课程。

      然而学宫里的教习们却只知道照本宣科。

      诸如“得入道之门可以复元始之性,获修仙之路,得以晓以自然之心....[①]”之类的一长串句子念下来,拗口又枯燥,常常念的苏洛昏昏欲睡。

      苏洛像往常那样来到学室,她旁边的位置空着,今天乔婉婉要跟着紫薇峰的师兄师姐们学习辨认草药,所以这一堂课她请了假。

      学室里的弟子们照例对她投来关注的目光,然而这一次,满屋子不屑与不喜的目光却逐渐被惊愕所取代。

      “等等,我没看错吧,苏师妹身上的气息是不是发生了点变化?”
      “咦,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哎,前日她的修为还停留在炼气中期,但是今天我竟然看不穿她的境界了?”
      “嘶,不会吧,我记得柳师兄你已经是炼气大圆满境界了吧,连你都看不穿她的境界,莫非她已经到了筑基期?!”
      “怎么可能!师兄你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有人能够在一夜之间连破两境!就算是神仙也没有那么快的吧!我看定是她用了什么方法遮掩了修为!”

      诸如此类的议论声并不算小,但苏洛却没怎么放在心上。

      要说起来,她的破境确实与常人存在很大的区别。

      一般修士突破,要么是努力积聚灵气,提升实力,要么是本身修为已经到位,只卡在心境上。

      但不管是其中的哪一种,无疑都需要时间和机缘来促成,并且突破的过程险而又险,还极有可能会失败。

      然而苏洛却不同,身为天雷,她本身已无阶可晋,因此对于她来说,更多修的还是对自己力量的掌控程度以及对天地法则的领悟。

      相对来说,领悟天道法则比掌控力量更加重要,但只要二者能达其一,她的境界就会自然而然的提升,水到渠成的事,不存在任何危险。

      从这一点上看,好像确实比之其他修士要优待许多,然而天道法则又岂是那么容易能够领悟的,要做到这一点,甚至比一般修士提升修为或是心性上的增益更难。

      学堂里,虽然大多数弟子对苏洛为人确实多有不喜,但见她的境界确实是在一夜之间提升了,有好些人已经按耐不住的想要上前搭话。

      然而还没等他们开口,课铃就响了,于是众人只能压下心里的好奇,敛神开始准备上课。

      事不凑巧,由于原本上义理课的教习今日忽然有事告假,于是今天来给弟子们上课的还是陆教习。

      课铃打响以后,陆教习板着那张刻薄阴沉的脸,负手走入学室。

      瞧着他那张乌如墨汁的脸,众弟子们一时噤若寒蝉。

      这陆教习的心眼可是出了名的小,前日他在术法实战课的时候被苏洛落了那么大一个脸,想也知道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

      眼看就要天雷撞地火,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触他的霉头。

      陆教习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那日他想要找苏洛的茬不成,还被留下了话柄,回去以后越想越不安心。

      心里寻思着怎么也要想办法抓住苏洛的一个错处,最好是双方扯平然后再想办法给她再安一个罪名。

      幸亏这苏洛脾气不怎么好,要寻个由头来激怒她还不是很容易的事?

      这类所谓的天才一向都很自负,就拿她的修为来说事儿好了。

      陆教习越想越得意,他都已经想好了一大通极具羞辱的言辞,打算今天一来就要寻个由头将苏洛骂的狗血淋头。

      然而他才刚深吸了一口气,却正好对上底下少女朝他投来的似笑非笑的目光。

      她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脸上的表情完全不惧,甚至还挑了挑眉。

      陆教习被气得不轻,正欲张嘴开骂时,瞳孔却忽然剧烈的颤动了一下,紧接着整个人就像是被呛到了一般,捂着胸膛剧烈的咳嗽起来。

      陆教习心头大震。

      怎么可能!

      旁的弟子或许囿于修为的原因看不出来,然而他却看的再清楚不过。

      苏洛的境界竟已经晋阶到了筑基初期!

      这才两天的时间!怎么可能有人在短短的两日之间一连堪破两境!!

      难道这真的是所谓的天赋超品根骨与他们这些普通人在修行上的差距?!

      陆教习本身只是个三灵根,四品根骨的修士,天赋平平,心性也不怎么样。

      苏洛的根骨和修行速度让他嫉妒不已,而更让他暗恨的是,苏洛的修为升到了筑基期,那么就意味着在今天这堂课以后,她就要去筑基期的学堂里上课了。

      筑基期的教习至少都是元婴期以上的长老,像他这样的金丹期修为,甚至没有资格去为筑基期的弟子上课。

      这也就意味着,以后他想要再找苏洛的麻烦都很难!

      想到这里,陆教习脸上的面色忍不住一阵青一阵紫,浑身气血翻腾的厉害,想要骂人,却又找不到缘由,由此变得更加憋闷。

      气氛沉凝了半天,陆教习实在找不到由头发作,不得不冷哼一声,重重的放下自己的书,开始咬牙切齿的授课。

      苏洛冷笑一声,见对方没有主动来找茬,她倒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见状,学室里的其他弟子也都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陆教习像是把自己的对苏洛的不满都发泄到了课上了一般。

      他的语气不再像平日里那么古板平直,而是义愤填膺,讲到激动之处更是连唾沫星子都要喷出来了,却是意外的让这堂课上起来不像往日那么无趣。

      这堂课讲的恰好是三千世界的关系与天道。

      只听陆教习沉着脸道:“宇宙之大,又可分为三千大千世界,我等所处之地,不过是这三千世界中的一方小世界,修士修真,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够脱离此方世界,羽化而登仙。”

      “至于天道,天道乃是一方世界的主宰,天道制定一方世界的法则令天下共守,可以说是一方世界之中最至高无上的存在。”

      讲到这里时,陆教习忽然顿了顿。

      只见他唇角边两撇细长的胡须上扬,眼梢沉下,忽然言辞激烈的批判道:“然而古语有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此言精辟,天道不仁不义,将万物生灵的性命视如刍狗,而我们这方世界的天道更是如此!”

      陆教习的目光掠过在场的每一位弟子,语气变得极为沉肃:“你们都是刚迈入修途的弟子,年岁尚轻,许多事不曾经历过,但作为修士,有一件事你们需要永远铭记。”

      “那就是两百年前,我们天阙大陆的天道,竟然毫无缘由的斩断了天梯,断绝了整片大陆所有修士飞升的可能。”

      此言一出,台下立即一片哗然。

      “什么?太过分了!天梯乃是每个修士飞升的必经之路,只有过了天梯才能够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仙人。身为天道,竟然主动斩断所有修士的通天之路,简直岂有此理!”

      “就是!这是个什么天道,果真是不仁不义,冷酷无情,它自己得了永生,就不管我们的死活了吗?”

      也有人担忧的问道:“可是陆教习,若是连天梯都断了的话,我们如此辛苦的修仙还有何意义?我修仙,就是为了能够有朝一日得证大道,叩问长生,现在飞升都无望了,我们还修的哪门子仙!”

      闻言,陆教习眉眼一沉,厉声训斥道:“混账!你看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那弟子被他骂的肩膀一缩,却听他又道:“既知我们头顶这片天是如此的无情无义,难道你不想有朝一日能够凭自己的力量亲自去推翻它的暴行吗?”

      “若不修仙,你又何来的力量,何来的寿命,来天争,与命争,与人争!”

      那弟子似是被他的情绪所感染,脸上的彷徨尽去,眼神中闪烁着激动。

      见状,陆教习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负着手从学室里巡过一圈,而后重新走回了讲台上,慷慨激昂的说道:“与你们说这些,是想让你们永远铭记这一份耻辱!天道不仁,施以暴刑,然而我等作为修仙之士,却绝不会束手就擒!”

      “身为修士,吾等毕生所愿,便是要推翻头顶这天,为自己争一条出路!”

      讲到此处时,他那双细长的三角眼微微眯起,腰背也挺的笔直。

      这一刻,他在弟子们眼中的形象似乎脱去了以往那个刻薄又阴沉的教习的形象,变得伟岸了起来。

      陆教习站在讲台上,豪情万丈的对下方的一众弟子们振臂呐喊道:“我欲与天争寿!天不与我,我便捅破这天!地若阻我,我便踏碎这地!”

      底下的弟子也被他的情绪所带动,一起齐声高呼着:“我欲与天争寿!天不与我,我便捅破这天!地若阻我,我便踏碎这地!”

      然而在这片群情激昂的声音中,却有一声嗤笑传来,在一片整齐划一的声音中显得尤为明显。

      在座的起码都是炼气期以上的弟子,耳力过人,于是纷纷寻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目光聚集之处,只见一紫衣少女双手抱臂闲闲的倚靠在椅子上,她的唇角虽是带笑,一张精致昳丽的小脸上却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之意。

      见状,陆教习先是冷笑,而后又扬声骂道:“又是你!苏洛!一天到晚的到处挑事,你看看现在这满宗上下哪个见了你不是绕道走,现在连课都不好好上了是吧?不好好听课,在那笑什么笑?”

      虽是在骂,但他的嘴角却是高高扬起,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之色,心中暗道这可真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他正愁以后找不到机会治她,苏洛竟然还自己送上门来。

      少女却丝毫不惧。

      一阵椅子被推动的拖拉声,苏洛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直视陆教习,唇边的笑意尽数消失,只剩下一片冷凝,“我笑你是只白眼狼啊。”

      话落,她又眯了眯眼,一张尚有些稚嫩的小脸上竟显出了一种与她的年纪所不符的威严之意,缓缓道:“你们每一个人,都是白眼狼!”

      不知道为什么,在座有好几位弟子被她的目光扫过以后,只觉得方才那种头脑发热的激动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像是被迎头破了一盆冰水,冰的人打了个寒战。

      “混账!”陆教习脸上的笑意顿时止住,他暴呵一声,真实的被苏洛的话所激怒了。

      他一掌重重的拍在讲台上,怒斥道:“你看看你在说的是个什么东西!藐视师长,辱骂同门,此事我定会上报学宫,必要给你记个大过!”

      与台上陆教习那暴跳如雷的姿态相对比,少女此时却显得十分冷静。

      她兀自抱着臂站着,冷笑着看向陆教习,语气满是嘲讽:“难道不是吗?陆教习既如此深明大义,你还修什么仙!”

      “毕竟这方世界的一草一木,一石一土,甚至你所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是天道创造这个世界之后才产生的。既然陆教习对天道如此鄙夷,你最好赶紧去死一死,省的叫这周围的空气侮辱了你高贵的灵魂!”

      少女明明生了一副乖巧甜美的容貌,此时沉下脸来气场全开时却显得极有攻击力,一双杏眼瞳色又黑又沉,目光幽冷如万年寒冰。

      陆教习被这句话噎了一下,又愤怒的斥道:“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我们方才讲的是天道不仁,绝此大陆的生机一事,你这是在胡搅蛮缠!”

      苏洛却并不买账,她点点头,继续质问道:“好,那我们就来说说修道之事。陆教习,你说天道断绝此方大陆的生机,那么我且来问问你,你口中的生机,最开始是从何而来?你所谓的力量,又是从何而来?”

      “天生烝民,有物有则。[②]人之所以能修仙,所吐纳的每一口灵气,所获得的每一件天材地宝,哪一样不是来自于天道对此方天地的馈赠?”

      “宇宙洪荒,当第一个人感知到灵气,引气入体之时,尚且懂得感念天地的馈赠而跪地叩首,而万代之后的今日,陆教习,你又会些什么?”

      话落,苏洛又将目光从陆教习的身上移开,这一次,她的视线落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身上,目光里是明晃晃的讥诮,身上的气势也越来越盛。

      “一个个的嘴里说的那么大义凛然,每一次何地一出现什么秘境,爆出什么天材地宝的时候,你们还不是跟乌眼鸡一样的去争?”

      “若是真的那么有骨气,有本事你们不要靠着天道赐予的这些机缘和气运,自己另辟蹊径去修炼啊!”

      少女语调如冰,质问斥责之言一句接着一句,完全不给人任何反驳的余地,随着她最后一个字落下,全场鸦雀无声。

      有人的脸上出现尴尬闪烁的神色,有的人被这番毫不留情的话斥责的脸色通红,陆教习胸膛起伏几下,脸色变来变去,被堵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苏洛负手站着,目光从这群人面上逡巡而过,脸上止不住的一阵冷笑。

      早在陆教习第一句辱骂天道的言论开始,她的心里就气的不轻了。

      一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天生万物以养人,世人犹怨天不仁,这世间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合着享受天道的资源供养的时候个个都觉得理所当然,现在出了点问题就天天杀之破之。

      还天若不予,我便捅破这天呢,呸!

      苏洛在心里狠狠的啐了一声,虽然骂了一通仍然觉得气的牙根痒痒。

      静默片刻以后,陆教习似是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被苏洛一番话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的反驳道:“一派胡言!我们修道,修的是自己!靠的也是自己!若是天道当真仁慈,又怎会在每位修士渡劫之时降下雷劫。”

      陆教习目光阴沉的盯着她,声音阴恻恻的,“你知那渡劫的天雷有多可怕,过往有多少人死于那天雷之下?”

      闻言,苏洛倒是不气了,她挑了挑眉,饶有兴致的看着陆教习。

      哦豁,你要说起这个,我可太知道了。

      苏洛正欲开口,却忽然感觉身体一沉,她闷哼了一声,唇角立时蜿蜒出一道血线。

      苏洛忍着全身骨头如被碾碎一般的生疼,咬着唇,抬起头来看向眼前的人。

      只见那陆教习的脸上满是的得意之色,昂起下巴,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问道:“苏洛,你今日在课堂上当堂藐视师长,辱骂同门,我且问你,你知不知错!”

      原来是那陆教习知道自己辩不过她,又见她还要开口,干脆直接以威压压过去,想要以势迫她低头。

      却见苏洛闭口不言,只是抬手擦去了唇边那条血线,脊背笔直,眼神格外倔强。

      见状,那陆教习蹙了蹙眉,再次加大威压,声音比之前又低了好几度,沉沉的呵道:“我问你,你知不知错?”

      陆教习再怎么样也是金丹后期,而苏洛才刚刚晋升到筑基初期,横跨那么多层境界,这样沉沉的威压压下来,苏洛顿时感觉到如山一般的压力压在肩头。

      苏洛的双脚往地上陷了些许,然而她的肩膀和脊背依旧挺的笔直,半分让步都没有。

      陆教习的威压虽然绕过了在场的一众弟子独独施加在苏洛的身上,然而已经有人瞧出了异常,又想到方才苏洛那般咄咄逼人的样子,于是有些幸灾乐祸的小声道:

      “活该,谁让她方才骂人骂的这般威风,就该让她吃吃教训。”

      话音刚落,却见苏洛那犀利如刀一般的视线扫来,话音顿时掐在喉咙里,讪讪的闭了嘴。

      少女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见她沉默了一会以后,忽然朝着陆教习意味不明的笑了一笑。

      苏落的语气带着些古怪,“陆教习,你既然自视一身浩然正气,光明磊落,那你敢立天道誓言,说你从未行过任何不义亏心之事吗?”

      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若是你敢立誓,今日这罪,我便认。”

      陆教习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忍不住唇角翘起,又飞快的敛了下去。

      他捋了捋唇边的八字胡,勉力控制着自己不至于喜形于色,“当真?”

      苏洛点了点头,“当真。”

      闻言,陆教习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

      他自然知道苏洛让他立下天道誓约的意思。

      若是放在从前,天道誓约可不是随便就能立的,正所谓言出法随,这天道誓约便是天道监督世人的一种方式。

      尤其是修仙者,若是立了天道誓约但又无法做到的话,天道可是降下天雷来惩罚违誓者的。

      然而这只是在从前,自从两百年前那场变故惹了众怒以后,天道早已不知所踪。

      天道缺位,导致整片大陆的许多规则都在逐渐崩坏,譬如各地异象频出,轮回溃散,连修士渡劫时的天雷的威力都比寻常弱很多,更遑论这所谓的什么天道誓约呢。

      他心中暗自嘲笑着苏洛,小女娃就是小女娃,涉世未深,半道上不知在哪里听到了点传闻就敢让他立天道誓约,可惜,结局定是要让她失望了。

      想到他等会就可以亲自将苏洛送到戒律堂,亲眼看着她受罚,陆教习脸上忍不住绽出一片喜意。

      他仰天狂笑了三声,激情澎湃的放话道:“这有什么不敢的!我陆某人愿以道心起誓,此生从未行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未做过任何不义之行,否则就叫我天打雷劈!”

      然而他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只见苏洛的唇角翘了翘。

      紧接着,“轰隆”一声,头顶一声惊雷炸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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