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 7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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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福不止一次与他提过娶妻成家。
好像她对他的成家这一项上，比陈叙自己都要执念的很。
“生死都顾不得，成不成亲又有何呢？”
她摇了摇头，“我不懂，但是我知道，好人总能遇着良人，你看啊，你亲情缘薄，从小就受笞受责，磕磕绊绊的长大，好容易出了学堂当了大官，又惹了皇后娘娘，我就是觉得，你这么好的人，倘若都未能得一知心的妻子就死了，那岂不是太可怜了。”
“……”陈叙一时无话。
半晌，他松下身子，“忘了我杀人了，就讲我是好人。”
王福说：“我的字是你教的，规矩也是你逼我学出来的，你人不坏，还给我念书听，可惜我愚钝，至今尚不通诗文。”
说到此处，她脸上有了羞意：“前些日子还，还试着写了两句诗，现在看着，仍是言不由衷，词不达意。”
“哎不说我这个。”她挽了耳发，看着陈叙道：“你教会我这么多事儿，怎么能不是个好人呢？连阿娘都斥责我露面出风头，才会被寡夫追着跑，叫我躲着，只有你让我报复回来，她不许我打扮，你却准我穿绫罗，他们都说女子念书不好，而你不仅教我，还引着我评判政事。”
“虽然偶尔火气大点儿，不过除了赵大哥，你是唯一一个不笑话我的人。”
前几句他听得由衷欢悦，但最后口中不经意间提的赵氏人，他仍是失望。
症结就在唯一二字，没有赵忠良，他才能排上名次，倘若同他比比呢，谁更好呢。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撇向她手腕上的花串，他不喜她戴这些东西，她是知道的，但因那人在她心中分量不浅，所以她才一次次冒着违逆的意思。
王福注意到他目光，下意识抱紧了腿，想把手往袖口里藏。
“别藏了，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
他知道，他早就看见了，不过一直耐着性子，不肯发作，因为他不知道除了靠权威的强势，板子的压迫，又有什么办法能让她不戴。
那一对花，衬得她手的瓷白，伶仃的花瓣，又刚好遮住她腕上细碎的疤痕。
陈叙盯了好久。
似乎在同自己纠结着什么，默了半晌，“你喜欢他吗？”
显然他问的是那个意思。
“什么……”王福怔了怔，顺着他目光看向那一对花串，“喜欢。”
而显然，她却回答的是这个意思。
陈叙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他怕他真听到那二字，该怎么办，所以在当她以为自己问的是那一对花后，又是庆幸，同时又隐隐不甘。
他脸上表情有些复杂，王福不禁问道：“你怎么了？”
他怔了下，正要找句话来搪塞时，她却笑了笑，“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赵大哥送我的花手串，我这么喜欢吗？”
“没这么想。”
下意识违心话总是比内心的真情实意先脱逃，可总是要后悔的。
不想听到赵忠良和王福之家的暧昧故事，他会嫉妒。不过他还是想听听，他们之前都做过什么，想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暗暗与人较劲。
他正等着她往下的解释，许是此刻气氛融洽，她忘性也快，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道诶了声，
“我呢，前十几年过得稀里糊涂，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该怎么活，就连名字也是阿娘为了哥哥才取的，不是我自己的，但我如今越发想过得清明一些，所以我就在想，可不可以换个我自己的名字。”
王福看向他，“大人你替我取一个吧。”
“我不取。”
“为何？”
陈叙拢了拢衣裳道：“你娘为了你哥哥，取了福字，我为了私念，也取了旁的字，说到底都不是你该有的名字，你想以后怎么活，怎么过，都由得你，你自己取。”
“我……自己？”
“对，自己。”
从前大多时候，王福都是她娘要她做什么，便做什么，她从来也没有过自己的任何想法，决断，甚至于被卖到侯府，也是心甘情愿替人挣银子。
当了奴婢后，一言一行全是主子的意思，生杀予夺也皆是主家的决定，更不可能有自己的任何心思，但是陈叙却于此龃龉。
他让她自己去断，大有一种，自己命运自己掌控的意思。
“我想……诶你去哪？”见陈叙朝屏后走去，她忙跟着站起身。
“上榻。”
“现在吗，这才戌时不到半刻。”
“今日乏了。”
吹熄了灯，窗外月光穿廊入户，照亮了佛面一隅。
二人各自躺下，王福侧身曲着膝盖，双手拢覆胸前。
无数次的同榻相眠，不知为何今晚却怪怪的。夜还不深，周遭一切都有着模模糊糊的形状，同时，他身边人的身体的轮廓，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陈叙侧看了她一眼，喉咙泛上淡淡的腥甜。
身体的知觉，先于脑子开始反应起来。
陈叙仰面而躺，将手搭在额上，试图逼退那阵躁意。
倏地，他手指触到一团温热，脑中电光火闪间，后脑一震。
陈叙戒备道：“你做什么？”
“你夜里睡觉，总是惊颤，每回都要握着我的手才肯平静下来。”她并没有理会他方才的错乱，又一把握回了他的手。
睡着时这种肢体相触的感觉并不深刻，但现在他醒着。
陈叙体内越发滚烫，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受，他试图收回。
“我睡得好。”
“你不要折腾。”她又扯过他手来，双手包裹住，“你睡得不好，其实也折腾我。”
无奈下，陈叙所幸放弃了，他看着朦胧的纱幔，“我夜里说过糊涂话吗？”
“不曾。”
想起他肩膀惊颤，浑身发抖，似是受了罪那般，难受成那样仍是紧紧抿着嘴唇。
王福轻问：“你到底做了什么梦呢，那般痛苦。”
那般的……隐忍，在隐忍什么呢。
她目光平静柔和，但陈叙总觉得她在试图看穿些什么，似是下一刻，他现在身体上的狼狈就要被发现，他所幸闭了眼，正面躺好。
“没什么，乏了，莫说话了。”
他那窘迫的爱意，她没看透就好。
说是困乏，他却一夜未合眼，握着的那只手越发鲜明，王福的手不似女儿家细嫩柔软，而是有些干糙，虎口处还有着旧茧。
陈叙不自觉搓了搓。
除了碰碰她身子，还可不可以做些别的呢，比如脱去她衣裳，用麻绳捆住她四肢呢，做些淫靡荒唐事儿呢。恶念如水蔓滋生，后半夜他陷入不自知的焦灼之中，进退狼狈。
翌日辰时，王福醒来发现陈叙已经走了，她一转头，就见翠儿立在帷帘后，吓得忙拢着被子坐起身来。
“我这就下来。”
“诶你要困就多睡会儿。”翠儿上前握住她掀被子的手，“今儿府里没别的活计，大人不叫扰你。”
“府上有规矩，我起晚了是该打，不然外头那些人又好不服我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忙匆匆的下榻圾鞋，翠儿替她披了个罩子，“哪里的话，你做了娘子她们怎能不服呢，要不要我传水啊？”
王福看着铜镜愣了愣，“什么娘子？”
翠儿上扬鼻音嗯了声，递给她巾帕道：“你没有吗？”
她怔怔接过，不明所以。
“按理说大人这个年纪，别说妻了，妾都该娶好几房了，头先都道夏姑娘要嫁进来，这段日子我冷眼看着啊，院里冷清清的，半点喜庆都没，咱们大人怕是不上心，他俩这线得断。”
王福问，“那怎么了？”
“大人进出都是你侍立左右，还准你与他同榻，我做了那么些年奴婢，可从没听说咱们这样的人能与主家同吃同睡，且他平日确对你另眼相待，你说，你不是娘子是什么？”
翠儿说的话让王福羞红了脸，她一下子明白来什么意思，忙压低身子，“我没有，没有……同……”
那个字她不好意思说，最后诶唷了声，“我没有做那种事。”
“什么？”翠儿也怔了。
“他只于我同床，不同我做那些事。”
“这便怪了，莫不是大人他……”
“翠儿姑姑，夏姑娘来了。”门外女婢来报。
王福看了看门外，随意挽了头同翠儿出去了。府前聚了小片人头，叽闹着说着话，二人刚一走近，就听有人道：“你说她一未出阁的姑娘，独身天天往咱们侯府钻做什么啊，又是陪老太太抄佛经，又是……”
话未完，翠儿咳了两声，门前人声立静。
“拖出去，掌嘴。”
翠儿一贯严苛，就如这被掌嘴的奴婢，若是敢哭求，更是要加罚，这下子门前的女婢更是大气不敢出。
外头夏兰若戴着帷帽站着，王福刚想将人迎进来，就听她身边的素玉道：“不劳烦了福姑娘，我们姑娘去了趟五芳斋，顺路路过侯府，想着你家大人从前就爱吃五芳斋糕点，便下车来送些。”
说着她讲几包油纸搁在王福手上，福了福礼，扶着夏兰若上车走了。
众人一贯遣散，王福拿着点心往回走，后头几个奴婢跟上来，一前一后问着话。
“姑娘可与我们说说方才怎的了？”
“是是，夏姑娘常来，咱们大人是怎么想的啊？”
“姑娘常侍左右，同咱们说说。”
几人是新来的，方才的热闹没赶上，知道王福脾气好便都来寻她。
“你们不怕翠儿罚板子吗？”
几人一听，登时缩了头，其中一人环视一圈，后压声问：“我们几个刚来府里不懂规矩，怕万一以后得罪大人，想提前打听些，姑娘可千万别同翠儿说。”
“是是，大人最信姑娘，姑娘不妨与咱们说说，大人究竟是怎样的一种人呢？”
王福顿了顿脚步，“他啊……”
“他是个……”
“一个易怒，别扭的……”话声从庭院外传来，几人回头，陈叙已经走至廊下，“疯子。”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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