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人精和小哭包》招摇小神仙

5、第 5 章

　　“对的答案只有一个，错的答案千奇百怪，你们错都错一样挺有心电感应啊。”
　　“我不管你们谁抄的谁，抄的人有错，给别人抄的也有错，这是害同学！”
　　“把你们家长都叫来，已经是初三毕业班的人了，这就是你们的学习态度？！”
　　一整天唐珈楠仿佛被魔鬼夺走了灵魂，“请家长”三个字在脑海盘旋，其他任何话都听不进去。
　　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如果绝食可以让老师收回成命，他愿意一试。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霍舒予让杨卯他们先走，一直留着教室就剩他和唐珈楠。
　　清了清嗓子，霍舒予知道是自己的错，态度很软：“不好意思，这次连累你了，你想要啥我赔给你。”
　　唐珈楠像被点穴了一样一动不动，霍舒予还在故作轻松：“请家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唐珈楠鼻子开始一吸一吸，眼泪一颗颗往下掉，发抖的双手捂着眼睛，泪水还是顺着指缝流出来。
　　霍舒予想过他会骂自己甚至会打自己，没想过他会哭，上次被颜菱他们打成那样也没哭。
　　他从荷包里拿出纸巾，准备帮他擦眼泪，唐珈楠重重地拍开他的手，脸涨的通红。
　　霍舒予无措地看着他，半晌小声道：“要不你打我一顿出气也行，别哭了。”
　　唐珈楠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眼泪，平时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今天因为生气反而脸色红润不少，显得怪好看的。
　　他颤抖的手指着霍舒予，声音带着委屈：“你就是个害人精！”
　　害人精？
　　还以为会被骂大傻逼，害人精这外号听着有点可爱。
　　霍舒予还是第一次听见别人这么形容他。
　　“请家长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你抄我卷子干嘛？你就交白卷啊！别拿期中考试那事来来回回说，我让你告诉我了吗？！这学期安排做清洁，都安排的同桌两个人，杨卯把表撕了，每次都是我一个人做，我做得慢做得晚，碰上你们偷卷子还非得告诉我！我不想知道！你自己不知检点弄来一些乱七八糟的女生，送东西给你关我什么事？非让我扔，害我被人堵在校门口打。碰到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唐珈楠噼里啪啦一顿发泄，霍舒予一个字都不敢还嘴。
　　“还有！你们上课传纸条，是贺老师自己在后门玻璃那里看见的，非得赖我，我还……我还看了你几次提醒你！你是不是有毛病！我本来还留在学校上课就感觉自己低人一等，还要和你这个害人精坐一起！”
　　唐珈楠越说越来气，把这几个月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想到哪说到哪。
　　“你愿意请家长那是你自己的事，我……我……我没家长！我没爹没妈！我哪里有家长来学校啊！我爸妈早就离婚了，我爸和别人是一家人，我妈带着我弟弟躲债去了，我哪来的家长！”
　　霍舒予也没想到他家是这么个情况，看他又哭又骂的，气都喘不上来了，心里也是有些愧疚，平时闷不做声，话都不讲一句的人都被他气的一次说了这么多话，把手里的纸巾放下，扭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他：“要不，我让我叔叔装你爸？或者让我阿姨装你妈？”
　　唐珈楠推开霍舒予递过来的矿泉水，愤然抢过纸巾，又擦眼泪又擦鼻子的，霍舒予赶忙递过去一包：“别省着用，我还有很多！”
　　唐珈楠哭的更大声了，“滋啦滋啦”地把凳子转了个弯，背对着霍舒予。
　　霍舒予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整包抽纸丢他课桌上，然后走出了教室，唐珈楠抽着鼻子回头看了一眼。
　　等情绪平静下来，天还是蓝色，月亮却抢着爬出来，悄悄躲上了树梢。住校的同学三三两两提着桶穿过操场准备去洗澡，体育生还在哼哧哼哧跑步锻炼。
　　霍舒予黑着脸走进教室，蹲在了唐珈楠面前：“你不用请家长了，刚刚我去找陈老师说了，是我趁你不注意偷你卷子抄的，你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唐珈楠眼睛一亮，还是略带怀疑：“真的？”
　　霍舒予把书放进书包，拉好拉链，轻轻一笑：“你有啥值得我骗的，刚刚在老陈办公室，我爸通过越洋电话骂了我半个小时，中文英文法语换着骂。”
　　唐珈楠用手捂着嘴偷笑，睫毛还未干，一簇簇的，眼睛湿哒哒的又红又肿，同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笑。
　　霍舒予从包里拿出一条巧克力在唐珈楠面前晃了晃：“小哭包饿了吧，给你吃。这次算我欠你的，我以后慢慢补偿你！”
　　唐珈楠刚刚情绪经过剧烈起伏，还真有些饿，又不是很想吃害人精的东西，但看害人精一脸真诚，又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还是伸手拿了。
　　刚打开，巧克力就滴在了裤子上……
　　艹！
　　竟然热化了，两个人都很尴尬，霍舒予又从抽屉拿出一包湿纸巾，尴尬的说：“都给你，擦擦。”
　　从那天之后，唐珈楠和霍舒予之间，仿佛有些破冰的趋势，偶尔也会讲两句无关痛痒的话，但唐珈楠还是一副高冷脸。
　　下课时间总是吵吵闹闹，霍舒予趴在桌上睡觉，“咚”地一声吵醒了他。
　　霍舒予还以为上课了老师踢他课桌呢，立马坐直，再看身边唐珈楠捂着鼻梁，眼眶泛红，眼泪打转。
　　“怎么回事啊？”霍舒予问杨卯。
　　“他！赵子琪！他乱扔本子！”杨卯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霍舒予站起来，拿起桌上的十几本课本，朝赵子琪扔过去：“丢！我让你丢！”
　　赵子琪踉跄往后，堪堪用手肘抵住课桌才没有摔倒，不可置信的看着霍舒予：“你有病吧？！为了他？”
　　霍舒予瞥见唐珈楠白净的脸上有一道擦破皮留下的红印子，特别醒目，就这么大剌剌的横在鼻梁上。
　　唐珈楠没做声，摸了两下只感觉有些痛，没有流血，就弯腰捡起作业放进书包里，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被打到的是霍舒予。
　　平静只是一瞬，马上又被课间的喧闹覆盖。
　　只是，之后再没有人故意捉弄唐珈楠了，而该霍舒予做的值日一次也没溜过。
　　这学期快结束的时候，谢江琪的姑姑从外省带来了几箱野生核桃，他装了大半个书包运到学校来了。
　　杨卯他们几个觉得有趣，在课间用教室后门夹核桃，别说这野生核桃是真香，又脆又甜，但壳也是真硬，夹了十几个之后，居然把门夹垮了。
　　艹。
　　杨卯扶着半倒下的门，大冬天冷汗直冒，这可怎么搞？下节课还是班主任老贺的课，总不能一直这么举着吧。
　　“哥哥们！别吃了！想想办法吧！”杨卯真要哭了，刚才看他们夹的有趣，怎么到自己这儿才夹了一个就垮了。
　　霍舒予口里嚼完，把剩下的核桃仁用纸巾包着放到唐珈楠桌上，起身使劲掰扯两下，干脆把门拆了……
　　然后直接把门卸靠在门框上，拍拍手：“等会用别班的门再夹点，味道不错。”
　　周围的人简直目瞪口呆！
　　老贺一进门就发现后门垮了，也没问啥，打电话给校工安排时间来修，可最快也要等到下午了。
　　阵阵夹杂着冰雪的刺骨寒风穿堂而过，呼啸声都显得特别隆重。唐珈楠经不住风雪的洗礼，不停的打喷嚏表示抗议，霍舒予拿出一包抽纸递给他，纸，他还是有很多的。
　　中午霍舒予就跑了，杨卯骂了一句，非说他回家吃火锅去了。
　　下午上课铃响了他还没回来，唐珈楠隔几秒钟就往后门望一望，刚好瞄到霍舒予提着一个大购物袋进来了。
　　蓬松的发丝还托着几片雪花，肩膀上也有，都还没有化。唐珈楠忍不住问道：“你中午出去了？”
　　霍舒予把头上的雪拍掉，轻轻“嗯”了一声，从购物袋里拿出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拉开拉链搭在了唐珈楠身上：“我中午回家了一趟，拿件衣服，你先穿着吧。”
　　唐珈楠身体里就像安装了一台热水器，马上从冷水调到了热水，全身都热起来了，这是什么牌子的羽绒服，这么保暖吗？脸都有些发烫了，他甚至不敢动，一动衣服就会有窸窣的摩擦声，那声音在唐珈楠听来就是震耳欲聋，整个下午，他都不怎么敢动一动。
　　在放学的时候，校工终于来了，明天不必再切身体会寒窗苦读的效果。
　　霍舒予走的时候把购物袋也给了唐珈楠：“你穿着吧，这件有点小了，我也穿不了，你穿挺合适的。”
　　唐珈楠推辞了几次都没成功，就收下了，心想，我也不好意思穿来学校。
　　杨卯看着有点生气，哼了一声自己走了。
　　这个学期结束就等着过年了。
　　唐珈楠一点也不喜欢过年，总不是和外婆两个人在家里，也没什么亲戚走动，自从被爸爸赶出来之后，再也没去过那边了。后爹欠了高利贷，家里人亲戚也不想惹一身骚，早就不来往了。
　　除夕夜当天，舅舅从外地回来了，倒是带了不少年货，问了几句唐珈楠的学习情况，又走了。
　　初三下学期开学早，鞭炮还没响完就背着书包来学校了。
　　马上面临着中考，头几个月体育课已经被其他主课压榨的连渣都不剩了。最后还是老贺于心不忍，也怕大家压力太大，在临近中考的前两个月恢复了正常的体育课。
　　也没什么练的，老师就让大家跑几圈自由活动。唐珈楠平时也不怎么运动，跑了几圈就感觉喘不过气，独自靠着双杠休息。
　　霍舒予悄悄从后面窜过来，从衣服里面掏出一瓶冰可乐，贴在唐珈楠脸上，唐珈楠被冻得一激灵，因为刚刚运动过，脸上还在冒热气。
　　体育课上是严格禁止去小卖部买饮料喝的，风气太坏了，教导组巡查抓到是会全校通报批评的。
　　霍舒予还挺讲究的拿出一根吸管，递到嘴边：“快喝快喝！我帮你挡着。”
　　太阳光透过树叶撒下片片斑驳，霍舒予像个哨兵晃晃悠悠挡在唐珈楠身前。冰过的可乐是夏天最美味的饮品，如果不是气那么足，唐珈楠肯定会喝完。
　　短暂的透心凉爽之后，胃里的气都要翻出来了，唐珈楠捏着吸管：“我喝不完了。”
　　霍舒予飞快拿掉吸管，接过可乐自己咕噜咕噜喝完，缓了一会儿对着唐珈楠认真说道：“我要转学了。”
　　嗯？
　　唐珈楠瞪大了眼睛，有些急切地问：“你不是考完再走吗？”
　　霍舒予也有些不自在，一会摸鼻子一会摸耳朵：“之前是这么计划的，这段时间我爸妈把那边都安排好了，就要提前过去适应，反正也没什么区别。”
　　“哦”，唐珈楠也没什么多说的，这一年以来，已经习惯了霍舒予的照顾，自从上次请家长事件之后，他真的在践行诺言，慢慢补偿他，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之后的一个星期，唐珈楠总是在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霍舒予跟杨卯他们也交代了，照顾一下唐珈楠。
　　最后一节课，霍舒予将懒得带走的东西开始“分家产”。计算器、词典都留给了唐珈楠，还有一抽屉的纸，还附赠一句：“保不准你眼里的水龙头哪天打开了，留着用吧！”
　　第二天，杨卯、夏历汶、谢江琪都逃课去机场送霍舒予，唐珈楠请了病假，也去了机场，独自跑到了T3航站楼外，靠东边的267、268廊桥外的防护网后边坐了一天，每一架飞机升空，他都小声的念叨一句：“一路顺风，后会有期！”
　　分别之后将近十年没有联系，可唐珈楠总在回忆，也可以说是在利用这段回忆。
　　高中被迫辍学的时候，外婆患癌的时候，在影视城跑龙套被拖欠工资的时候，不愿意“奉献”被穿小鞋的时候……每当觉得生活熬不过去了，就闭上眼睛，想想那个时候霍舒予对他的好，想的多了，甚至分不清有些事情真的发生过吗？还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但最后，总能挺过来。
　　十年后的同学聚会，让唐珈楠和霍舒予再次回想起那段同桌时光，只是霍舒予是初中的放大版，而唐珈楠从里到外都不是当年的样子了。
　　霍舒予突然想起什么事，问唐珈楠：“那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唐珈楠低着头，小声的说：“你让我快点下车的时候。”
　　霍舒予笑了：“补偿你！今天当你的专职司机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