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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坏人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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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某老破小单元楼的一户人家依旧亮着灯,三人唱大戏,热闹得很。
凌玱拽起书包,拉上伤心欲绝的母亲,准备推门离去,父亲凶神恶煞地把住门,一把将凌玱的书包夺过,继续着他无端的谩骂。
粗糙的书包带子直接从手掌心里快速拉过,凌玱的眉头狠狠地皱了一下,从小到大,他内心的那个邪恶的愿望总是一天比一天强烈,因为他亲爱的父亲,总是能一次又一次刷新他对“父亲”这个名词的认知。
或许有人离开,所有人才都会开心。
一身酒气的凌远回来了。
看着父母之间从质问到绝望的对骂,凌玱原本以为这就是和往常一样,上演着百无聊赖的戏码,可谁知凌远又变本加厉了。凌玱在卫生间听到异响,急匆匆冲出来时,看到的是父母在床上扭打在一起,凌远的胳膊死死锁在母亲的咽喉处,正在一点一点压迫着母亲的呼吸。
凌玱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随之而来的是升腾起的怒火与些许...无助。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过去把他们拉开的,也不清楚自己是否打了凌远,之后的记忆里,这段过程似乎一直十分模糊,凌玱只记得自己和母亲没有走成,硬生生闹到了后半夜,第二天请了一整天的假,然后带着母亲出门散心。
那天的阳光真的很好,带着初夏味道的微风轻轻拂过凌玱和母亲的脸庞,如果那时候两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伤口的话,斑驳的树影映下来,应该是绝美的一幅画。
凌玱和母亲那天在暖阳下坐了许久。
“你和你妈一样,都他妈傲慢,你就看吧,看看你这股子傲劲能和谁处好!”
“你看上回那档子事,你看看你,你妈,两个人处理成什么样子了,啊?你就活该!活该受别人冷眼!活该一个人!人家都通情达理成那样了,你们这不叫耍无赖叫什么?传出去了哪个人不是指着鼻子骂你,骂我!真是笑话!”
“你就是性格有缺陷!你,你妈,都一样!我算是受够了!”
“我告诉你,老子在外面偷人,都他妈跟你没关系!你个做儿子的敢提起这事情来,你,你睁开眼好好看看!我是你老子!我他妈要脸!我,他妈,要脸!”
“你不会觉得我搞小三,你就能正常了吧,我告诉你,你,我的种,以后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是那张让人不寒而栗的笑脸。
......
凌玱本来想着发会儿呆,等着卷子传过来,可谁知道又胡思乱想到这些恶心地方了。他抿了抿嘴,在座位上静静等着,直到发觉传卷子的时间似乎太长了。
他拿笔戳了戳前面的人。那人扭过头来,却又不敢看凌玱那双黑的让人发怵的眼睛,解释道,刚刚他扭过头来告诉过凌玱没有卷子的事情了,凌玱也点头了,说完就赶紧害怕地转了回去。
“不好意思,我刚刚想事情走神了没听见...”还没说完,那人就马上接话,说着“没事没事是我没说清楚对不起”,就赶紧做题去了。
凌玱一时有点哽住,也没有再说什么,去讲台上找剩余的卷子。
其实,随堂考因为自己在最后一排,没有卷子很正常,尽管是次次没有,就好像是没有他凌玱这个人一样。有时候,凌玱也很想问,为什么周围的人都这么害怕他,尽管这个问题想想也知道答案。
谁敢跟一个坏人有什么过多交流呢,肯定是能躲着就躲着,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了。凌玱时常这样自嘲。
很多事情,自己身上有一百张嘴好像都是绝望无助的,因为说多了,好像自己也快不相信所谓的真相,因为早就没人在乎,成见早已根深蒂固。
所以,“凌玱”这两个字早就在别人心里扮成了一个坏人的角色,既然无法改变,倒不如选择漠视。
都是要面对高考的人,操闲心的人一点都不多,可能只有自己在乎了吧。凌玱时常这样笑话自己。
凌玱始终坚信这样一条自己胡诌的人生格言:只要没掉肉,那所有事就都与我无关。
回过神来,一道历史主观题已经论述得十分透彻,他心满意足地深吸一口气,开始在卷子上大杀四方。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黑色的笔杆一刻不停,教室里单调的白色灯光勾勒出他十分认真的侧脸,衬得少年人的皮肤愈发冷白,秀气的字迹逐渐填满整张答题卡。
方理刚刚和前后桌插科打诨完,提起笔开始写让人头大的历史大题。每到论述卡壳的时候,抬起头,不知道怎么想的,眼神就老是停留在那个“问题人物”上。
凌玱写的很认真,看背影都能感觉到。初夏时节,天气逐渐热起来,大家都穿着白色的夏天校服,凌玱依旧可以把普普通通的校服穿的很好看。
少年人的肩膀初具形状,干净的背部线条蕴含着这个年龄独有的生机。
凌玱好高。方理突然没来由地想到。
方理对谁都一样友好,或者说一样敷衍又热情,唯独对凌玱,有时望着他挺拔端正的背影时,会生出些许的心疼和好奇。有时听着那些人背地里的议论时,方理明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反驳,可还是会在心里问一句:是吗?是吧。跟我又没什么关系。
离下考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凌玱答完了。他伸了个不大不小的懒腰,活动肩颈。察觉到凌玱头要转到这边来了,方理不留痕迹地扭过头去,嬉皮笑脸地拽着可怜同桌求借答题卡救急。
凌玱往方理那边看了一眼,又扭回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