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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欢迎来到密教马戏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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柩室的风穿堂而过,月光铁青,灯影煞红,吹起白布。露出一具华装尸身。
你听,野地里,坟墓前,不知是小女孩,还是山狐或野猫, 在森白骨岭间低低吟唱 —— “溅血点作桃花扇,比着枝头分外鲜。只怕世事含糊八、九件,人情遮盖二三分…”
造物主对人类唯一的仁慈,便是能够用金钱弥补大部分过错,而姜毓漱看着面前破损的桃花折扇有些头疼。
饶是她这样资产颇丰,人称“富二代“的富婆也难免眼角抽搐。要是换做以往,不论是什么,直接大手一挥买下便是。
可这次让姜毓漱尴尬的是 —— 她弄坏的是甘城博物馆-旁边一座小型博物馆中陈列展示的文物。
毁坏文物罪让人牢底坐穿的新闻这些年姜毓漱也看了不少,且边看边拍手称快,只可惜现在,她却变成了那个让人幸灾乐祸的小丑。
“真要命…为什么这家博物馆的博物不设置隔离栏…” 姜毓漱眉头紧蹙,低声咒骂。
原本清纯秀丽的面容因为‘赔钱’和‘甘城市监狱编制’的风险而变得扭曲。
她的父亲是海翡市重工集团董事长,最近却将她派往了离海翡市十万八千里之远的甘城,美其名曰下乡考察业务。
姜毓漱也并无怨言,因为她从小非常爱钱,只要钱给够,什么昧良心的事情她都能干。
所以到了甘城市之后,姜毓漱还是一如既往的卷,刚到甘城市分公司便马上以她优秀的pua,啊不,是领导能力收服了众人。
今天是周末,姜毓漱也没有放过挣钱的机会。
她原本是来陪一名甘城重工的合作客户参观甘城市博物馆,可惜她是个无可救药的路痴 —— 就算是导了航,她最终还是沦落到错把市级博物馆旁的末流私人收藏馆当成入口的地步。
而等她深入博物馆,这些怪异的展品、布满灰尘蛛网的展示台、空无一人的走道、紧盯后背的目光,无一不提醒着她 —— 她又走错地方了。
可正当她想要转身离开,逃出这诡异之地时,突然她的肘边传来了“啪嗒“的声响 —— 在寻找出口之时,姜毓漱在拐角视觉盲区里不小心打翻了展柜上陈列的一柄桃花折扇。
折扇的扇纸零落在地,嫣红的桃花刺绣仿佛血迹般刺痛着姜毓漱为数不多的良心。
而更怪异的是,因为她爱财的性格,每次路过拐角的时候她都会有所防备。
但这次仿佛是展品自己“碰瓷“般撞到了她的手肘一般…
“嗯…这应该不可能。“造物主给予人类的第二重怜悯,便是能够自己脑补出符合逻辑的回答。
数千种想法在打翻藏品的姜毓漱脑中飞驰而过,最后她抬头观察了一番,发现在拐角处有一只亮灯的监控器正对着她头顶之时,那些邢上加刑的想法只与一声叹息和水雾一起,消失在深秋结霜般的空气里。
这应该只是个普通的小博物馆,如果能协商,想来应该不会太破费?
“哈喽?有人在吗?“因为监控而放弃反抗的姜毓漱还是拿出了重工集团的气度。
她一边发短信跟客户道了个歉,吩咐经理处理客户的事情,一边又堂堂正正地想要与这座灰尘味满满,看上去个人品味和卫生都很难评的馆主来一场商务协议。
在姜毓漱发完话后,死寂的气氛和背后传来的阵阵凉风让她感觉有些不安。
于是她留了个心眼,打开手机先拍摄下了扇子的“惨状“,以防之后与扇子的主人扯皮。
就在她认为店里没人,准备留下自己的名片作为联系方式之时,从深处回旋奔涌而来的冷风夹杂着尘埃味和清冷朽木气息向她扑面而来。
姜毓漱向着古董店深处望过去,只见深处一道不起眼的木制门悄悄被打开了。
她原来还以为,那两条黑棕色边缘只是墙纸的一部分。
门渐渐打开,逆着光的人影也渐渐失去了门的遮挡 —— 虽然难以看清面貌,但此人身身形瘦弱,姜毓漱马上判断,如果要大打出手,她估计能赢。
只见来人眼含秋水,秀眉如黛,一副娇弱病美人的模样,但令世俗审美可惜的是——他精致的脸却被左边大片的红痕所吸引了所有目光。
“呵呵,有客光临,居然还送上了这么大一笔生意,真是太客气了。”只见那男子笑意盈盈地走来,说的话却让姜毓漱有些不寒而栗。
“这位小姐,我的确是不小心弄坏了贵社的展品,但贵社不设置隔离栏也有一部分责任吧?”
店内年久失修的模样让姜毓漱愈发觉得这是家私人古董藏馆。姜毓漱并不喜欢狮子大开口的人。
“哎呀,我好害怕啊。“眼前的男子仍笑意盈盈,嘴上说着害怕但表现并非如此。
此时两人距离极速拉近,姜毓漱才看清,原来他脸上的红斑既不是烧伤也不是胎记,而是图腾-如火焰般燃烧着的图腾。
姜毓漱咽了口口水。据说这样大面积的印记是巫师与撒旦苟同的证明。但
在这样氛围诡异的博物馆里,脑海难免会浮现一些诡谲传说。
“呵呵这位客人,虽然您客气地带来了伴手礼,但您说话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面前的男子笑吟吟地说道,“我是这里的解说员,嘉纳。而至于生意嘛,呵呵。您得跟我们老板谈。”
“老板?”原来这里真的有老板,姜毓漱心想。
看这个打理程度,老板想必是不管事很久了,只有她这样的冤大头出现时,才会现身吧。
“嗯是的~我们唯一的老板,密教马戏的拥有者。”嘉纳微笑着看着姜毓漱,乌黑的硕大瞳仁眯成一条细缝,甚至看不到眼白。
“这里叫密教马戏?这里不是叫甘城市博物馆吗?”
姜毓漱突然记起了这家黑店门口挂着的门牌,上面确实写了“甘城市博物馆“五个大字。
“甘城市博物馆只是我们对外宣称的名字,我们其实叫密教马戏,是个马戏团。”
“每个周末我们都会进行马戏表演,有打领结的狗,会说话的玫瑰,还有会跳舞的猩猩。”
“下次记得晚上来,可以跟我提前预约哦~”男子面带职业假笑着向姜毓漱介绍。
“…你们这不是擦边加诈骗吗…”姜毓漱打开手机查看了之前跟客户约定好的地点,居然是甘城市级博物馆,两个地方只相差一个字,内里却千差万别。
“我们也是甘城市的博物馆,兼职马戏团表演,叫甘城市博物馆有什么错吗?”
“……” 算你们狠。姜毓漱恨恨地想着。
这么多年来,她还没有吃过这样的鳖。
可自从进了这家古怪的博物馆后,姜毓漱感觉到,一切都在慢慢失去她的掌控。
“这边请,客人。“嘉纳的笑意更深了。他转身指向她之前打开的木门,微微躬身,向姜毓漱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通往博物馆深处大门的通道并不长,但也足够姜毓漱一边走在嘉纳身后,一边偷偷发微信让她的秘书小张为他查清这家博物馆的底细。
小张:未读不回。
姜毓漱:……很好很有骨气。下次应该存好小张的手机号码,有事直接夺命连环call。
正在睡梦中的小张打了个喷嚏。
“这位客人,小心脚下台阶哦。“耳畔传来含着笑意的声音,论谁听了都会心生暖意,但姜毓漱知道,这绝对是虚假的温柔。
“好。“姜毓漱敷衍地应和着,一边看向手机祈祷小张能回复她的消息。可是少女的祈祷失效了,微信还是显示未读未回。
“叩叩。”
“馆主,有贵客来访。”
姜毓漱原本以为他会看见一个不修边幅,满身油腻的中年男人,或者是神神叨叨的神婆。
但没想到,在跨过门后一股奇异檀香袭来,映入眼帘的是绛紫色的床帷。
与门外的阴森萧条不同,房间内看起来富丽堂皇。
床帏前布满了五光十色的水晶珠帘还有诡异的红字黑底符纸,珠帘后有大片类似教堂里用的五彩琉璃落地窗。
阳光透过玻璃折射至屋内的虎皮地毯上,形成斑驳的色彩和疏影。
但房间周边仍旧诡异。房间中间硕大欧式床的两边竖着两个巨大的檀木柜子。
柜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古怪玩意儿,有破旧手稿,诡异套娃,稻草人,甚至还有瘆人的红纸伞。
姜毓漱突然觉得她刚踏入门之时,这些物件都仿佛长了眼睛般窥视着她。
要不是因为她没有看见“那些东西”,她现在可能马上就要夺门而出了。
“咳咳。馆主?有笔大生意需要您谈一下。”嘉纳看向未掀且毫无反馈的床帷,原本完美的笑容面具,如今却出现了一丝微不可见的裂痕。
“呜喵。”嘉纳期待的声音却并未响起,回应他的只有一声极细微的猫叫。
旋即,帐外的两人只见一只猫咪从床帐里窜出。它用淡金色的三角宝石眼瞥了嘉纳和毓漱两人一眼,便高傲地跳上窗台,从窗子的缝隙里丝滑地溜了出去。
“果然猫咪是液体。” 姜毓漱心想,如果自己是只猫然后能偷偷溜掉就好了。
“嘉纳…你把昨晚的信徒吓跑了。”猫咪跑走后,床帐内传来一声慵懒嘶哑的男声,带着刚醒时分的迷糊沙哑,听了令人脸红心跳。
这样看来,这位馆主似乎对“大生意”并不感兴趣,反而像是在抱怨嘉纳吓跑猫咪的行为。
“咳咳。是吗?今天这位客人可是来谈一笔大生意的。”嘉纳又加重了“大生意”三个字。
“我可没说是大生意。我只是不小心碰倒了你们店内的一柄扇子,扇页本身就有些松散。”姜毓漱马上出声。
想让她多出钱,没门儿。
“你们也不是正规博物馆,没有文物防护措施,展品也…”姜毓漱原本想说展品古怪,但最后还是咽下肚去。
“这样,我们找一个中立的鉴宝师,当然,费用我出。在鉴宝师鉴别这把扇子的价值后,我再悉数赔偿。如何?”
虽然她抠,但是因为对方有监控在手,鉴宝师让小张找个熟悉的,这样的操作是最稳妥的。
“你,碰倒了那柄扇子?”帐房内的男音陡然惊讶。
“是。”有监控作证,姜毓漱也赖不了。
为了企业形象,她才站在这儿跟这些莫名其妙的骗子聊到现在,同时她也默默地按下了录音键作为日后的证据。
“你,能看见那些东西?“帐内的男人狐疑道。
闻言姜毓漱心中一荡,但她还是镇定回复道,“你指的是什么东西?而且我们聊了这么久了,您一直也没有露面,我还是希望彼此能有个平等的沟通。“
床帐里的人闻言一愣。旋即一双素手从帐中探出,如蚌壳的嫩肉般拨开两瓣床帏,棚架上悬挂的珠帘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响,满帐的靡靡暗香夹带着漫天猫毛袭面而来,让姜毓漱不禁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等她再度睁开眼睛,却发现床帐已被拉开,床单中央斜卧着一名黑色中长发少年。
他身下是层层叠叠的绛紫色繁花被褥,年龄大约二十出头,身着敞口睡袍露出性感的锁骨,从腿部开查出隐隐约约露出一条雪白凝脂的长腿。
因为逆着光,姜毓漱并看不清他的长相,只见他朱唇轻启又轻合,身后玻璃刻画的神女肖像似乎与他一同用灼热的眼神审视着她,“我说的是,别人看不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