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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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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个要不把钱还了,这事儿没完!”
“哎哟,她二婶,惜妮儿家刚出了这么大的事,现在哪还有多的钱还你啊。”
“这我不管!当初借钱的时候说好了今天还的,我可听说了,那东边顶顶有钱的徐家给了三两银子,要娶她当小妾,那可是足足三两银子!”
屋外头传来七嘴八舌的嘈杂人声,屋内简陋的床板上,面色苍白,身形瘦弱的少女缓缓睁开双眼。
好吵。
简惜头疼欲裂,浑身上下轻飘飘地没点力气,勉强支起身子从床上坐起来,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简陋的土房子,身下铺着一层稻草,房间不算太大,屋内没什么像样的家具,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摆在中央。
脑海里两股记忆在不停冲撞交织,简惜面色苍白地缓了许久,理清楚了现在的处境。
她成为了农家女简惜,刚刚经历双亲去世的痛楚,眼下却被她的二叔二婶找上门来,要她现在就偿还父亲欠下的债务。
简惜原本是一位结绳手作人,在爷爷的影响下,她自小学习结绳制作,长大后留在家乡的古镇上开了一家结绳手工店。
其实现代人生活中很少会用到结绳编织的物品,传统的结绳手链只能吸引一小部分人,简惜为了将结绳这项艺术宣传开来,用尽心思想出一些别样的宣传标语,设立手工区供旅客亲手编制喜爱的结绳样式,将结绳编织与香包结合起来售卖等等。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她将事业发扬光大,就穿越到了农家女简惜身上。
屋外仍有断断续续的交谈声传来。
“谁不知道她娘是个病秧子,要我说,当初就不该花那么多银子在一个病秧子身上,又生不出儿子,那些银子都够给简家的再娶个媳妇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简家老大多好的一个人,哎呦,这怎么田里头好好的干着活,人就没了……”
“简家老二也忒不做人,他大哥刚走,就要把人家闺女给卖了……”
通过旁人的交谈,简惜慢慢唤醒了原身的一些记忆。
娘亲的身体一贯不好,汤药日日服用不敢停,因此爹爹单是做农活只堪堪能付得起药钱,简惜懂事,平日里做些针线活补贴家用,但也只能勉强维持生计。
前些日子娘亲病情突然加重,大夫说得换个药方子,新开了几味药,爹爹手头银钱不够,便先向二叔借了点银子。
谁曾想之后娘亲突然一病不起,就这么草草去了,留下父女二人,爹爹伤心过度,干农活的时候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没醒过来。
一朝巨变,生活在温馨和睦家庭里的简惜成为了孤女,在周围邻居的帮衬下为办了丧事,才过了没几天,便被二叔二婶找上了门。
身上恢复了一些力气,简惜正准备出门查看情况,脑海中突然有一个机械声音响起:
【经营系统已启动,正在检索中……检索成功,已为您更新数据,正在重启】
【重启成功,结绳系统为您服务】
什么……
简惜顿在原地,简单查看了一下这个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系统。
大部分功能都是灰色,没办法打开,为数不多亮着的一些功能标识着“样式”“材料”和“利润”。
结合之前系统的播报,简惜很快猜测这应该是一个经营系统,而在检测到她原本具有的结绳手艺之后,就顺势变成了一个结绳系统。
虽然很想现在就研究一下关乎自己未来生计的系统,但眼下时间紧迫,她只好先将系统放在一旁,推开那扇破旧的木门。
妇人叫骂的声响更清晰的传入耳畔,屋外阳光明媚,简惜眯了眯眼,适应了外头明亮的光线,冷着脸朝那妇人看去。
那人莫约三十出头,穿着一身暗紫色的衣裙,虽不是什么鲜艳的料子,在人群中却也是少见的一抹亮色。
她腰间系着一个简单的香囊,简惜随意扫了两眼,强撑着病体嗓音沙哑:“二婶,再宽限几天可好。”
原也是村里头出了名的相貌好的姑娘,如今家中突逢巨变,人也憔悴了,身子也累瘦了,下巴尖尖的,苍白着脸,说话有气无力,显然这段时间的遭遇让这个未出阁的小娘子失了精气神。
旁的看热闹的人里头,有些同简家老大平日一同干活的,于心不忍帮衬着说了两句:“她二婶,再等几天,让孩子凑凑钱吧。”
武春翠听到这话却眼睛一横,满脸不悦,大声嚷嚷:“当初说好的马上还钱,我男人心软借给他大哥,今年收成不好,我儿还等着交束脩,这钱我要是不来讨,怕是不想还了吧!”
话说的颠三倒四没有重点,但这段时间简惜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村里头的人都知道是什么情况,为着简惜她娘的病,简家老大掏空了家底,卖了不少东西,也向兄弟借了钱,没曾想到头来落了个人财两空,只留下这么个还未出嫁的闺女。
围观的人里头有辈分大的,偷偷感慨:“老大家的这是绝后了啊。”
“死丫头还想占着房子,我告诉你,这房子也该是我们家的,现在能让你住下都是我心善!”
武春翠的话难听,却也是实情。
女娃没有继承权,简惜又没有兄弟,爹娘走了之后,这房子的地契按理说是要归她二叔继承的,简惜能拿走的只有她自己的一份嫁妆。
这个朝代的律法对未出阁的少女十分严苛,简惜在法律上不能称作独立个体,只能依附于父兄,若是父兄没了,便要依附族中亲缘最近的一支男性长辈。
如今的情形,若是她的二叔二婶将她卖了,也只能被人说几句没良心,律法是允许这种行为的。
想到这里,简惜忍不住咬了咬下唇,原本苍白的唇瓣被咬出一抹血色,她强装镇定:“二婶,再宽限几天,我凑一凑钱,家里……”
“宽限什么宽限!你个死丫头片子能凑出什么钱!”武春翠大声嚷嚷,“我告诉你,这屋子里头的东西都是我们家的!你一个子儿都别想拿走!”
武春翠是典型的农村妇人,膀大腰粗,干惯了农活,也为简老二家的生了两个儿子,一向觉得自己很有脸面,平时说话嗓门就大,如今嚷嚷起来,声音震得简惜脑瓜子疼。
原本就苍白的脸更失了血色,简惜长相随她娘亲,柳叶眉,瓜子脸,身形纤细瘦弱,如今站在那处摇摇欲坠,旁人看着都有些不忍。
不让简惜动家里的东西,却要她现在就拿出钱财来,这不是逼着这丫头用自己的嫁妆吗!
简惜回忆起这个朝代的法律。
是了,未出阁的少女虽然受到很多条条框框的限制,但也有一点是受到法律绝对保护的,就是她的嫁妆。
一般人家都会从女儿出生下来后就开始为她积攒嫁妆,直到她出嫁前夕再全部交付给她,嫁妆作为女性的私产,哪怕是婚后夫家都不能随便动用。
若是嫁妆还没到简惜手里头,便会充作家产一同由她的二叔继承,但简惜的娘亲在回光返照之际提前将积攒的嫁妆交给她,意思就是在她出嫁前都可以随意处置这笔资产。
之所以没将家中所有银钱都给简惜,是因为她的娘亲也没想到夫君会在她离开后紧跟着去了,留下二八年华的女儿孤零零活在世上。
武春翠打了一手好算盘,不光要侵占简家家产,连简惜的嫁妆都想要全部拿走。
简惜当然不会把嫁妆交给她,这是她日后经营的启动资金,但眼下处境对她极为不利,她只好恳求:“二婶再宽限些日子,我可以做些针线活赚钱还你。”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既然交不出钱,就别怪我收彩礼!”武春翠得意洋洋,在简惜逐渐变得铁青的脸色中,放出一个消息,“东边的徐家已经派媒婆来向我说亲了!彩礼给了足足三两银子,徐老爷可喜欢你喜欢的紧,你也不用做绣活,日后去宅子里头过好日子咯。”
谁不知道东边徐老爷子是个色中饿鬼,家中养了十几房小妾,武春翠说是把简惜嫁进去,其实就是卖给人当小妾。
多好的一个闺女啊,怎么摊上这样的婶娘。
围观人暗自惋惜。
简惜没了亲娘,她的亲事自然由族中女性长辈接手,只是没想到武春翠连基本的脸面都不要了,要将侄女儿卖给人家作妾。
看来武春翠是铁了心要把她卖出去。
简惜心下一沉。
其实如果武春翠给她说的人家还不错,她并不会那么抗拒,毕竟已经来到了这个对未婚女子限制极为严格的朝代,简惜不可能以自己的能力反抗法律。
而她从记忆中搜索得知,社会风气对已婚女子反而十分开明,不仅允许女子在外抛头露面做些买卖,而且若是女子和离或是丧夫之后,官家是很鼓励女子再嫁的。
以简惜自己的结绳手艺,再有系统的帮助,她相信只要给她机会,她有能力在这个地方找到立足之地。
可偏偏是那纳了十几房小妾的徐家。
那徐家明明只是个商贾之家,偏生学了官宦人家的做派,徐老爷子除了正妻外还纳了十几个小妾,那正妻非但不拦着他纳妾,还对那些入了后院的小妾随意打骂,更有甚者被家人签了卖身契的还会被直接发卖。
被卖给徐家当妾,那才真的会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她一时间慌了神,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撒谎拖上一拖:“我爹娘临走前早已为我相看了亲事,只不过事发突然还没来得及交换聘书,既有父母之命在前,我的婚事又怎得轮得到二婶做主。”
好在简惜的芯子换了个人,若是原先那个十几岁的可怜少女,除了听从婶娘的吩咐之外别无他法,而简惜生活在信息爆炸的现代,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生活阅历也比这个时代的人要多,她情急之下撒了谎,但面上十分镇定,当真将武春翠唬住。
“……什么相看,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你这丫头满口胡言,莫不是随口胡诌。”
武春翠话音落下,她身后便传来一道轻佻的男声。
“什么随口胡诌,说来让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