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万万不可》半轮刀

4、寻欢压惊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这是鲲的遗骸？”商阳月移开目光，端详这巨大的美丽的骨殖。

　　“它是我的守山神兽。”

　　行秋望向鱼骨，神情悠远。

　　“你的神兽，不该是白象吗？”商阳月想着，揉揉脑袋。看来那不可一世的象，已随着上任宗主消失了。

　　“尚有余力否？”宽衣散发的女人偏头，兴味盎然，“你知道，我素来爱看斗兽……”

　　商阳月心中警铃大作：“说了不行！你别想打它主意！”他身周蔓延的寒气翻滚如雾，浓烈到叫人有烫伤的错觉。

　　廊下铁马坠地，“叮一一”

　　金玉相击声仿佛来自寰宇之外。行秋先是看到商阳月左胸口埋了半截雪刃，他的神情还停留在将要恼怒上。

　　他今天穿了重叠的宝蓝罩衫，莲花满身。衣襟上有一茎盛放，黄芯上一点红，成了美人的观音痣，凄艳绝俗。

　　“啊……”商阳月无意义地叫出声。

　　行秋回神。不远处屋顶上几只脊兽呜呜咽咽叫嚷：“惹祸啦！”“都怪你不警惕……”“天塌下来有少主顶着，怕啥呀。”

　　雪刃如莲花上旁生的枝桠，在料峭风里生长，先是细巧的尖端，再是秋水般的剑身。

　　商阳月如入秋的蝉，□□慢慢溃散。伤口滋滋咕咕作响，钻出五毒。

　　蛇嘶鸣，蝎舞爪，蜈蚣摆尾，蟾蜍瞠目。

　　一尾朱砂色小蛇昂首袭向剑主，又被罡气震落。

　　软剑善刺，却难有重剑千钧之力。剑主却未扬长避短，青锋无情，深刺后直挺挺下滑，悠哉悠哉，裹挟着浓重的杀意，势要他五脏尽碎六腑毁。

　　清远的莲花香变得诡艳，行秋恍然知晓，此香来自商阳月的血肉骨殖。花香，檀香，再是木鱼的一响。

　　商阳月就此不见。

　　看着满地柳绿花红嘶叫又互相啃食。行秋蹲身，抓住蓝衫中间岿然不动的金蟾。蟾蜍乖巧吐出一丸。

　　手落向腰间寻常用的碧玉小刀，却落了空。行秋皱眉，抬头看：“你偷的？”

　　那人不语。嘴紧抿。

　　“啧”了一声，行秋劈开袖子，断袖盖着手，隔着碎布蛮力挫开丸子。

　　没有毒瘴，没有蛊虫，真就只是一纸条，皱巴巴。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神经病。”翻过来，行秋眼蓦地睁大。

　　“少主～好少主一一”撒娇作痴的音调钻耳，龙卿庭挨挨蹭蹭，呼着团热气，就要贴上她耳垂。

　　下意识，行秋手刀劈下。

　　“啊呀！疼疼疼！”龙卿庭怪叫，龇牙咧嘴，却没有昏厥。大抵是为没作用的手刀捧场。

　　不过看样子，他没看见纸条的内容。

　　而眼前持剑之人……已很有眼力见地背身。软剑如匹练，吸食了毒血和怨尤，滴滴答答淌着一弧莲香。

　　玄潸门修伏魔之剑，堕入魔道后，庞玉崖仍不弃剑，借着剑天生的太一正气，睥睨同门。只是已为魔人，使剑必受反噬。

　　行秋并不感动：“你不该擅自行动。”

　　那人转身。高不可攀的雪山上，辉映天际的一轮秋月，所有初见他的人总会如此想。

　　淡色的唇，瘦削的脸庞，却没有柔气。只是神情木然，眼神空洞。

　　冰堆玉砌的人偶。

　　按理说堕魔之人，必有不惜天道厌弃也舍不下的贪嗔痴，性情也多桀骜或古怪。眼角眉梢露着对过往的讳莫如深，对权势力量的势在必得。

　　庞玉崖还是正道那副冷淡自持样，男修对他嗤之以鼻，偶有女修喜欢这宁折不弯的腔调。

　　他不抗拒魔女的求欢，给酒就饮，有财便花。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万事随意。

　　被几个魔女先后豢养，总是没契约精神，隔三差五失踪。胡乱修了几门魔功，也半途而废。

　　偏偏五年前得了宗主赏识，拨到了少主殿里，盛宠至今。

　　行秋爱极了他的皮相，情至深处时流星般闪烁的隐忍迷茫。

　　魔女多情，白骨宗凡小有钱财的魔女都有不下三个姘头。有手段的，更可靠争风吃醋的男修日进斗金。

　　行秋情人只三个，两个还是近水楼台，日久成了事。再加别的峰头跑来的公子哥龙卿庭。

　　龙卿庭涎皮赖脸，牵住行秋的手：“少主问你话呢！”话毕，捧着手心一吻。挑衅地笑。

　　“滚去刑堂。伤了怀幽谷七公子法身，尽会给我添麻烦。”

　　庞玉崖拂去嘴角血迹，沉沉一眼，一瘸一拐往外走了。

　　行秋本想他说些解释，自己便可轻易轻拿轻放。

　　什么体贴上道，他只是奉命保护。

　　龙卿庭低头，柔软的脸颊蹭着她的鬓角：“少主受惊了。”

　　见少主眼睛还痴痴挂在他人身上。龙卿庭握拳。

　　“商阳月这回伤得不轻。会不会与我宗交恶？”

　　还提别人？！

　　拦腰抱起喋喋不休的女人，看她麦色脸颊盈盈剔透，唇也粉润，想要亲吻，又觉唐突。

　　在少年龙卿庭的脑海里，耳鬓厮磨是情趣，无需知会。亲吻却要过问对方，你情我愿。这是他从母亲与一干男宠的相处中观察得来的。

　　“喂……你……”行秋示意，眼睛都要目送秋波到抽筋了。

　　龙卿庭在抱起她后只是一味疾走，眉头紧锁，杏核眼时而气恼地眯起，面目也哀怨。

　　瞧着行秋嗔怒的模样，他五蕴皆塞满了欢腾。雀跃又熟稔地亲亲啄啄：“啊……少主……”

　　你是不知，还是故作不知？

　　别想，知足，知足……能有今日，已是莫大之幸。

　　腹部腾起暖意，四肢麻痒，索求更多的抚摩。

　　一树红花灼灼，龙卿庭除了外袍，铺在树下。

　　行秋取下蝶恋花簪子，一头青丝流泻。她的头发轻云般柔软浓密，因为好吃鲜果，衣角领口颊边总有清香。

　　龙卿庭嗅闻深吸，热气吹拂，如半吊的银瓶迟迟不得击。叫人眼花耳热，腹胀情迷。

　　箕踞以坐，半挪也不肯，调情般张臂叫他揽住，半是躺卧地压着袍子。

　　树影婆娑起舞，香蕊落莓苔。

　　“胡闹！！！”震怒的大吼。

　　封成雪面目铁青。身后的护法一人望天，一人兴奋。

　　他身边还有一衣饰华丽的青年，容长脸，鼻梁秀气，雁眼，一脸厌烦鄙夷。

　　龙卿庭用袍子掩住行秋肩膀，心乱如麻，又有被打断的不忿。

　　行秋感觉肋骨隐隐作痛。又要挨打了。

　　陌生青年嘲讽：“封少主不愧女中豪杰，作风狂放。”

　　一再刺激下，行秋如自己所愿，两眼一翻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