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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花令德X司徒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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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司徒显呼吸变幻时,花令德连忙远离,蹲在湮灭的火光附近,像是一个知礼守法的好蝴蝶。
司徒显睁开眼:“你不休息吗?”
花令德:“我刚醒。”
事实上她根本没睡好,现在困得要死。
可秘术后神识的焦躁狂动让她根本睡不着。
一闭眼头突突地疼,她干躺了一晚上。
司徒显:“过来。”
听到他的话,原本乖巧的蝴蝶一下子窜到他身边,连问都不问为什么,路线和刚刚逃窜归位的路线重合,在洞穴内的土地上留下一连串脚步痕迹。
他伸手探了探花令德的额心,感觉到对方的灵府对他毫不设限,一瞬间收回手,道:“你逃跑的时候,用的是禁术。”
仙门一向不用这种耗命的法子,只有鬼门才会满大街都是。
这种秘术关键时刻逃命好用得很,缺点就是灵府狂暴,容易走火入魔。
想到这种只坏不好的后遗症,他语气都冷了下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花令德:“你又不可怜我。”
司徒显:“……”
他的可怜是什么好东西吗?
花令德:“我去山谷里找果子,你要去吗?”
司徒显不想吃东西,但他还是跟着花令德去了。
他昨晚也没休息好,脑子里一直在想寿命长寿命短的事情,感觉到有人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眼看就要过限时,他才睁开眼睛。
过去两个人同行时司徒显早就摸清了这只花蝴蝶的习性,贪黑不起早,能站着不坐着,能躺绝对不会醒着,早上醒这么早这种意外的事情,只有她出意外才会发生。
没想到还真被他猜中了。
命短,又好用禁术,还好斗,这只蝴蝶要是没了仙门庇护,也不知道能活多久。
他很少操心别人的问题,如今却控制不住去想。
相比他的沉闷,花令德这个正主却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此刻满脑子只有树上的果子。
她说:“只有最高的果树上,果子晒到的阳光多,才会越好吃。”
于是几下爬上蝴蝶谷中央的老树,交代司徒显在下面捡果子。
空中扑簌簌掉下来好看漂亮的果子,司徒显还真听话地挨个接住。
他没让果子落地,平日里杀人用的步法在这个时候用来探果子格外好用。
花令德在树上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司徒显抬头,怀里抱着果子,正想问她想干什么,结果看到空中坠落的七彩衣裙。
他心一慌,手中的果子落地,轻功跃起去接坠落的人。
七彩的襕裙落在他怀里,少女怀里抱着漂亮的果子,落入他怀里的时候愣神一瞬。
司徒显没多想,运功踩入平地,将人放下来。
“你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干什么?想死?”
他语气有点暴躁。
这已经是司徒显罕见的失控的样子了。
花令德抱着果子,被他训得一愣一愣的:“……我是妖精啊,怎么可能会摔死?”
司徒显:“……”
他话噎住,索性侧过脸不看她,去捡地上刚刚散落的果子。
还有几个没摔坏的。
花令德意识到了什么,语气欢快凑近他:“你担心我对吗?”
“你怕我死对不对?”
“司徒显,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耳边叽叽喳喳,司徒显一概不回。
在仙门跪了数日,花令德浑身上下都是脏污。蝴蝶谷内有一处灵泉,在吃完果子后,花令德想要清洗一下自己。
司徒显知道她要去洗澡,并没有想要跟着她的意思。
孰料花令德拉住他,道:“蝴蝶谷附近有妖精出没,你可不可以跟我一起,帮我在附近守着?”
她眼神亮晶晶的,似乎只是单纯的想让司徒显帮忙。
饶是知道她心思不纯,司徒显还是鬼神使差答应了。
他觉得她的要求挺合理的。
人在洗澡的时候挺脆弱的,要是没个人守着在的话,她一只蝴蝶精,在偌大的蝴蝶谷里,很不安全。
然后司徒显就为自己的脑抽付出了代价。
洗澡的时候,花令德一会儿说自己忘带东西了,让司徒显帮忙递进来,如玉的藕白雪臂如同妖精的藤蔓一样擦过司徒显的手背,差点把司徒显带着跌进灵泉。一会儿又说自己在灵泉里跌倒了,要司徒显进去看看。
司徒显一次上当后就不上当了,他斜倚在灵泉附近的大树上,任由里面的人佯装叫唤,没吭声。
没一会儿,里面的声音消失了。
司徒显在外面等了许久也没听到声音,出于对同伙的关照,试探着喊了一声。
没人答应。
精神力探出后没有察觉到少女的气息,他转身走进灵泉附近的草垛里。
灵泉内空无一人。
司徒显:“?”
找不到人,他心下微慌,这丝慌张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发酵变成别的什么东西,面前的灵泉突然溢出,一大捧灵泉水扬起,落在他身上。
霎那间,司徒显一身黑衣黑袍,全都被灵泉水浸湿了。
他目光落在水里出浴的少女身上,她衣衫单薄,贴在曼妙身躯上,俨然一副出水美人的模样。
换成任何一个男人都忍不住动心思,但司徒显明显不是男人中的任何一种。
他面无表情,道:“玩够了吗?”
花令德见他没有丝毫生气的模样,不由得有点气馁,闷闷道:“司徒显,你不生气吗?”
司徒显一脸不懂她的样子,想要转身离开。
他转身动作毫无犹豫,似乎面前景色对他来说如同一块毫无兴致的石头杂草,花令德心下甘心,咬了咬牙,伸手拉住司徒显。
他胳膊垂落在身旁,她出手刚好握住他手腕,顺着手腕滑落到司徒显五指上。
感受到男人指尖的粗茧,花令德心颤了颤,忍不住捏了捏。
司徒显:“放手。”
他声音已然冷冽。
花令德被冻得瑟缩几下,爪子上的力道却没松,反而紧了不少。
“司徒显。”
他声音有多冷,她声音就有多暖,语气娇柔到想要把面前冷硬的石头酥化了去,缠绵悱恻:“你衣服湿了,要不要也洗一洗?”
司徒显:“不用。”
他伸手,去挣被她抓住揉捏的手。
花令德见抓不住,整个人从水里出来半个缠住司徒显的胳膊。隔着一层薄薄被水沁湿的面料,少女肌肤如同软玉一般,泛着暖。
她蹭啊蹭,死活不放手。
目光闪闪的落在司徒显脸颊上,想要竭力看出司徒显对她产生的各种情绪,哪怕是厌恶也好。
可是她什么也没有看到。
男人的脸色没有厌恶,也没有喜欢动容,只有一片冷冰冰。
他道:“你再不松手,我会动手。”
他言语凉薄,让花令德感觉他完全不是在开玩笑。
她要是不松手的话,他真的会对她动手。
花令德饶是再没心没肺,在这一瞬间也被他眸子的情绪伤到了。
她松开手,司徒显施了清尘决,甩干了身上的衣服,打算离开。
花令德突然出声:“不能试着喜欢一下我吗?”
她以为他们之间,只有仙鬼之别。
如今她在仙门面前替他正名,虽然没有得到好的结果,但是他总该明白她的心意了吧?
“如果你喜欢我,不需要跨什么仙鬼之别,也不用惧怕鬼门的追杀,我们可以一辈子待在蝴蝶谷里。”
“你想的话,听话蛊,我也能控制住的。”
她显然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连蝴蝶精这辈子最不能说的秘密都说了出来。
蝴蝶精天生是万蛊之王,能操控世间千万种蛊虫昆虫,只要有她活着一天,有她的蝴蝶心在,司徒显就不会受到来自听话蛊的影响。
她提出的条件,与其说是在缩小两个人之间的沟壑,倒不如说是在诱惑受听话蛊困扰多年的司徒显。
看,我可以帮你解开听话蛊。
看,我可以给你一处避世安全的地方。
看,我多喜欢你啊。
所以,你要不要抛弃一条黑暗的路,和我在一起?
没有人希望被控制。
如果给鬼门中的人一个机会,他们也更愿意当普通的人,而非被奴役驱使的恶鬼。
如今这条路被花令德摆在司徒显面前,她只想知道,如果没有任何阻碍的话,司徒显会不会考虑一下她?
司徒显没有回头。
他背对着花令德,看不出任何表情,语气果断寒凉:“我不喜欢你。”
我不喜欢你。
听到了吗?
司徒显的话语如同世界上最锋利的刃,专刺花令德的心,刀刀致命。
他说:“这辈子,我都不会喜欢你。”
花令德感觉自己的心随着他的不喜欢碎了。
还碎了两次。
她脸色惨白,一瞬间丧失了所有的力气,却还是撑着最后一丝气力,像是被判决的人想要知道死去的原因一样,声音沙哑道:“为什么?”
好的都给你了,条件任你选,为什么还是不愿意喜欢一下呢?
司徒显:“没有为什么。”
他不喜欢她,也不需要理由。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身形僵麻,正想离开,就听到身后的少女笑道:“我刚刚开玩笑的。”
趁着司徒显背对着她的时候,花令德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语气雀跃:“我也不怎么喜欢你……”
是的,她不喜欢他。
她疯了,才会喜欢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司徒显沉默一瞬,道:“这样,很好。”
花令德不说话了。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他身后,跟着他的影子。
她这辈子能距离他最近的,也就只有这道漆黑的影子了。
司徒显没有回头,但是能听到林间露珠落下的声音。里面不知道有没有来自少女淅淅沥沥的眼泪。
他握紧手中的刀,一路上闷声不吭,扫除前路上的杂草。
这样会好走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