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痴》苗蕴

26、在一起的999天13

　　有时候男人更了解男人。

　　有时候敌人，比你的情人还了解你。

　　有时候你以为天塌了，结果有人告诉你，天根本不存在，塌了的只是你。

　　郁晚回去后，专门买了两杯奶茶。

　　一杯加糖少冰，是给闻人野的。

　　她回去后，闻人野正躺在沙发上玩平板，见她来跟没看到一样，连头都没抬。

　　平日里气质桀骜不驯的人一旦生人勿近冷漠无情起来，郁晚这个小趴菜就不太敢靠近。

　　她怕闻人野一胳膊给她撅折。

　　郁姥见郁晚回来，看向郁晚身后：“那男娃娃呢？”

　　郁晚轻咳一声：“他有事。”

　　郁姥：“哦，明天他有事吗？”

　　郁晚：“……”

　　她心想就算明天没事也不能带过来，家里还有闻人野这尊大佛，要是带过来指不定又是一场闹剧。

　　见她不回答，目光落在闻人野身上，郁姥顿时明白症结在哪里，寻思着给两个人递个台阶下。

　　她对闻人野道：“阿肆，去厨房做晚饭，让你姐姐帮你洗菜。”

　　闻人野戴着耳机，假装没听见。

　　郁姥：“阿肆。”

　　闻人野冷淡回应：“哦。”

　　他站起来的身高高过郁晚一头，满满的压迫感让郁晚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又瘪了。

　　她一只脚进厨房，发现厨房里的闻人野没有任何鸟她的意思，又伸了一只脚。

　　像只幽魂一样从闻人野身后飘过，郁晚拿过菜篮子开始洗菜。

　　她过去只洗自己爱吃的，不爱吃的一律筛出去，这次为了表达自己劝和的意向，一律洗了闻人野爱吃的菜。

　　闻人野没拿半点她洗过的菜，找到一旁的半成品菜倒进锅里颠勺。

　　郁晚想说话，动了动嘴，没说。

　　饭桌上两个人照样侧着对方坐，生怕一不小心挨到胳膊看到脸，郁姥左看看孙子，右看看孙女，道：“等会儿你们两个一起去洗碗。”

　　闻人野恍若未闻。

　　吃完饭他就上楼进了自己卧室，压根没有要和郁晚一起洗碗的意思。

　　郁晚一个人孤零零洗碗，感觉有被全世界抛弃。

　　她洗得心神不宁的，把碗放进橱柜后，郁晚幽幽坐在楼下思考人生。

　　闻人礼坐在她在对面，一口一个沙糖橘，语气不明：“这次鱼和熊掌都抓不住了？”

　　郁晚：“……”

　　她歪过头，不想看闻人礼。

　　闻人礼却道：“你以为他在乎的是你和他的死对头好上了？”

　　郁晚心想那还能是因为什么？

　　闻人野和白商陆不对付，他小孩子心性，自然不想郁晚和白商陆在一起。

　　闻人礼：“妹妹，你对我有事瞒着可以，我知道我们之间还差一层血缘，但是有些方面，你没把阿肆当成血浓于水的弟弟来看。”

　　郁晚不说话。

　　“从小到大，你乖巧懂事，他肆意妄为，你读书他打架，你礼乐书数，他酒色财气，你是不是觉得，他就是个莽夫，压根不懂你？”

　　郁晚抱着膝盖，悄无声息往怀里塞了塞自己的头，不想承认。

　　闻人礼：“我的好妹妹，你从小到大，什么都不缺，唯独缺点心思。”

　　待人待物的心思。

　　这点心思，他从她看白商陆的眼神上看到过，也从闻人野看郁晚的眼神上看到过。

　　这种眼神不掺杂任何旖旎情愫，是很单纯的，渴望爱的眼神。

　　春节过年的时候闻人礼就察觉到闻人野不对劲了，当时郁晚一心扑在白商陆身上，对闻人野那叫一个疾言厉色。

　　两个人的矛盾并不是白商陆一夕促成，关键的症结还在郁晚这里。

　　郁晚闷声道：“哥，下次犀利点评的时候，能不能提前打声招呼。”

　　她感觉自己现在像极了被剥开的洋葱，不光想流泪，还想破防。

　　闻人礼耸肩：“OK。”

　　晚上的时候郁晚睡不着觉，下楼找水喝，恰好看到正在楼下做夜宵的闻人野。

　　厨房满屋飘香，郁晚悄无声息从闻人野身后路过，在冰箱里拿了一瓶冷水下肚。

　　闻人野假装没看到她。

　　郁晚出声：“在吃什么？”

　　她承认自己这句话是闻人礼和白商陆给的勇气。

　　白商陆说闻人野不会揍她。

　　闻人礼说闻人野不是莽夫。

　　这让郁晚觉得自己此举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会被甩脸子，有百分之零点一的可能，闻人野会开口刺她。

　　闻人野翻勺的动作顿了顿，开口道：“炒饭。”

　　毫无情绪的两个字。

　　郁晚却感觉这比天上掉馅饼还稀奇。

　　居然理她了？

　　态度很良好地理她了？

　　她怕不是在做梦吧，这是昨天义正言辞说这辈子都不会叫她一声姐的闻人野吗？

　　察觉到闻人野态度回暖，郁晚再接再厉，问：“什么炒饭啊。”

　　她试探着挪到闻人野附近，目光盯了盯喷香的炒饭。

　　闻人野：“葱花蛋炒饭。”

　　这五个字，再度让郁晚心花怒放。

　　郁晚：“我记得你好像不爱吃葱花。”

　　闻人野冷嘲：“在国外，吃屎都是香的。”

　　郁晚：“别这么说。”

　　闻人野问郁晚：“吃吗？”

　　郁晚感觉这是破冰信号，她不承认自己嘴馋，点了点头，道：“一点点。”

　　她比的是一点点，闻人野拿出两个碗，给她盛了一碗米。

　　郁晚又从冰箱里拿了点姥姥腌制的咸菜摆放好碟子，两个人面对面吃饭，仿佛回到了以前半夜一起偷偷吃夜宵的日子。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郁晚一天三顿根本吃不饱，她晚上就爱背着闻人老爹偷吃夜宵，自己又不会做饭，烧烂两口锅后，闻人野嘲笑她什么都不懂，上手学起了做饭。

　　从一开始简单的炒饭，到后来两个人半夜搜攻略查菜单摸索着做饭，闻人野从厨房小白到厨神只用了一年时间。

　　按照惯例郁晚吃过饭后打算去洗碗，闻人野把面前的碗筷收拾起来，对郁晚道：“上楼睡觉吧。”

　　感觉惊喜太多的郁晚：“？”

　　闻人野你是被夺舍了吗！

　　她没上楼，想趁着闻人野态度缓和和他谈谈心，在闻人野身后走来走去。

　　郁晚试探着叫了一声：“阿肆……”

　　闻人野：“你不困？”

　　郁晚强打起精神：“不困。”

　　闻人野：“明天不去约会吗？”

　　他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郁晚摇头：“不去。”

　　吃饭，应该不算约会吧。

　　闻人野突然道：“姐。”

　　郁晚一下子清醒过来：“怎么了？”

　　他没回头，正洗着碗，说道：“我有时候想不明白一件事。”

　　郁晚：“什么事？”

　　闻人野：“你把我当什么？”

　　这句话一出，郁晚感觉自己浑身血液不知为何凉了下来。

　　闻人野是她弟弟，这个答案应该很清楚。

　　但是郁晚血液凉下来的瞬间，就知道自己的答案并非标准答案。

　　她穿书过来，自以为自己是作者，总是和这些NPC隔着一层隔膜。哪怕是闻人野，郁晚也没想过，他会有自己的意志存在着。

　　如今这团意志告诉她，她在把他当什么。

　　郁晚说不出口。

　　闻人野手下洗碗的动作没停：“我记得你好像说过，在你心里，我永远是第一位。”

　　郁晚：“……”

　　闻人野：“如今有人要取而代之了吗？”

　　郁晚：“不是……”

　　闻人野打断她的话：“我知道这很正常。”

　　他回头，看向郁晚，道：“当你遇见爱你和你爱的那个人，之后的岁月里，他理所当然是你的第一顺位。”

　　“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那个人还是我天天打架的仇人。”

　　不知何时，他眉目间早已少了当初一往无前的戾气，多了几分平和。

　　平和得让郁晚感觉他在装模作样，在演戏，在和她虚与委蛇。

　　可现实就是这么骨感真实，闻人野每句话都是发自肺腑的。

　　他似乎不再是郁晚记忆里的弟弟，而是一个有自己思想的成年人。

　　“你那天问我，为什么非要告诉你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深夜里，出来觅食的闻人礼刚下楼，就听见这句话。

　　他顿住，听到这句话的答案。

　　“其实姐姐，只要你想，鱼永远在你身边，熊掌也是。”

　　他想要的，不过是郁晚哄哄他。

　　别那么突然告诉他，又想要他毫无芥蒂接受。

　　他也是人，外表再怎么强硬，心里也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