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杉》任我随心

10、第 10 章

　　傍晚——落日楼
　　“那就是宋子文？长得也太普通了吧！”隔着纱帐，紫杉看着那个正要开始“说书”的中年人。
　　四十左右的年纪，不高但瘦的身材，极为普通的五官，朴素的深蓝布衣，一眼看去实在看不出是什么出色的人。倒是他手下的那架扬琴，或许还能说出几分来历。
　　不过此时厅中确如那小二所说，聚满了四方来客。见宋先生就要开始，鼎沸的人声也在霎时归于寂静。
　　一串扬琴清扬的声音过后，宋子文缓缓开口：“话说顺德年间，兰州地界有一大姓人家，当家家主生的英俊潇洒，也是英雄了得，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之关，这一位更是如此。未至而立，就已娶了八房夫人。
　　这年冬天来得格外早，也格外冷，某天一早，看门小厮打开府门，竟发现有一乞丐晕死在门口。本想拖走了事，却被正要出门上香的大夫人瞧见。
　　这大夫人本是名门之后，加之这几年有心向佛，又瞧那乞丐的可怜模样，动了恻隐之心。吩咐下人将她留在府中，并请来了郎中给乞丐诊治。
　　一月过去，乞丐身体复原，就来叩谢夫人的救命大恩。换了身衣裳，没想到小乞丐竟是个妙龄女子。只可惜脸上有三道长长地血痕，不然那容貌比起九天玄女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夫人得知这女子身世飘萍，孤苦无依就将她留在了身边。”
　　宋子文端起茶碗，顺了顺口，继续道：“观音寿诞，大夫人前去无尘寺礼佛，这一住就是三个月。待三个月后回到府中，一切竟有了截然变化。那小女子摇身成了府中的九夫人，非但如此，丈夫竟有心要为那女子休了前八位夫人。奈何家中长辈反对，一番较量之后，只留下了大夫人。
　　一年后，女子诞下麟儿，当家人更是对她宠爱有加。大夫人看着丈夫这一年来为那女子的作为，算是已经心灰意冷。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大夫人的娘家在武林也算名门世家，本对女婿三妻四妾不满，又听得女儿这一年的遭遇，不说父亲，就是几位兄长也气愤不过。于是老父和几位兄长一齐前往女儿夫家，要为女儿讨个说法。不想那父亲见了女婿的小夫人，当堂就是一声大喝‘妖女！’”
　　“难不成那岳父火眼精婧，一看看穿了妖魔鬼怪的法术。”
　　“小弟，你莫不是第一次来听宋先生说书吧！先生讲的可都是江湖事，可不是那普通的江湖术士，竟说些子虚乌有的神鬼故事！”
　　“那女子究竟是何来历，我看不简单！”
　　底下众人纷纷开始猜测神秘女子的来历，也有不少人开始回忆这故事的真实摹本.可近几年来,江湖上似乎没有相似的事情,往前推,好像也没什么蛛丝马迹。难不成是那两家怕家丑外扬，压了下来？！
　　“启，那女的也被叫做妖女耶，跟我是不是很有缘？”雅座内，紫杉对身边的人说道。可易启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宋子文的声音又在厅中响起，紫杉的注意力再次放到纱帘外。
　　“原来那女子竟是上次围剿魔教时的漏网之鱼。那夫家的长辈得知真相，当然不会放任不管，这可是涉及家族名誉的大事。两家长辈一齐要求当家人交出那女子，没想到昔日的浪荡子这次竟真动了真情，宁可和那些人大打出手，也要护住娇妻幼子。”
　　“不会是中了那妖女的妖术吧！”
　　“说不准，那邪教的女子手段多着呢！”底下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之际，当家人的大夫人站了出来，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那当家人竟在这关键时期整整消失了三天，而三天后，当家人再次踏进家门，哪里还寻得着小妇人的踪影，只有大夫人抱着襁褓中的幼子坐在房中。”
　　“宋先生，故事不会到这里就完了吧？！”有人喊道。
　　留下一大堆疑团，如果宋子文真这样戛然而止，估计听众得用臭鸡蛋砸他了。
　　“你不是一向知道很多，你应该知道他在说谁家吧，快，报一下内——”紫杉扯着易启的胳膊，可却被他的神色怔住了，一个“幕”字卡在喉咙里怎么都吐不出来。
　　眼前这张脸是完完全全静止的、凝绝的！眼前这一双眸，是完完全全虚
　　无的，空然的！可紫杉却明显能感到一股憎恨、哀伤、绝望……的气息。
　　“你——”紫杉看向纱帘外，那边，宋子文清了清嗓子，正打算揭开故事中的谜团。
　　恰在此时，“嘣~”他手下扬琴的琴弦齐声断裂。
　　“你这故事，我不喜欢，你若再讲，这架琴就是你的下场！”东侧雅间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姑娘为何不喜？”宋子文倒也不恼，扬声问道。
　　“本姑娘听着不爽！”
　　“宋先生，那女子摆明是来找茬的，今天就让我们哥儿三好好教训教训她。”
　　还不等宋子文反应，三个大汉就操起桌上的家伙冲进了雅间。
　　只听“砰砰砰”三声，刚冲进雅间的三人就飞了出来，连声都没来得及吭上一声，就趴在地上晕死了过去。原本那些也想往雅间冲的人看着这情况一时倒进退两难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拿不定主意。
　　宋子文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还请姑娘明示，这样就算宋某死也能死个明白。”
　　“好吧，我呢也被许多人叫做妖女。可你故事里的那个妖女却没得到一个圆满的结局，我听着刺耳，就像咒我似的！”
　　明明是强词夺理，没想到宋子文却说：“听姑娘如此说来，倒真是宋某的不是了。那么宋某在此保证，有生之年，再不讲这个故事。姑娘你可满意？”
　　“宋先生你是好人。刚才弄坏了你的琴，是我的不是，可我现在手头也没琴赔你”女声顿了顿，应该在想该怎么赔偿损失。“要不这样吧，你说件事，只要我办得到。我一定全力以赴。”
　　宋子文微微一笑，“既然姑娘如此爽快，那宋某也不客气了。宋某卖艺为生，到是甚少看别人献技，若姑娘不为难，就出来给我们大伙表演个节目吧！”
　　“好。”众人只见眼前紫影一闪，一个戴着蒙纱斗笠的女子出现在了厅中。女子怀中，抱着把古琴。应该是要献琴技。
　　施施然落座，指尖轻挑，琴音划空而起，一首悠扬清澈若流水般的曲子由指间倾泻而出。
　　仿佛间，人恍然置身在碧波清水间，朵朵莲花正悄然绽放，嫩嫩花蕊送来缕缕幽香，而田田的莲叶随风微微摆舞，翩翩彩蝶绕花而飞，清风拂过，衣袂飞扬，意畅神怡。
　　一时间所有人皆为琴音所醉，停下所有动作，只是痴痴地看着弹琴的女子。
　　纱帐之后，一双墨色的眸子也正看着弹琴的女子，而眼里有的情绪多的似乎就要溢出来。

　　铭剑阁
　　雷诺，玄印和郑祈南刚步上直通铭剑阁议事厅的石梯，就瞧见有一人抱着个酒坛，半靠在厅外石柱上，大口地喝着酒。修眉凤目，洒脱不凡。不是石浩中又是何人。
　　“浩中那臭小子回来了！”玄印语气依然很冲，但细听还是能听出那一丝惊喜之意。
　　“小半年没见，他倒是老样子。”郑祈南嘴角染上了一点笑意。
　　而雷诺，心思又深了一分。那家伙现在这时候，照理不会出现在铭剑阁。

　　“好你个石浩中，我们一身风尘，你倒还有心思喝酒！”玄印一拳砸在石浩中胸口。
　　“酒可是个好东西，正所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别说我不够兄弟，喏，这还留着三坛。”石浩中微微侧身，露出了身后的三坛美酒。
　　“你家的落日酒？”玄印用力嗅了嗅空气中浓浓的酒香。
　　“你怎么在这？出了什么事？”雷诺开口。
　　“你倒有先见之明。阁主正在里头等你们几个呢。”
　　“真出事了？”玄印多此一举地问了一句。
　　“恩！”石浩中一双细长的凤目别有深意的看了玄印一眼，然后继续和怀里的酒奋斗。

　　厅中，铭剑阁阁主雷啸天坐在虎头椅上，表情凝重。
　　见雷诺三人进厅，雷啸天示意，玄武将一张纸条递到了雷诺手中。
　　玄印看着雷诺愈加凝重的表情，心中疑云愈深。还好雷诺看完就把纸条递给了他。不过看完那张纸条，难得一向嬉皮笑脸的他也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郑祈南展开纸条，只有四个字“唐门被灭”。
　　唐门，一向以暗器著称。门主唐十三虽为人阴险，但凭着一手暗器绝活“无影杀”，黑白两道，都要让他三分。唐门中即使谈不上高手如云，但使暗器的能手绝不在少数。就这样被灭门，对方实力实在不容小觑。
　　“未免人心惶惶，我让玄武暂时封锁了消息。但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估计再过两天，江湖上一定会传得沸沸扬扬。”雷啸天说完叹了口气。
　　“知道是谁干的吗？”玄印问道。
　　“知道也不知道。”刚走进议事厅的石浩中答道。
　　“别卖关子，把话挑明了说。”玄印有点不耐烦。
　　“我在现场发现了少陵的剑。”少陵正是当日在一线天失踪的十六人之一。“整个唐门没一个活口。手法干净利落。而杀死很多人的是这个，唐十三也是死于它之手”说着，石浩中从腰间掏出了一方帕子。玄印赶紧展开，雪白的帕子中，静静躺着的是一枚针。
　　“我问了附近的樵夫，有人说，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确实有看见十几个人，尽管看不清容貌，但从身形上描述，应该就是少陵他们几个。而且，那樵夫还说，其中为首的是个女子。我检查了尸身，具体的死亡时间应该在黎明前。”
　　玄印拿着那枚针，细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我觉得怎么像女子的绣花针？你俩看看！”说着将针递了出去。
　　“就是绣花针！”石浩中肯定了玄印的疑问。
　　这个答应让玄印三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靖云山庄木夕颜闺房中的那副半成品。
　　“那倒是——”尽管心中有了计较，但玄印迟迟说不出那个名字。
　　“木夕颜。她在大半月前也失踪了，而且她擅长刺绣。”郑祈南说出了玄印开不了口的答应。
　　“也不一定是她。众所周知，木小姐虽是世家之女，但并不精通武艺。而且少羽那天不是说，听到了女子的笑声，也有可能是那女子。不要太担心。”雷诺将手放在了玄印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