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与猎狗的故事》切舍

9、九、大结局

　　九、大结局

　　一切发生得都很突然。当小弗那一身鲜红在视网膜上划过去之后，拉克还在震惊之中，恍然以为自己思念过度，出现了幻觉。小弗从旁边的大石头上飞身而下，象一颗炮弹般射向大熊。经过一阵恶斗之后身负若干伤口的熊没有任何防备，一时间失去平衡，竟然直接载向瀑布，直接掉了下去！

　　人和狗一时半会儿都没能接受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马上，醒悟过来的拉克拖着重伤的身子赶紧爬到岩石上往瀑布下方望去。

　　什么都没了。熊和狐狸全都消失在了瀑布下泛着巨大而雪白的泡沫的水花之中。

　　拉克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眼前白花花的一片，一瞬间竟然什么都看不见了。他跌跌撞撞的往山下奔，甚至没有顾及他的主人。脑子里仿佛有一面大鼓在咚咚咚咚的敲，一个令他朝思暮想的名字反复敲打着胸口，不断加快的脚步终于变成了飞奔，拉克此时只想跑快些，再跑快些，让皮毛、牙齿、眼睛统统都被甩到身后去的快。呼吸越来越急促，那个名字在胸口敲打得也越来越急促，终于它冲出口来，化做一声焦急的呼喊：

　　“小弗——！！！”

　　＊＊＊＊＊＊　　＊＊＊＊＊＊

　　拉克在瀑布下的水潭边来回的嗅着，希望能得到小弗的痕迹。他踏入水里，又企图潜入水下去寻找——尽管很明显，他不擅长这个。潭水很安静，似乎对从高高的悬崖山顶倾泻而下的瀑布不以为意，只是一波一波地，缓缓地冲刷着岸边。就在拉克下定决心潜水的同时，这温柔的潭水送来了他心尖尖上的那抹火红。

　　小弗浑身都软软的，顺着水，来到岸边。他觉得浑身都在疼，连轻轻动一动都不行。

　　骨头……断了不少吧。

　　微微的叹了口气，小弗筋疲力尽地闭上了眼睛。拉克应该没事了吧。这些天自己一直跟着拉克他们，又要小心地避开上风处，又要注意保持距离，还要顾及自己的体力，这一切的确是费了不少的心机。看着拉克捕猎，尤其地感觉他很帅，很强。但又看见他满心欢喜地把猎物交到猎人手上，被拍了拍头就那么欢天喜地的，又令小弗闷了一肚子的火。可虽然生气，又不想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那个猎人竟然对熊起了贪心！熊可是这座山林里最强的捕食者啊！这些人类，终于还是要爬到食物链的顶端才罢休么？明明就没有那么强，数量还偏偏是下等生物才会有的那么多。当那个人类开始反复摸索熊脚印的时候，小弗就已经有所察觉了。随着他们逐渐深入熊的地盘，小弗逐渐开始坐立难安了。在这座山林里，任谁都知道，这块地盘是觉得慎入的。而这群寻猎者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不知死活，在熊的领域里肆无忌惮的走，简直是老虎嘴上拔毛。即使是小弗这样难得一见的机灵的狐狸，要在绝对避免冒犯熊的情况下，保持之前那样的完美跟踪状态也是不可能的。迫不得已，他也只好暂时放弃紧密追踪，只是可以随时找到拉克就够了。

　　当那声枪响了之后，划破整个森林的寂静的长嘶冲击了小弗的耳朵——熊发怒了！心下“不好”的他，火速向声音的来源追去。生性谨慎的他小心地接近战场，赶到之后却只发现四处都是打斗的痕迹和鲜血。当嗅出鲜血之中拉克的味道的时候，小弗再也不能冷静了。他不顾一切地追寻，拉克的每一滴血都像锥子一样扎在他的心上。而当他看见血淋淋的拉克站在巨熊的面前的时候，天地的颜色忽然就变了！他什么都没想，径直向熊冲了过去。而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浑身疼痛地躺在这里了。

　　啊啊……好累啊…………不想睁开眼睛，想就这么睡了吧…………

　　黑暗之中，有一个湿湿凉凉的小鼻子在碰自己的脸，一股熟悉的呼吸喷在自己眼帘上。刹那间，一切仿佛回到了去年夏天。雏菊田里，棕色的肉球跟灰色毛球一起说“永远”。风儿也轻轻的，好象那幸福就在眼前。可是小弗还是觉得有些恍惚，看不真切，他奋力地想去抓住什么，可是太模糊了，抓不到。他想走近点儿，可低头一看，脚下竟有一条又深又宽的沟，黑黝黝的，深不见底。

　　小弗突然觉得悲伤，眼泪一点一点地流了出来。然后忽然的一下子，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

　　拉克懵了。

　　刚刚他还满怀温柔与爱意地轻吻着恋人。感受到他微弱但还算平稳的呼吸，尤其在那场几乎失掉性命的大激斗之后又能这样碰碰自己心爱的人儿，令他顿觉仿佛春天又回来了一般。他嗅遍小弗的全身，轻轻地亲吻他的脸颊、眼睑、嘴唇，希望他睁开眼睛，让他再看看那双媚惑的金色琥珀。他是那么的专注，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是满身伤口，流血不止。他也没有发现，他的主人也来到了他们身边。

　　他只记得自己被一只手一把拨开，下一秒，那个黑色的枪托已经狠狠地砸在了昏迷中的小弗的头上。

　　拉克懵了。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主人拎起了小弗的尸体。小弗那美丽的头毫无生气的耷拉着，额角上明显地瘪进去一大块。

　　巴金斯把枪扔到了一边。一只手撑着腰——还是老了，刚才的惊吓令他把腰和脚都扭伤了，走路下个山都非常勉强，一只手高高地拎起狐狸。他认识这只，就是这只在去年冬天蹬破了拉克的脸。熊掉进水里了，但也不见得就没了，说不定去打捞一下，还能捡着。这只狐狸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帮助打了熊不说，还白白贡献了一条绝品好皮——比去年帮自己转了运的那一对儿还好！啧啧，真是好皮！巴金斯仔细地打量，心里美得不得了。他又低下头，俯身对自己的猎狗说：

　　“嘿嘿，瞧见没，拉克。去年踹过你的红毛儿婊子！干得不错！伙计！！”

　　拉克听不见了。他没有听见主人的话。在他的眼睛里，主人的脸在变形，好象在照抖动的哈哈镜似的，不停地变，不停地扭曲。只见他扭曲着，扭曲着，猥亵地盯着小弗美丽的身体，忽然又俯下身来对着自己狞笑。当那只仿佛还沾着小弗鲜血的，扭曲成鬼爪一般了的东西拍在自己的头上，拉克感觉自己脑子里有个什么东西断掉了。

　　他忽然高高的跃起，一口咬住了猎人的脖子。在一阵咬牙切齿的恨意之后，猎人断了气。

　　拉克小心地拱了拱还被牢牢地攥在猎人手中的小弗的尸体，轻轻地嗅一嗅。忽然发现有一滴晶莹的残泪挂在小弗的眼角——那双美丽的眼睛，即使禁闭了，也媚惑地上扬——轻轻一碰，它便一闪，落入泥土中，杳无踪迹了。

　　拉克心里突然痛得不成样子，痛得他不禁弯下了腰，卧倒在了恋人的身边……

　　＊＊＊＊＊＊　　＊＊＊＊＊＊

　　森林里开始下雪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森林里年纪比较大的动物们都说，作为初雪，这是它们见过的，最大的一场。然而在这场雪下来之前，那场激斗和死亡的痕迹就早已消失殆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