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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重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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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7 快了
23:58 再等等
23:59 马上
24:00 好,到了!
已经长成大小伙的吉姆目不转睛地盯着床头的闹钟,期待着第二天的到来,数字变成24:00的那一刻,他兴奋地从床下掏出了准备多时的礼物,上面贴着张纸,有他亲手的涂鸦和一行字,“给哥哥哈尔。”
“噔噔噔!”吉姆快速跑到哈尔的房间,猛地一推门,他已经能想象到哥哥惊喜模样了。
“哈尔,生日快乐!”想象中的场景并未出现,屋内的景象如一盆冷水浇灭了吉姆的兴奋,他往前走了两步,嘴无声地张了张,走廊的暖光照进阴暗的卧室,里面静悄悄的,房间被收拾的很整洁,除了哈尔,他不见了。
他会去哪里?他能去哪里?
10岁的哈尔乔丹无人了解。
而18岁的哈尔乔丹已经不再需要这些了,他18了,有能力追逐自己的梦想了,哈尔早就决定好了,他要参军,去空军,在那里他有机会飞上天,他能够追寻父亲的身影,他不再是只能在地面上奔跑的孩子,他要做飞在天上的那个人。
哈尔向来行动力极强,空军报名处的位置他早就知道,17岁的最后一晚,他离开了那个压抑的家,坐在空军报名处的门口迎来了18岁的第一个黎明。
一个身着军装的中年男人背着阳光走来,远远的注意到了哈尔,待到走进问道:“小子,需要帮助吗?”
他叫醒了坐在报名处门口的哈尔,上下打量着,小伙子狼狈了点,但很精神,不像是流浪汉,从衣服潮湿度判断,这孩子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个晚上了。
哈尔睁开眼睛,看到男人后他的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我今天满十八岁了,长官。”意图不言而喻。
男人好笑一声,伸手把哈尔从地上拉了起来,他一起身便与朝阳撞了个满怀,影子拉的老长,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哈尔乔丹拥抱了新生。
“哦?那么,生日快乐,小子,欢迎加入空军,爱德华兹将是你的新家。”
事实证明,哈尔乔丹比马丁更加出色,他拥有的天赋与勇气即使是在人才济济的空军部队也令他过分出挑,他是天生的飞行员,他是最好的那个,短短一年时间,他就拥有了自己的外号:高速列车。每次哈尔在高空飞行都像一辆高速列车,以云作轨,肆意翱翔,从不轻易停靠,永远高速前行。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固然很好,但哈尔在某些方面将马丁继承的过“好”了,这让一些人不是太喜欢他。
“乔丹又在搞什么鬼!”乔纳森·史东少校已经人过中年,一次前往征兵处的巧合令他收获了一名极具天赋的新兵,不仅如此,哈尔还是他老朋友马丁的儿子,这让史东在最开始陷入了一种“我捡到宝了”的兴奋状态,但没过多久,可怜的史东少校就要为哈尔过头的勇气买单了。
训练的时候规规矩矩,飞机性能测飞的时候原形毕露,哈尔根本不在乎安全问题,他有着用不完的勇气,尽管史东管这叫鲁莽,你说要测试飞机?哈尔直接帮你一测到底,每次测试都是极限挑战,直到测出飞机各种功能的极限为止,是给他们省去不少时间,但基本上飞机也会当场报废。
今天这架看起来也难逃魔掌。
要不是加入空军,哈尔可能永远也不知道史东少校和他老爸、卡尔费里斯及肯亚顿是关系如此密切的战友,他们曾被称为“四剑客”,史东是四人唯一还留在空军中的,据说他获得的银星勋章比国旗上的星星还多,但有一个不算是问题的问题,哈尔觉得他不是很喜欢自己。
“少校,他快达到3马赫了!”塔台的操作人员连忙向史东汇报,这样的场面自从哈尔升职上尉,每周就会固定出现几次。
“3马赫?他疯了吗!”
“已经3.1马赫了少校!”听罢,史东的表情管理开始不受控制。
“哈哈哈哈,现在我该让她使出真本事了。”哈尔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巨大的破空声穿透墙体的阻隔传入塔台,由于超高速飞行,飞机引擎里的火光隐隐可见,史东又气又急,他一把抢过对讲机,冲着收音口一通输出,恨不得顺着信号爬过去把哈尔暴打一顿。
“该死,高速列车,我们是要测试她在1马赫下的结构极限!”
“给她点信心,少校,看她在3.2马赫下都还稳稳的,现在到3.3。”哈尔波澜不惊的语调再次从对讲机传出。
看着天空中濒临失控的飞机,史东愈加抓狂,他转头命令附近的下属:“让后勤、消防的人前往预计降落点,通知医疗兵待命,做好急救准备。”
随着浓烟和巨大的轰鸣,飞机缓缓降落在了跑道上,哈尔打开玻璃罩,悠闲地从里面走出,与周围惊慌失措赶去灭火的消防队员形成了鲜明对比,他满意地向刚赶到的史东汇报:“她能够稍微快过3.2马赫一点”
这位人到中年的空军少校此时觉得再不把这小子踢走自己命不久矣“你惹毛我了,小子,你搞砸了我未来整整两年的计划!”史东拽起哈尔的领子大声斥责。
哈尔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他解释道:“但我替空军省了两年的测试时间,这种F-16现在已经可以投入实战了,长官。”
史东气得不行:“你毁掉一架三千万美元的喷气飞机来证明这个?上次空军在一周内损失这么多架喷气机是在越战期间,现在我得打电话跟五角大楼解释,为何我们在这该死的测试飞行中损失了价值三千万美元的战斗机!”
哈尔只是摆摆手,说:“如果这是为了让我们的飞行员获得最安全的设备的话,早比晚好。”
对于哈尔乔丹作大死的勇者事迹,部队战友们从最开始的目瞪口呆到现在的习以为常,甚至拍手叫好,尽管史东会把哈尔的错记在所有人头上,哈尔则会在晚上包场酒馆请所有人喝酒,反正他们的飞行记录不会受到影响,没人会拒绝递到嘴边的美酒。
一夜狂欢过后,哈尔撞见了在酒馆门口等待的弟弟,哈尔参军的一年里,吉姆是唯一与他有联系的人,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吉姆孤零零地站在路灯下了,霎时间冲淡了哈尔的醉意,他加快脚步向吉姆走去:“你知道你可以打电话给我的,老弟,你在这儿等多久了,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吉姆闻言抬头看向哈尔,撕开了夜幕的遮掩,哈尔这才发现吉姆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眼下乌黑,似乎是很久没有休息过了。
吉姆只是站在那里,许久他才说出两人见面的第一句话:“我等你很久了,哈尔,妈快死了。”
仿佛一道天雷劈下,如果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哈尔只会一拳将对方打得满地找牙,但这话是吉姆告诉他的,哈尔的每一个细胞的尖叫者着叫他不要相信,在他的印象里老妈还是那个坚强的女人。
为什么会突然传出这样的噩耗?哈尔在脑子里思索了很多突发情况,最终他颤颤巍巍地向吉姆问道:“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了?”
吉姆又看了一眼这个难得变得惊慌的哥哥:“癌症,病灶在胰脏,情况很糟”。这是哈尔没想到的,老妈的身体确实在老爸去世之后就越来越差,或许他只是假装没注意到罢了。哈尔正要说话,吉姆又迅速补上了一句“你不能去看她。”
“什么?”
“你知道的,妈说过你要是还呆在空军一天她就不会见你,医生说她要保持情绪稳定,不能看见任何让她烦心的事物,杰克不会让你去的,我也是。”本来吉姆不应该来的,如果不是他的自作主张,直到洁西卡去世,哈尔也不会收到半点消息。
他做不到,这对哈尔来说太残忍了,虽然哈尔18岁扔下这个家跑去参军的行为确实太过不顾后果,但他们仍是哈尔最大的牵挂。
“因为这种理由,你们就拒绝我见妈最后一面?哦天,别开玩笑了!你们从来都没了解过我,你们所有人都是!我不会就这样妥协的,我会回去,我一定会。”哈尔又急又气,他愤然离开,留下吉姆独自站在原地。
哈尔回到基地,躺在床上思考了很久,他又回想起了那晚的群星,半响,他喃喃自语道:“糟糕透了”。
第二天早上,哈尔提早到基地,他并没有直接到史东的办公室报道,而是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下飞出去兜了一圈,那是他第一次在空中时脸上没笑容,着陆后,他碰上了等在地面的史东。
“行了乔丹,我受够你了,或许在书面上你是最好的,但在现实中你是最花钱和最危险的,你是否也该考虑偶尔肩负起责任了。”史东的话在哈尔听来像是一团迷雾,就跟杰克的话一样,或许平常他会听下去,但这次他脑子里只剩一句话:妈快死了。
“我只是带她出去转一圈,少校。”哈尔在原地立正站好。
“听着,由于没有批准和授权,这次是你最后一次飞行。”史东恶狠狠地通知哈尔。
是的,哈尔知道,但他没办法一走了之,也无法默不作声,或许这想法很愚蠢,他别无选择,这些还不够,老妈要求他离开军队,他现在的处分充其量只是离开飞机了而已。
他得做点什么,哈尔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砰的一声,他挥拳砸向了史东的脸,不得不说,周围的士兵带着惊恐的表情一拥而上制服哈尔时,那场面真是有趣极了。如他所愿,他被开除了,穿上那件最爱的夹克,哈尔踏上了回家的路。
…
海滨城中心医院,ICU病房
“哈尔?你怎么……”吉姆看着出现在病房外的哈尔,十分惊讶。
环顾四周,吉姆和杰克都在,甚至亚顿也来了。
哈儿躲开想拦下他的杰克,杰克因此扑了一个踉跄,对吉姆说:“我是来看妈的,你可以告诉她,我被开除了,我离开空军了,我遵守了承诺。”说着哈尔就准备进入病房。
吉姆沉痛的表情没有改变,他抓住哈尔,不得不与兄弟分享这个噩耗。
“哈尔,今天上午妈已经因为一个并发症去世了。”
哈尔无法理解他听到的话:“你说什么?”
半天的时间,哈尔错过了与母亲的最后一面,当他在天空飞行时,洁西卡与世长辞,他没能赶上。
杰克无法抑制怒火,也不想抑制,他又扑过来抓着哈尔的衣服将其拽起,掼在墙上,身体与金属的碰撞发出了一声闷响,嘶吼着将怒火发泄在哈尔的身上。
“是你杀了她!你逃家之后她就一直活在忧虑之中,你的每一次侥幸脱险、每一次坠机失事,她都听说了,是你杀了妈!”
吉姆立刻上前分开了杰克和哈尔,他明白这是一场无法怪罪在任何人头上的悲剧:“杰克,停下!这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很难熬。”
“哈尔什么时候难熬过了?爸死后是我照顾妈的,是我为了维持家计找的工作,他逃家后是我离开大学搬回家的,为了咱家,我献上了我的人生,和妈一样!哈尔做了什么?他曾经给过这个家什么吗?”杰克大声斥责着哈尔,令人无法反驳。
哈尔是爸的儿子,吉姆是妈的儿子,杰克则总是有自己的路想走,而哈尔害得他不得不放弃。
哈尔·乔丹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弟弟或好哥哥。
肯·亚顿将兄弟三人的争执尽收眼底,世事难料,兄弟四人中马丁曾是最幸福的那个,现在看看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吧,他希望改变点什么,日影下落,亚顿跟上了黯然离去的哈尔。
哈尔失魂落魄地走在海滨城的街道上,他已经被开除了军籍,他撕裂了他的家庭,迷茫无措,不知道出路在何处,直到亚顿的手搭在肩上,他才反应过来这位熟悉的长者已经呼唤他有一会儿了。
“哈尔,你听见了吗?”亚顿继续问着。
“呃,抱歉,您刚才说什么?”哈尔停下脚步。
“我说,我可以给你一份工作。”
……
夜幕降临,哈尔租下一间公寓,他站在窗前凝视着夜空,但今晚没有星星。敲门声响起,是吉姆,他手里捧着一个盒子,上面的贴纸已经有些泛黄,看起来有些年头,上面写着:给哥哥哈尔。
“快进来,兄弟。”哈尔说着,侧身示意吉姆进入房间。
吉姆只是把盒子递给了哈尔,说:“不了,我女朋友在车里等我。”
哈尔并没有继续挽留,他接过盒子问:“这是什么?”
“一个我希望很久以前就能给你的东西。”没有再多说什么,吉姆转身离去。
回身进屋,哈尔把盒子放在桌子上,许久,他选择拆开它。
撕下包装,一张相片撞入眼帘,蓝天白云,飞机展翅翱翔,近处的两人紧紧靠在一起,露出相似的笑脸,那是飞行员马丁和他的儿子哈尔·乔丹。
屋内一片漆黑,他整晚凝视着那张合影,他以为没人了解他,他错了。
或许明日也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