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谎鬼》轩潇

5、谁被选择了

　　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下，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过了一会儿，白凡听见“哐当”一声，是匕首落地的声音。萦绕在讲台上的烟雾消散了些，白凡可以看见女孩跪坐在地上，流着泪，泣不成声：“我做了些什么呀！”

　　她的手上满是鲜血，她捂着脸哭泣着，脸上沾染了血污，看着完全不像往日那个开朗活泼的女孩。一边的男生和女生身上都有着数道伤痕，他们一直保持着相拥的姿势，眼神呆滞，仿佛是木偶一般。

　　林云看着白凡，嘴角的笑意渐渐敛去，“你都干了些什么？”她的语气好似冰刀一样。白凡被她看着，不禁打了个寒战，那目光好似一条毒蛇，紧紧缠在白凡的身上。

　　林云走到了女孩的身边，不屑地说道：“真是没用，亏我还特地给你一个机会。”她的手擦过了女孩的头顶。女生的目光渐渐变得呆滞，如同另外两人一样，她的手脚开始扭动，好似一个拼接而成的玩具，被人拉扯起来，移动到了另外两人的旁边。

　　“你毁了我的演出，该怎么补偿我呢？”林云阴恻恻地笑着，“接下来的表演不如就由你来替她好了。”

　　白凡被钉在了原地，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他的脚一点一点地爬到了他的身上，他只能看着林云，腥甜的味道从喉中涌出。他的眼前一阵发黑，朦朦胧胧间见林云向他走了过来，白凡在心里暗自苦笑：我这是在干什么，自身都难保了，难道还想救其他人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林云，随着她的步伐移到了白凡的身上。他们的眼神呆滞，白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漆黑的瞳仁占据了整个眼眶，十分可怖。他们看着白凡，死死地看着他，一瞬也不曾离开。

　　白凡低着头，时不时的他的思想会飘荡出去，整个大脑一片空白。而这一次，当他的意识回到这个诡异的教室，回到他的头脑中时。他看见一双眼睛正看着他，这双眼睛离他非常近，贴在了他的镜框外面。

　　白凡猛地抬起头，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林云站到了白凡的身前。她以一个十分扭曲的姿势站立着，穿着高跟鞋的腿十分纤直，而她的腰与腿几乎形成了一个９０°角。可这并不是让白凡感到惊恐的地方，他惊愕的是林云的头几乎旋转了１８０°度，仰面看着他，嘴角咧成了一个下弯的弧度。

　　这可怖的景象逼得白凡倒退了一步，直到整个人都抵在了墙上。林云咯咯地笑了起来，她站直了身子，她的后脑正面向白凡，在乌黑的头发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那些东西蠕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突然，林云的整个头脑炸裂开来，白色的脑浆喷溅而出。

　　墙上、桌上、白凡的脸上都沾上了。白凡愣了一下，这发生的太过突然，他竟来不及做出反应。而林云的笑声仍未停止。

　　时间仿佛静止了，白凡的眼镜被好像也被喷溅上了，他的眼前一片模糊，但他仍能感受到冰冷的视线从四面八方聚集在他的身上，好像毒蛇一般紧紧地缠着他。

　　这个时候该做些什么呢？白凡呆滞地想。大概也没有什么可做的，他这样想着，将自己的眼镜摘了下来，用袖子仔仔细细地擦干净。出乎他自己意料的是，他似乎也没有多么的恐惧。他甚至还有闲情想：一个正常人遇到这样事会怎么反应？会哭？会叫？还是直接昏死过去？无论什么样的反应都不会像他这样吧。

　　林云伸出双手将自己的头扭转了过来，她的后脑已经炸裂，但她的脸依旧如常，依旧带着几分笑意。白凡重新戴上了眼睛，他看着林云，林云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白凡看着林云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又渐渐变得扭曲，整张脸像压碎的面饼一样，五官也变了形。

　　她用充满怨恨的声音问：“你为什么不怕我？”

　　不怕吗？白凡在心中自问，不，他是很怕的。虽然人生了无乐趣，但他还是想活下去的。他只是不知道还做出怎样的表情而已。但这似乎激怒了林云。她的脸庞扭曲变形，双手的骨骼发出咯咯的响声，白凡看见她的手变得像某种不明生物的爪子。林云向他逼近，但白凡已经退无可退。

　　“等等！”这时候角落传出了一个人的声音。很熟悉，白凡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宋楠站了起来，看得出来他还是很害怕的，他的身体微微地颤抖着，从林云出现的时候开始，他就一直处于一种晕晕乎乎的状态。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只是进入了他的眼里，而没在他的脑中留下印象。直到刚才，他看见林云向白凡走近，就如一面钟在他脑中炸响，这时候的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白凡有危险。整个身体好像不受他控制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说出了那句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站了起来。直到林云向他看了过来，他才感觉到了害怕。

　　旁边周怀死死地拉住他，想让他重新坐下来。可他虽然很害怕，但还是站着。周怀低声骂道：“你想干什么，想死吗？那种人你管他干什么，让他死了算了！”也许周怀说的没有错，他并不喜欢白凡，他死在这里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可是，当他看见白凡面临危险的时候，他就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白凡惊讶地站在原地，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愿意为他出头，也许宋楠曾经给过他这样的错觉，但这感觉又被宋楠亲手打破。

　　林云的视线在他们三人之中来回了几次，似乎看出了些什么，她面前露出了一个可怖的笑容，“啊，这是多么的扭曲的感情！”她不知是看着宋楠还是看着周怀说道。她缓慢地挪动着步子，然而没有一个人敢动。此时她的位置正站在白凡与宋楠之间，与这三人构成了一个三角形。白凡与她隐匿在黑暗处，而不知哪里来的光照亮了宋楠与周怀。

　　“你破坏了我的好戏，总要有补偿的。”她的视线暗昧不清地扫过三人，带着玩味的笑容，“我们重新来做个游戏吧。”

　　“游戏”听到这两个词，白凡的脊背一阵发凉，他有种非常不妙的感觉。这种感觉在很多年前曾经有过，在他还小的时候，那是一个非常悲伤的故事，自然有一个不幸的结局，至今他都不愿意再回想。所以，这一次他又会失去什么呢？

　　宋楠站着，身体在微微颤抖，不过他还是努力地让自己不要露出恐惧的样子。林云的眼神像一条毒蛇死死地缠着他，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右手十分疼痛，周怀掐着他的手的指甲都已经嵌进了肉里。他低下头发现周怀恐惧地看着他，拼命地摇头。周怀充满了恐惧，这是自然的，没有人在这种状态下会不害怕。宋楠勉强地冲周怀挤出了一个微笑，他想干什么呢，这件事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又转过头去看白凡，白凡也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不解，这也是自然的，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想干什么。

　　白凡十分莫名，这是怎样奇怪的发展，谁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个故事谁才是主角呢？是勇敢的少年，是自卑的少年，亦或是懦弱的少年？”随着林云婉转的声音响起，她可怖的面容又恢复如常，浓雾在他们四周聚拢，将一切遮盖，目光所及仅能见到他们四个人。其他人远在他们的故事之外。

　　“你想要做什么？”在一片寂静之中，白凡发问了。他虽然是在问林云，眼睛却一直看着宋楠，可宋楠却逃避他的目光，而另一道目光却十分显眼，周怀看着他，若是可能，周怀恨不能杀了他。白凡难以理解这种惊人的仇恨从何而来。

　　林云笑着回应他，“这个故事的主角不是你，你是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但做选择的从来都不是你。”这句话刺中了白凡的内心，他难以提出反对意见。之后，林云把手指向宋楠，“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什么选择？”宋楠迷茫地看着她，并不懂林云在说什么。

　　林云难以自已地笑了，“瞧瞧你这副样子，到底是想欺骗谁呢，你知道的，你知道你总有一天要做出选择的。或早或晚，既然时间迟迟没有来到，我就来帮帮你吧。”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宋楠极近崩溃。周怀仍死死地拉着他。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白凡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正在这个时候，林云向他看了过来，对他说：“我来帮帮你吧。”

　　帮帮我，我并没有哪里需要帮助，我并没有陷入困难之中。白凡想着，他从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从来没有人来帮助他……也许，有的，一道光在白凡的眼前闪过，那是宋楠的笑容，那个时候的宋楠不是像这样的，没有这样崩溃的表情和愁苦的面容，他很热情，很阳光，让人很想靠近。即使后来宋楠对他的态度改变了，他也不想宋楠失去笑容。

　　“不……不要……我什么都不需要……”

　　然而，林云依旧笑着说：“我说过的，主角不是你，你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利。”她转向宋楠，手中多了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来吧，做出选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