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守则》风七漩

19、第 19 章

　　从教导处出来，林煦就拉着向晚的胳膊说道，“学长，你的检讨我帮你写吧。”
　　“不用，这才几个字儿，我自己写就行了。”向晚笑道。
　　“对了，你还疼不疼？”
　　“谢谢学长，不那么疼了，你还没吃早饭吧，我给你带了三明治！”林煦说着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品相堪比面包店的三明治给向晚。
　　向晚没客气，接过三明治咬了一口，“好吃，阿姨手艺不错啊。”
　　林煦笑着低头道，“是我自己做的…”
　　“这么厉害，你还会做饭呢。”向晚有些不可思议道。
　　林煦不好意思挠挠头，“嘿嘿，我爸妈忙，没什么时间管我，我就喜欢自己做东西吃，你喜欢的话我明天还给你做。”
　　向晚笑道,“那我可有口福了。”
　　……
　　走廊另一边的蒋鹏看着他们言笑晏晏这一幕牙都快咬碎了，但想到什么，最后还是阴沉着一张脸离开了。
　　周末，向晚找林煦去打篮球，林煦带着做好的食物和水，像一只欢快的小鸟儿一样飞奔下楼。
　　林煦坐在一旁看着向晚和罗涛他们一战再战，适时鼓掌加油。休息时他把带来的水分给众人，还很细心的单独给向晚准备了毛巾。
　　向晚接过，道了谢，坐一旁喝水休息。林煦就在一旁给他用扇子扇风降温。
　　罗涛随便用自己的衣服擦了把汗，笑着对向晚说，“你什么时候娶了个小媳妇儿，这么贤惠。”
　　向晚笑着捏了下林煦肉嘟嘟的脸，“羡慕吧。”
　　罗涛没说话，但是他看见林煦愣了一下，然后他的脸肉眼可见的迅速涨红了，低头掩饰的瞬间，还偷偷抬眼观察向晚的表情…
　　可向晚则是手指不停的滑动手机，一直低头，压根儿没看见。
　　罗涛觉得自己发现了好玩儿的事情，看着这一幕，他的表情十分的耐人寻味…
　　晚上，向晚做东请他们吃了烤肉，几个人吃完嘻嘻哈哈的往回走，却在一个监控盲区碰上了等候已久的一群人。
　　正中间的人染了一头黄发，手指夹着的烟闪着火星，周围一群人面色不善的看着他们。
　　罗涛皱了皱眉，率先走了上去，向晚一把拉住他，只听那个黄头发的说了句，“谁叫向晚？”
　　向晚不慌不忙挺身而出，“我是，你有什么事儿！”
　　黄头发把烟弹到地下，走上前踩了一脚，“没什么事儿，看你不爽，行吗？”
　　向晚冷笑一声，“行啊，让他们走，万事好说。”
　　黄头发双手插兜走了过来，一脸的古惑仔气质，身边那群小弟也亦步亦趋的跟着，但是走近一看，他不光头发黄，脸更黄，然后爆了句粗口，“装你妈比啊！”
　　向晚眯着眼，揪起他的衣服，眼看一场群架一触即发，只见蒋鹏和几个人跑了过来，他手撑在膝盖大口喘气，一边喘还一边说，“住手！”
　　对于他们的突然出现，众人都很不解。
　　他好不容易把气儿喘匀了，就把黄头发招呼到了一边儿，然后俩人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什么，蒋鹏又从钱包里抽出一沓钱给了那人，黄头发一看钱眼神立马亮了一下，然后笑呵呵的拍了拍蒋鹏，领着一群人走了。
　　“……”
　　“……”
　　黄头发带人走远了，蒋鹏才过来和向晚几人说，“人不是我找的，但跟我多少有点儿关系，万幸你们没事儿。”
　　向晚没说话，罗涛忍不住道，“蒋鹏我看你是你脑子进水了，这黄毛儿就一个流氓，你跟他混一起，你真是无药可救了！”
　　蒋鹏没做辩解，只是看着他们。
　　但是他身后的一个戴眼镜的人说，“罗涛你说话也太难听了吧，人不是蒋鹏找的，是我找的，对，我就不服你们几个，你就说我们到底把林煦怎么了，至于你们告到张主任那儿嘛，还让我们写检讨！”
　　“你行啊薛凯，你多厉害，你找人打架都能说出这种烂理由，我真他妈服你！”罗涛怒道。
　　“哎你……”
　　“够了！”向晚道。
　　他对蒋鹏说，“我相信不是你，算了，咱们走吧。”
　　罗涛忿忿的看了他们一眼，骂骂咧咧的走了。
　　林煦全程都小心翼翼躲在向晚身后，心跳快的不行，他路过蒋鹏的时候，被他眼神锁定，幽幽的看着他。
　　他也不知道蒋鹏在看什么，忙低头朝等着他的向晚快步走去。
　　周一，林煦正在等向晚放学，蒋鹏从他身边走过，把一个黑色塑料袋儿扔进了他怀里，什么也没说，瞟了他一眼就走了。
　　林煦一脸懵的打开袋子一看，是两盒药膏，还有之前林煦给他们的钱。就是蒋鹏笑着说，你请我吃饭，不然就得每天给我钱，攒够了咱们一起吃。
　　林煦不明所以，不过在这之后，蒋鹏没再缠着他，有时只在上下楼或者操场上遇见，然后淡淡瞥他一眼。除此之外，日子像水一样潺潺流过。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做向晚的小跟班儿，给他带好吃的，等他上学、放学，在他打篮球时送水送毛巾，给他讲爸爸妈妈在国外发生的一些趣闻轶事，有时把不懂的题拿去问一问……
　　他觉得很开心。
　　可向晚却越来越沉默，也不怎么说话，本来他的话就很少，他说的笑话儿，罗涛他们都笑的前仰后合的，他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问他为什么不开心他也不说，只是敷衍的笑笑说没事。
　　于是他问罗涛，罗涛显得十分踟蹰，支吾了半天，说了句，“他爸妈要离婚。”
　　林煦一怔，难怪他每次一提到自己父母向晚都更加沉默。
　　终于，直到高考结束这一天，林煦才从向晚脸上看到一点零星的笑意。
　　热烈点燃青春，蝉鸣响彻整个夏天。
　　林煦想给向晚过一个生日，听罗涛说他生日就在这几天。
　　他精心制作了一个蛋糕，向晚不喜欢太甜的食物，他恰好的控制了奶油的甜度，他没什么做蛋糕的经验，连续做了几个都失败了，最后一个完成的时候，挂了一脸的奶油，可是他很开心。
　　尤其是在向晚接过蛋糕，听到是自己亲手做的那一瞬间，他脸上流露出的那种惊讶和喜悦的表情，让林煦更加确定，自己的心意是被尊重的。
　　向晚习惯性的捏了捏他的胖脸，笑着说了句，“真棒！”
　　林煦也露着他的一排白牙，笑着挠了挠头，开心得像个孩子。
　　席间的几人都已经高三毕业，考试结束，都在谈自己的分数志愿专业这些距林煦还暂时有些遥远的事情，他插不上什么话，就默默地给向晚剥着虾。
　　罗涛总是最善于察言观色的那个人。
　　他似乎发现了林煦的低落，就笑着说，“好了别聊这些了，看小林子都要困了，咱们赶紧给寿星点蜡烛唱生日歌！在12点之前许一个清华北大的愿望！”
　　向晚勉强笑了下，“清华北大不用许愿，真正需要许愿的事儿也未必能成真。”
　　“大好日子别说这些，你无所不能，我证明。”罗涛道。
　　林煦小心的点燃蜡烛，对向晚说，“哥，你还是许一个吧，生日许愿很灵的。”
　　“好，那就听你的。”向晚淡淡笑道。
　　罗涛到门口把灯关了，向晚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许了个愿，然后大伙儿把蜡烛吹了。
　　“生日快乐！”
　　“Happy Birthday！”
　　“哥，生日快乐！”
　　正一片欢笑，黑暗中不知道是谁拿蛋糕抹了谁一下，然后就听，“哎我操！”接着大家就着这蛋糕你来我往欢乐的闹了起来。
　　向晚笑道，“你们干什么啊，这可是林煦给我做的，我还没吃呢！”
　　罗涛声音响起，“知道了，是你媳妇儿特意给你做的！”说着听见椅子擦地的声音，他要起身去开灯，从这儿到门口，到他开灯大概也就三五秒的时间。
　　但是三五秒的时间足够做很多事了。
　　比如就在向晚想要夺走面前的蛋糕时，感觉到脸颊被一片柔软的物体覆盖，他一怔，等他反应过来时，灯已经亮了。
　　对面的几人玩得不亦乐乎。
　　而他旁边的人，林煦，头低的像是要埋到地底下，咬着嘴唇，脸一直红到脖子……
　　那几个涂得满身满脸都是奶油，还在嘻嘻哈哈的笑着，完全没意识到他们的异样，只有罗涛看着他们一脸的探究。
　　向晚冷静的切了一块蛋糕，面色平静的吃完了。林煦也尽量表现的一切正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只是他发现这顿饭的后半段向晚没再笑过。
　　他一颗心沉到谷底的同时，也笑自己，这回终于能死心了吧。
　　如林煦所料，在这之后向晚就逐渐淡出了他的生活，说是外出旅游，整个暑假也没怎么再见到人，然后等录取通知书到了以后就前往那所全国排名第一的学校报到。
　　然后，林煦就日渐沉默，他把自己接下来两年多的时间活成了一天。
　　后悔吗？
　　不。
　　他说不清在向晚谈论未来时突然出现的那种涩然的，即将分离的，他不能再参与的向晚的以后，难过是怎么堵在他喉咙里的，明明不那么做还可以叫他哥，还能和他保持联系的，可是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他说那是给他做的蛋糕……
　　他怪罗涛为什么要关灯，为什么要空出那么几秒的时间，为什么他们离得那么近，为什么…
　　可他总要留下点什么去纪念，纪念那一整个夏天的蝉鸣。

　　“谢谢你的祝福。”向晚说。
　　好明确的拒绝啊。
　　林煦还是维持着笑容，“那我先上去了，哥，你开车小心点儿。”
　　“好。”向晚道。
　　林煦慢慢走近了医院大楼，回头看见向晚还在原处，看见他转身，远远晃了下车灯示意，才打着方向盘离开了。
　　林煦苦笑着摇了摇头。
　　一路上向晚都在想，林煦看着温和，人还挺执着的，毕竟这都几年过去了。
　　但是缘分这种事真是没法强求。想到缘分，他眼前瞬间浮现燕时归的脸，心似乎一下子就被填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