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Chapter.4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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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洛希尔的话宛如一盆冷水，狠狠浇在黑发红眸精灵“扑通扑通”跳动的心上，让他感到如坠冰窖。
——他在说什么？
他要干什么？
人族也会和精灵一样，讨厌他眼睛的颜色吗？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终将也会像埃洛希尔一样，流露出憎恶吗？
塞西尔觉得有些东西在心中碎裂了，那是他一直不愿让任何人知晓，在厚厚自我保护躯壳下残存着的一点脆弱的希冀，如今被一股浓烈的绝望取而代之。
埃洛希尔见塞西尔冰封的神情终于产生了裂痕，发现自己的话语终于奏效，不免感觉浑身畅快：
“活该，这就是你的宿命，怪物就应该在怪物该呆的地方——”
话音未落，一直以来一动不动，忍气吞声的塞西尔突然对准他的下巴，用尽浑身的力气，揍了他一拳。
“.......你居然敢打我？”
埃洛希尔感觉自己的下颌可能骨折了，他的眼底闪过难以置信与暴怒，于是立即恶狠狠地捏住精灵的手腕，将整个人狠狠推开——
瘦弱的精灵几乎要被他掀飞了出去，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轻飘飘地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倒地时额角撞在一旁的柱子的凸起上，顿时鲜血如注。
好痛。
他感到头晕目眩，意识变得朦胧不堪。
迷迷糊糊间，他想到了那盒少年赠予的糕点——那是他这十几年来唯一感受到的来自一个陌生人的温暖，可是埃洛希尔现在连这点希望都要残忍地剥夺。
凭什么？他迷茫地想，
.......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
阻止他.....阻止他......
塞西尔脑海第一次传出一个奇怪的声音。
“你是谁啊？”他模糊地问，“为什么会在我的意识里？”
“我就是另一个你啊......”那个声音咯咯笑道，“我愿意把我的力量借给你，这个精灵想要毁掉你的一切，难道你这都能忍受吗？”
......
阻止他！
精灵蓦地睁开了血红的双眼。
埃洛希尔捂住剧痛的下颌，正欲狠狠再踢上那个胆大包天的怪物几脚，睁开眼却看到黑发红眸的精灵捂着额角，满脸是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一阵巨大的不安，畏惧摄住了他，金发精灵突然感到有些后怕：
“我警告你，别再往前走......”
他哆哆嗦嗦地说道，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救命稻草：
“德布瑞尔，德布瑞尔！快过来把他弄走！”
中年精灵管家听到埃洛希尔的呼救，匆匆忙忙从后堂跑进大厅，在这里，他看到了此生都不能忘记的画面，这段记忆将成为他往后余生的梦魇——
眼前的精灵额角渗出银白色的鲜血，睁大着血红的眸子，像是从地狱爬出索命的恶鬼，他的脸颊、掌心不知何时爬出了血红色的纹路，看起来不似活人。
接着，这个像是恶鬼的精灵听到什么动静，一点一点转头看向自己，他微微抬起右手，一团火红的烈焰跃动在他的掌心，看起来诡谲又危险。
“你.....你根本不是精灵......”德布瑞尔吓得四肢都僵硬了，一边大叫着一边往后爬，“有魔物啊，救命！”
他的话就像是往寂静宫殿的油锅里滴了一滴水，话音刚落，两人发现殿中的气氛比方才更加阴森可怖。
“我根本不是魔物！”黑发红眸的精灵痛苦地摇了摇头，语气里透着无尽的绝望，“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逼我！”
让他们.....闭嘴......
不要.....让他们到处乱说......
几秒后，宫殿内传来埃洛希尔和德布瑞尔恐惧的尖叫声，接着，烈火蔓延出了洁白的宫殿，点燃了周围的藤蔓、树冠，滚滚浓烟直冲云霄——
等塞西尔清醒过来时，四周几乎都已淹没在了红色的火海中。
“我都干了些什么？”他看着自己泛着血红纹路的双手，喃喃道。
那道声音见自己的目的达成，早已在塞西尔的脑海里销声匿迹，只留下无助的精灵站在原地，孑然一人手足无措。
“救命呀，救命呀——”
听见不远处传来求救声，黑发红眸的精灵立即慌乱地拔腿冲了过去。
一个精灵女子怀抱着婴儿，正准备从宫殿下方居住的树屋的绳梯里爬出来，可是，木屋的底部已经燃烧起了熊熊烈火，她们被困在树上，动弹不得。
情况危急，塞西尔立即拽着一根藤蔓爬下去，他竭力伸出手，想要拽住精灵女子的胳膊把她拉上来。
“多谢......”精灵女子感激涕零地仰起头，但是看清他的面孔之后，眼神一缩，眸中闪过害怕之色。
她甩开他的手：“怪物！别碰我们！”
黑发红眸的精灵没想到会被她用力甩开，身形吊在半空中晃了晃，他伸手抚上自己空荡荡的脸颊，摸到了满手的鲜血，意识到自己的模样现在在他人眼中应该很恐怖。
在他不知所措的目光中，精灵女子单手抱着孩子，艰难地顺着他放下的藤蔓向上攀爬，忽然，她踩空了——
塞西尔眼睁睁地看着精灵女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坠了下去，他试图去够住她的衣角，但是他的臂膀不够长，什么也没有抓住。
......他害死人了。
一阵凉意从他心底窜起，寒彻透骨。
.......现在.....他好像真的变成怪物了。
意识到了这一点后，他像雕塑一样立在火海之中，静静等待着自己疲惫的身躯被迫近的火焰吞噬，突然，远处，一匹枣红色的马儿踏着半尺高的火焰，高声长嘶着，从滚滚浓烟中踏了进来。
“嘶——”
看到熟悉的马儿，黑发红眸精灵的眼泪在一瞬间决堤——
“岩浆......我好想离开这个地方。”精灵向它伸出手，呜呜咽咽地哭道。
马儿低下头，将精疲力竭的主人驮上马背，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幽谷之外驰去。
这场大火，焚尽了精灵与幽谷之间最后一丝情感，埃尔隆德闻讯匆匆赶回，得知真相后沉默了很久，最后，他选择将原因归咎为德布瑞尔的失职，并封锁了有关黑发红眸精灵的所有消息，试图掩盖这场荒诞的闹剧。
塞西尔则独自一人在迷雾森林深处搭建起一座简陋的木屋，一住就是百年。
......原来这就是幽谷那场大火的真相。
居然，依旧和自己有关。
目睹着一人一马的身影渐渐变小，直到消失，阿拉贡的心已经麻木了。
他觉得冥冥之中，自己和精灵的命运早已纠缠在了一起。自己的每一次出现，都会将塞西尔的人生轨迹拨向不同的方向。
果然，在后面水镜形成的虚影中，阿拉贡看见那个雪夜，精灵不惜再一次燃起烈火，将重伤昏迷的他送至幽谷；他看见精灵策马离开后，似是受自己话语的影响，没有回到迷雾森林，而是开始四处游历；他看见精灵风尘仆仆地造访了孤山，在听完当地人讲述了史矛革的故事后，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
直到某一天——偶然走进跃马客栈歇脚的精灵，一眼就从人群中瞥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黑袍装扮的塞西尔，整张脸隐藏在斗篷的阴影中，但目光却一直紧随着角落中与霍比特人交谈的游侠。
......
最后，水镜中的雾气突然开始变得浓郁，阿拉贡感觉有无数双手在拉扯着自己，呼啸着将他裹挟带向遥远的远方。
——水镜又想让他看见什么？
画面陡然一转，呈现出一幅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情景：
一个陌生的精灵背对着他，黑色的长发犹如绸缎般随风飘荡，他的头上戴着秘银制成的头冠，手持一柄雪棘状的白色长矛。
当对方轻轻偏过头时，似有锐利、凛冽的银灰色光芒一闪而过。
......
他又是谁?
水镜波澜又起，阿拉贡正欲上前观察，那人的面孔却在一瞬间被泛起的波纹揉皱，变得模糊不堪。
——红宝石胸针产生的幻觉结束了。
阿拉贡发现自己重新回到了洛丝罗瑞恩的花园之中。
水盆波光粼粼，倒映出漆黑夜空下的漫天星斗，犹如碎金般在波光中闪烁，仿佛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Chapter.4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