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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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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复喧闻言,头皮发麻。
“出生证上的地址,写的清清楚楚。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在那个地方……我想委托你去找找……”
砰砰跳的心脏,稍微得到喘息。景复喧再次礼貌拒绝。林文文说着可惜,只得作罢。
护士端着托盘从病房出去。白启泽脚垂在椅子上,让小腿悬空,来回荡着两条腿。右手压着左手腕上的棉签。看见景复喧从屏风后出来,嘟囔道:“抽了好几管——”
景复喧屈腿,单膝蹲在白启泽腿边。替他压住棉签。
“害怕了?”
白启泽两条腿终于消停下来,问:“刚才抽出来的那些,算是借给你朋友的吗?”
“不算吧,检查完就扔掉了。”景复喧抬起棉签观察,采血针眼没出血,起身将棉签扔到黄色垃圾桶。
“啊?”白启泽不满,站起来跟在景复喧身后,说:“那不就浪费了?”
“也不算浪费,用来检测你的血液健康情况。”
“我不管,就是浪费,浪费……要你赔——”白启泽粘在景复喧身边耍赖。
景复喧蹙眉,问:“怎么赔?”这次委屈大发了,雪糕恐怕不奏效。
白启泽黑眼仁咕噜噜转了两圈,指着桌子上景复喧的手机说:“我要那个。”
景复喧循着白启泽手指的方向看,原来想要手机。
本来就想给他买手机,考虑到频繁的广告信息和zha/pian电话,觉得还是给他用孩子们用的电话手表更合适。不知道白启泽乐不乐意,一直没买。
既然白启泽自己提出来了,正好和他商量一下。
“你要用它干什么?”
“打电话呀——”白启泽觉得景复喧问了一句废话。
“给谁打电话?”
“还能给谁,给你呀——”白启泽回答得理所当然,说完,补充道:“还有奶奶。我现在就想给奶奶打电话……”
“有事儿吗?”
“问问奶奶到底有没有给我买雪糕——”
景复喧:“……”
只打电话,电话手表足够了。
“能打电话,但跟我的手机样子不一样。是戴在手上,像手表一样的电话。可以吗?”
“还有这种?”白启泽眼睛亮的像天上的星星,开心地点头。
打开电子商城的电话手表商品目录,让白启泽挑他喜欢的样式。
每个商品的宣传照片,凡有人和商品出现在同一画框的,皆是儿童,青少年。迟钝如白启泽,也忍不住抬头,好奇。
“为什么这种手机都是小孩儿在用?”
“……因为你身体里住的是小孩。”
“你呢?是爸爸?”白启泽以为景复喧在和他过家家。
景复喧整个人都不好了。
护士将白启泽的血液检测报告交给曹医生,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景复喧关切地问结果。
曹医生笑着说:“景律师,你是怎么照顾这个人的?检测数据,简直可以做教科书的健康标准参考。”
白启泽采血。景复喧全程陪同。
白启泽靠坐在采血椅上,相似情景在眼前闪过。那一瞬,白启泽恍然失神。景复喧俯身,关切地问:“身体感觉怎么样?”
“我以前给别人献过血吗?”白启泽眼神里闪过一丝惶惑,见景复喧犹疑不答,眼里的疑惑更重。
记起来了吗?景复喧不知如何作答。不想让他勉强回忆,但又不想撒谎说没有。只能沉默。
白启泽的右手探过来,握住景复喧的手腕。面部表情凝重,导致浓黑的眉毛往眉心聚拢,眼睛也缓缓闭上。
“白启泽?”景复喧一边看着血袋,一边关注白启泽的表情。不会在这个时候犯头疼吧。声音里难免忧惧。
“白启泽!哪难受?你给我把眼睛睁开——”
白启泽睁开眼,看不出痛苦表情,只是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半晌,才开口。
“好奇怪。”
“怎么了?”景复喧因为担心白启泽身体不适,声音变了调。
白启泽咧开嘴,笑问:“你嘴唇都白了。我没不舒服……”就是想问个问题。
“你吓死我了。”景复喧舒了口气,一手的冷汗。
伴随白启泽短短几秒钟的表情异常,景复喧已快被汹涌的自责情绪压垮。害怕自己同意白启泽鲜血给他造成什么伤害。
有那么一瞬间,心被最坏的念头控制。
白启泽嘟嘟嘴:“胆小鬼。”如果问他自己是不是脑袋出问题了,会不会把他吓晕过去?以后再问吧。
说什么老天开玩笑,把小孩子的灵魂装进大人的身体。是他把很多事情忘了吧?不然最近闭上眼睛就在眼前闪过的似曾经历过的情景,怎么解释。
画面真实到,脑袋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身体已经做出反应。
小时候,傍晚饿着肚子守在爷爷坟前。絮絮叨叨跟爷爷说话。就着皎洁的月光抓蛐蛐儿。给爷爷编花环。半夜趴在沾满露水的坟头草上被冻醒。为了壮胆儿,坐在那儿一惊一乍地大喊大叫……
爷爷去世,是打从记事起,最让他伤心的事。比挨白树清夫妇的鞭打更让他难过一百倍。
景复喧送白启泽回家的路上,仍在后怕和自责。
白启泽蹦蹦哒哒跑厨房开冰箱。景复喧叮嘱奶奶多给他吃有营养的。说完又匆匆赶到医院。
病床前,已经挂着血袋。暗红的血液,正通过管线,一滴滴流进钮璟川的身体。景复喧坐在床边,盯着血袋出神。钮璟川醒了也没发现,直到手被握住。
“一直在医院?”
钮璟川一改之前有气无力的病恹神态,恢复了健康时的语调。
景复喧感叹血浆的功效。略带疲惫地说:“中间回了一趟家。”
“这次血液中心很给力啊。”钮璟川动动肩膀,要坐起来。景复喧趁机抽回被握着的手,顺了一下输液的管线,将钮璟川扶起来,坐在病床上。
“每次发病都这么急?要建立个有效的应对机制才行。”血液中心已经尽全力了,奈何稀有血型不同于ABORh+。需求来的急迫,但血源就绪需要时间。
这种需求和供应之间的时间差,是最让人煎熬的等待。
“有什么好办法,说来听听。”钮璟川。
“寻子,不单单可以寻子。”
景复喧在医院期间,认真思考。从钮璟川生命安全的角度考量,如何更好地完成委托。
首先,要借此机会建立一个比血液中心更全的志愿者库,保证稀有血液日常少量储备。如果有可能,可以设立公益基金,通过基金来管理,让有需求的人员得到及时救助。其次,才是寻子。
这个解决办法利己又利他。保全钮璟川的同时,还能塑造钮氏的正面形象,削弱钮家寻子造成的负面影响。
钮璟川忍不住给老朋友鼓掌。
“你一个人可以抵得上我一个法务部了。”
景复喧只当是朋友的谬赞,摇摇头。
“即便现在解约,我付的委托费用也值了。就按你的想法推进吧。人力或资金的调动,直接跟我说。”
致真律师事务所的账号上,在景复喧与钮璟川签订委托合同的第二天,收到七位数的合同款。
钮璟川输血之后第二天,恢复了活力满满的状态。虽然对一直在医院陪护的景复喧,有求而不得的失落,可是有委托事项的牵绊,可以毫无障碍地经常碰面。
如此想着,精神饱满地从医院直接去了公司。
景复喧手里除了不断更迭的案件,现在每周至少要抽出一到两天的时间,到钮氏集团大楼,在钮璟川为他准备的办公空间专门处理雪片般涌来的邮件。
偶尔忙不过来,还需要小陈协助。
转眼,六月过半。
致真律师事务所,午休前,工作人员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谈笑。无意间有人感慨,景律师仅用半年,凭一己之力,完成了律所营收的五分之一。
“哎,景律师——”行政专员一拍脑门,冲景律师开口:“说好的请喝酒呢?”
伏案翻看案卷资料的景复喧被点名,抬起头,帅气的脸上挂满笑:“随时,就等你们凑齐了人叫我呢。”
长得好看也就算了,被拎起来要求请吃饭,还这么乖顺。行政妹子对景律师比个爱心,又比个射箭的手势。
景复喧一脸受宠若惊,手扶在胸口,“中箭”跌坐在椅子上。把行政和周边一圈儿人逗得前仰后合。
“景律师,你再这样,我可要生扑了。”
“得了吧,就你家老公,醋坛子似的。上次,我顺路去家给你送开庭材料,隔着门口被你老公一顿审问……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你怎么着似的……”
“怪不得他,他是搞刑侦的,职业病——”
“明明在说景律师,谁要听你老公……”
“……”
“那我问问秦主任的时间——”
众人说话间,秦海东从办公室走出来:“好像听见你们在说景律师坏话,我也出来听听。”
女孩子们哄笑作一团:“是不是还要我们展开讲讲?”
秦海东面对景复喧的工位,倚在女孩子们旁边的桌沿。不动声色地瞧了一眼低着头的景复喧。
“秦律师,要说,您眼光真好。带出来的律师一个个都这么优秀。景律师才执业几年啊。”
秦海东面上和悦,赞许地点头。再次瞧了瞧景复喧挺直的后背,和刀削似的侧颜。
“秦主任,您哪天有空,一起去喝酒啊?”行政妹子不失时机问了一嘴。
“怎么,你有什么好事儿,要跟大家一起分享?”秦海东。
“不是我,是景律师啊,接了那么大个单子,要请咱们喝酒呢。”
又被这么直接地点到名,景复喧不得不站起来邀请。推开椅子,站在工位旁边,起身颔首。
“主任,哪天有空,一起去吃饭。大家一块儿热闹热闹。”
秦海东瞧了一眼身边桌子上的日历,又抬手看一下表,说:“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吧。”
景复喧愣了一下:“好——”说完,冲行政小妹说:“成佳,你选好地方,定好时间,一会儿发到工作群。有时间的同事,都一块儿。”
“秦主任——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实习的时候,对景律师要求太严,导致他怕您啊?”行政小妹谁的玩笑都敢开,是活跃聚会气氛的一把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