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槲寄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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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站在一棵树木下。
它很高大，与浓雾融为一体，枝干伸向各处。她在欣赏这颗明明本该死去却仍存活的树。她摸上去，灰质下是神秘术维持的，源源不断的生机。
但是，这只高跟鞋为什么会落在她的手里。她可不觉得自己的神秘术突然觉醒了能将空气变成高跟鞋的魔力。
Y抬头，是一双绿叶般的双眸，属于她的接头人，不止一个任务的接头人。
“……失礼了，能将我的高跟鞋递给我吗？她好像掉到你手里了。”女人躺在树上，美丽，随意，温和的态度让Y想起一张空缺的脸。但她们又完全不一样。
“当然。”她只是随意的抬高手就足以物归原主，没忍住摸了摸那束捧花。生命力对她来说太有吸引力。
“谢谢，我是槲寄生。那是你的朋友吗？”女人跃下树，向Y的身后看去。Y回过头，是刚刚越过重重幽灵的维尔汀与APPLe。
槲寄生握住手杖，盛绿色的光辉自脚下蔓延。
古老又强大的神秘术，血脉果然是神秘学家永远不可能跨过的天堑。纯血生来就对刻在基因中的神秘术运用自如。
“瓦尔登湖的酒好喝吗？”Y抚上那颗仿佛起死回生般爆发出生命力的树，想听到树的回答。但很可惜，死亡就是死亡，被神秘术强撑着存活，虽然能够操控，但已经失去了它自己的思想。
但没关系，她本来就不是讲给它听的。
“Y，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外来者已经被驱赶了，接受了股份的维尔汀走到几乎抱上树的Y身后戳了戳她。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并且差点负伤。Y不再贴着树，空出手摸了摸头发，发誓一定会让康斯坦丁付双倍的价格。
天知道那个小姑娘为什么在临走之前给了一只无辜的燕子两枪。
维尔汀得到回应就与APPLe加紧前往瓦尔登湖了。
Y露出了怜悯的笑容。可怜的维尔汀小姐怎么就不会想想自己为什么会在一片荒无人烟的闹鬼树林碰见一位愿意赠送邀请函与股票持有权的好心人呢，终究还是个小姑娘。
Y拍了拍大衣上的灰，她还是蛮喜欢喝酒的。但阿尔卡纳好像没给她邀请函，她在这个时代也完全没有资产。不就是上次任务忘了接头导致没能拿到小东西嘛，记仇的女人。
Y望向仅剩的救命稻草，她已经准备离开了。“槲寄生小姐，您能带我去瓦尔登湖吗？”Y拿出放在口袋里的一颗种子。
“1999年的毛白杨种子，作为感激。”槲寄生停驻在原地，沉寂了一会儿，“加上你右口袋里的树枝。”Y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她快步走向槲寄生，变成一只纯黑的雨燕飞到捧花之上。
槲寄生压平了雨燕头上有些翘起的羽毛，取走了她衔在嘴中的发芽种子。“这是你的神秘术吗？”羽毛的手感很好，轻飘飘的绒毛很软，让人很难想象它是一位看起来很有压迫感的女性。
连枝叶都没变形。
“嗯…”Y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蹲下就迷迷瞪瞪的开始犯迷糊，睁不开眼。“有事摇摇我的尾巴哦，”她示范性的左右晃了晃自己的尾羽，“这样你想摸我的话我就不会…”话还没说完，Y就瘫在了捧花里。
槲寄生试探性的顺了顺毛，确定真的不会醒之后叹了口气。
“瓦尔登湖存在的意义并不只是酒。”
Y的意识更昏沉了，穿梭暴雨带来的后遗症总是在加剧的。在一次次的睡梦中，她对于她的时代遗忘的越来越多了。她在梦里无边的享受幻想的温柔，又在醒来后对着空荡的记忆长廊迷茫。
所以她睡的更深，更久，想要永远沉溺于这编织出的熟悉。
梦里的张之之会在上完课后准点回到家，给她做饭，闲聊一会儿，启发她想不出来的思路。她们可以盖一条毛毯，缩在沙发上听着摇篮曲看喜欢的书，这时候Y就可以借机睡在张之之怀里。
但也许她只是真困了。反正张之之会纵容她。
Y在美好的梦里，维尔汀小姐那边的气氛却很沉重。
“Z女士，我见到了另一个能独自穿越暴雨的人。”维尔汀选择问出自己的疑惑，电话另一旁的Z陷入了沉默。“她自称Y，是个流浪的生物学家。”
“她，有什么特征吗？”Z问的很轻，维尔汀差点没有听清。
“很高，大概有六英尺五英寸，黑长发，灰蓝色眼睛，总是穿着一件带着兜帽的黑色羊绒大衣，不，她总是全身黑色。嗜睡，嗜甜，其他的细节，我记不住了。”维尔汀舔了舔有点发颤的后槽牙，Y带回来的茶，那种甜到发粘的东西足以让她这辈子都不想吃糖。
“已经足够了，谢谢你，维尔汀。”Z放下电话，对星锑说着维尔汀的状况，并委托X带星锑熟悉基金会。
等到两人离去，Z努力消化着Y还活着的消息。
Y没有死，康斯坦丁骗了她。康斯坦丁截下了暴雨前所有她寄给Y的信，可能连带着Y寄给她的信一起。
Z无意识的转了转左手上的戒指。
Y也转了转小指上的戒指。
她把手伸到张之之眼前，“黑色的？很快我就要变成间谍啦！你给我买的衣服也全是黑色的！”Y拉开自己那侧的衣柜，里面清一色的黑色让张之之也闪躲了Y看向她的眼神。
“我喜欢你穿黑色。”这是实话，连Y都被真诚消磨了气焰。
Y的肤色很白，苍白到透明。只要张之之想，她可以轻而易举的凑近，看到皮肤下若隐若现的青紫色血管。而在黑色的衬托下，这抹白就更明显，更脆弱，连张之之都会忍不住想要拥抱她。
张之之勾了勾连接戒指与黑曜石手环的链子，“乖，晚上给你做番茄炒鸡蛋，去写论文吧。”她揉了揉Y弯下腰足以让她够到的脑袋，离开公寓去了实验室。
Y坐到沙发上，头顶上的吊灯摇摇晃晃。
17岁精通当代中国最先进生物学知识出国留学的少年天才？Y捂住自己的脸。
不过连自身存在都解释不了的“臆想症患者”。
Y睁开眼，在废墟的残灰里自捧花中慢悠悠的飞起，站在槲寄生身后一片相对干净的空地上。她端起手，十指相对，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份难得的出逃戏码。只是阴谋罢了，Y可不觉得阿尔卡纳在有槲寄生协助的情况下连一个小姑娘都抓不到。
她偷偷一把扒下了槲寄生的面具，得手后嫌弃的扔掉它。谢天谢地，这次只是死木，不是黏黏糊糊的呕吐物质感。
“Y？”维尔汀与槲寄生的声音混在一起。
是在叫她的名字吗？还是在问为什么？
“我在这里，怎么了？”Y无辜的露出一个笑容，以往缓慢的腔调在此刻更加长久，话语轻微又细致的落在在场的每一个人耳朵里。
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谁都无法行动。墙壁仍旧摇摇欲坠，可唯一的走动声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弦。
“别动，别动，这只是一个约定。一个我必须完成的约定。”她抬起手，左手点上维尔汀的额头，右手按住斯奈德的肩膀。“现在，无关的人员可以回家了。”
黑气自Y的指尖，一点点的，污染般像上蔓延，直到整个手掌。维尔汀和斯奈德身边的人，一步又一步，远离她们，不可抗的走出瓦尔登湖的领地。
槲寄生看到了正对着她的那些不可置信的面庞，与转过身看着她，手里捧着两只娇小鸽子的Y。
在十四行诗踏出瓦尔登湖的最后一步，坍塌的墙体彻底隔绝两个世界，施加在他们身上的神秘术也被解除。
Y护住扑动翅膀差点掉下去的黑红色鸽子，“别飞，摔到地上还是挺痛的。可以帮斯奈德做个鸟笼吗，小姐。”
槲寄生沉默着用树枝包围了还是掉下手掌的鸽子，避免了她和地面的亲密接触。Y拎起鸟笼，维尔汀安稳的立在Y的肩上。
Y拿起被放在角落的捧花，递给槲寄生。
“这样真的好吗？”她没有接，不再施展神秘术后，头发回复了浅淡的颜色。
“您指的是什么呢，他们的好坏与否，还是我们所做的事的好坏与否。这些我都不在乎。”捧花中的槲寄生看起来有些萎靡。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
高跟鞋踩在瓷砖上的声音清脆，“当然不好。现在，让我们在会议桌上平等地会见维尔汀小姐。她值得更好的款待。”走来的女人如此说。
Y收回了捧花，将鸟笼给了勿忘我，在把维尔汀放到地上后，解开了她身上的神秘术。
“我就不参与你们内部的会议了。请在吃饭的时候叫我。”Y没有多看阿尔卡纳一眼，离开了瓦尔登湖。
可当她走出瓦尔登湖，她才想起这是个完全陌生的时代。
她看到人们在争抢黄金与钞票，扔掉新鲜的食材与饭菜。谩骂与哀求同谱，荒诞与现实同侧。在如此歧视神秘学家的时代，能逃过症候的，正是他们痛恨的神秘学家。
所以他们此刻也在对一位拒绝吃钞票的神秘学家实施惩罚。
“你们这群疯子！连送上门的食物都不吃！”
“为什么？这可是你平常根本吃不到的猪扒，为什么不吃？！”
“疯子？你们才是！把钞票当做猪扒，把黄金当做啤…”
神秘学家颤抖的怒吼戛然而止，变成吃痛的呜咽。他的一只胳膊被折断了，喉咙里被塞进钞票，身上的利齿子儿掉在地上，人类贪婪的趴到地上争抢。
一枚滚到纯黑的马丁靴前，人类爬过来，被另一位神秘学家踩断掌骨。
“请问，您觉得，人类和神秘学家在历史的洪流中，谁更应该被淘汰。”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槲寄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