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芙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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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这些天，那个虎贲卫千户！旦时去巷子里逛，昼时去酒馆，夕时去茶铺，暮时就去妓院，冰食没少吃，案子是一点儿都没查！皇上让他来查案，他只当来游玩，若是认为没有疑点，就应该赶快滚出双川州才对！”
“你只看他？其他的虎贲卫，可都不在城北卫所，怀石乡以及附近的县府，都有他们的身影。”
“可惜那千户身边有高手随行，如若杀不掉，能用什么办法解决呢？”
“你不要再听那莽夫的蠢话！虎贲卫死在我们这里，不管是他杀还是意外，我们都少不了被责问！革职便罢了，若是京中再派了其他的钦差来，才叫逃不掉！你以为这些事很难查吗?最严重不过上面的那位落个圈禁，但我们这些知情者可能会陪葬！本官不管了！让陈通判和严家去想办法！他们才是与上面牵了线的一丘之貉！”
同知胡良，陪知州秦理全，站上衙门大门外，东侧的钟鼓楼，神秘低语。
这楼是用来“晨钟暮鼓”报时辰的，在上面看周围是一览无余，最不用担心“隔墙有耳”，所以上官们经常会在此处商讨要事。
从红尘楼出来，成如还在想刚才听到的事，他眉头微蹙：“大哥，我听着倒像我在国子监读书时的同窗严一笑。因我不爱搭理此人，曾发生过他在我背后放冷箭的事，那次幸好我反应快只擦伤了皮。之前我们在聚贤堂，他像没发生过那件事一般与我说话。这就是人前知礼，人后戾气了。没想到摧兰折玉的事他也做，简直是禽兽不如……”
灵娘说，严公子将芙娘约在一处园子，说请她赏花，结果却多了几个不认识的男子。
等芙娘反应过来，已是晚了……
从那以后，芙娘就留在了园子里，还恨上了她的父亲。
崔无难分析：“那韵园可能所属严家，不知凤口府的青楼排了两条街，和他们有没有关系。虎贲卫五日后，陆续都会回来，我们两个需再去玉安县一趟。”
成如认同：“嗯！”
难得的，云层将烈日盘起，减了燥意。
一池小县的中心，屋宇鳞次栉比，茶坊、酒肆、脚店、肉铺、甚至妓院都有，宛如一个缩小版的凤口府。
想知道一个家族的家风和期望有多高，就看他们的门有多高。
成如仰头看着高大的乌头门，脖子直发酸。
崔无难向门房亮了牙牌，虎贲卫查案，要看当时余震波及到的那面墙。
过门石还是崔无难帮成如抬了一把胳膊进去的，严家祖宅有五进，院内雕梁画栋，移步异景，别有洞天，无一不显现出世家的气派！
府中主事的是严家分支，他们一家被允许住在这大宅里，料理祖宅事务。
严十三老爷是个面带笑颜的儒雅男子，他不觉得被打扰，也对五品千户无奉承，简单招待二人后，便自请离去。
家仆领着他们走了三刻，才到地方，是在严府内院最里的山墙处。
崔无难仔细对比着，另一侧和新立的墙存在的差别。
成如发出疑问：“这么高的墙倒了，会砸到人吧？”
家仆回道：“是的，大人，当时府里死了三个婢女，她们恰好在此处晾衣。”
“并没有听说你们府中也因地动也死了人？”
家仆说的严丝合缝：“回大人，那些婢女都无家人，我们府里也不差那几贯棺钱，就没有上报官府。不过，附近的邻家应该有看到我们去山上埋尸。”
等出了严府，回到客栈厢房，成如感叹：那五进院只住了几个主人，仆从虽然不少，却仍清冷寂静，如有鬼魅。
往外走的时候，好像还听到什么？
思及此，他问崔无难：“大哥，你耳力好，可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了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崔无难换好了衣服。
“嗯，听到了，应是女眷的哭声。你在客栈里别出去，我去一趟乱葬岗，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他拍了拍成如的肩，便出去了。
成如留在客栈记录完今天的见闻，抬首发现厢房内已需要点灯。
天快黑了，人还没回来。
等大堂里的人都散了，成如才看到崔无难急步迈进客栈，他赶忙起身将他迎到了座位上。
桌子上是他提前点好的几道菜，还因天黑加好了三百文的灯油钱。
“你一直在等我？怎么不先吃？很像等夫君回家的小妇人……”
崔无难心里是觉得成如贴心，等不假思索的说完，才觉得不妥！
他顿了一下，解释道：“不是，我怕身上有异味去了一趟浴堂才回，没想到让你久等。”
成如不在意的笑道：“大哥，没什么，可能是习惯了，不跟大哥一起用食就觉得寡淡，不和大哥一起睡，就睡不好。”
堂内除了他们俩只剩掌柜和小二，两人听到成如说的话只是抬头看了看，又继续做自己的事。
而崔无难就惨了！
他垂下眼帘，不敢与成如对视，胡思乱想的想知道，自己的耳朵红不红？
感受着心如鹿撞般的跳动，崔无难半天才看到成如一字一句的启唇:“……怎么了？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细节？用过食再想吧。”
他耳根持续发烫，但忘记这小灯油的光照不清，也根本不知自己没有“耳红”这个功能……
囫囵吞枣似的用过饭，崔无难就回了厢房关上了门。
“大哥，你把我关到外面了！”
门又被打开！
“今日房间够，你一个人睡！”
崔无难说完便要去楼下找掌柜另开一间。
留下的人进了房，兀自反省：是不是我跟男主跟的太紧了，他有些不自在？我看他明明把我当成弟弟一样，嗯？难道是，他真的把乱葬岗翻了个遍，味道实在太大，他怕在浴堂没洗干净，躺在一起熏到我，嗯……也是为我着想了……
成如临睡前把板凳横在了门后，灭了烛火躺下。
慢慢的想：过去夜里做了噩梦有随心随喊随到，成如习惯了使唤他；这次出来带不了随心，成如又习惯了崔无难。两次梦魇住的时候，都感觉到了大哥小心又生疏的轻拍他的背；习惯了的事也可以改变，而且不会有任何难度，毕竟他是成如……
凤口府，赵先生家。
“爹，我求求你，救救女儿吧！女儿用了一年的时间才让他们放松看管，我不想再在回去了！我不想，我不想……”
芙娘声音发颤，语句急切，和之前对赵父的态度截然不同。
前几天她故意路过家门，就是为了给弟弟塞纸条，让他趁夜去接她回来。
赵父满脸失望：“你败坏家风，已不是我的女儿了！煜郎，你不该再让她进门！”
芙娘的弟弟煜郎低着头，攥着衣袖，泪眼汪汪的梗着脖子：“不管如何，她都是我阿姐！是那些坏人欺负了她，爹不为阿姐报仇，还不让阿姐进家门吗？”
“爹，那天你让我滚出凤口府，可知我连韵园的门都难出？！女儿不孝，未能为爹寻到金龟婿，反被欺辱，沦为娼妓，理应以死护家门名声。但女儿……在爹的爱护下长大，连只虫儿都不敢伤害，如何去寻死？求爹带芙儿走吧！我们一家人离开此地，我不想做一辈子的娼妓，求求你……”
芙娘痛哭流涕，弟弟也跪下陪她一起求父亲。
赵父不忍直视自己的亲生骨肉，背对着他们站立。
想着昔日拉扯两个孩子长大的时光，缓缓开口：“芙儿，是爹对不起你了，爹一直觉得你很好，长大了合该配个贵人。但你娘不在了，爹其实，根本不会教你……爹没有本事让贵人娶你，也从来没想到，他们连秀才的女儿都欺辱。爹抬不起头，向他人诉冤情，更不敢去官府击鼓……”
赵父红着眼眶转过身来，直视着芙娘无情道：“为父的出身学问并不高，这些年只能在学府混个录事做做。可煜儿争气！他在学府里就学，已过了府试，明年就可参加院试！他才十二，咱们赵家马上就会再有一位秀才了！你忍心让你弟弟，背着你这个为过娼的姐姐的名声，抛弃祖籍，背井离乡吗？你可考虑过他的未来？你已然毁了，还能再毁了煜儿吗？孩子，你无法再姓回赵，我们父女缘分也已尽，你自寻生路去吧！”
煜郎号哭着抱着赵父的腿，求父亲不要这样对阿姐！
而芙娘一双焦急忧伤的眼睛，变得迷茫……
她喃喃自语：“我家并不贫寒，却都没有骨气……”
接着瘫在地上，似乎彻底放弃了挣扎。
一家人都心如刀割的时刻，门被踢开！
涌进来的数名汉子凶神恶煞，最后出现的正是指挥使的公子刘屏！
他走上前讥笑芙娘：“公子我什么样的女子没用过，要不是这破地方的女人媚则媚已，有雅致的却不多；我会把你当成我京城的娘子一般对待吗？你竟然不懂感恩戴德？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你是自愿进韵园服侍的！莫非是我们功夫不到家？才让你想着跑吗？”
芙娘想到他们在床笫间做的事，瑟瑟发抖起来，她不用自戕也活不长了……
最后被带走时，她含泪看了一眼被按在地上的弟弟和下跪的父亲，无声喊了句：爹，煜郎……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芙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