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西》故里生生

3、晚膳

　　“子初回来的有些蹊跷，但该有的准备且先备着。”老夫人坐在花厅椅子上，手上的佛珠不停地转动着。

　　妙珠站在老夫人身旁默默听着，老夫人面前站着的府中掌事十分恭敬地听着老夫人的安排。

　　“您让我准备的晚宴已经备好了，各院也都通知到了，只是大公子身边的阿福传了信来，今日大理寺事务繁忙，许是要晚些才能回来，只说不用特意等大公子。”等老夫人说完，掌事才不慌不忙地说着。

　　老夫人听后，颔首默认自己知晓。

　　“你明日让绣房的吴氏带人去松竹院给墨儿带回来的那个姑娘量量身形，给她多做几件衣裳，规制和府中的公子姑娘一样。”

　　“喏。”掌事点了点头。

　　“时候不早了，早些去雅厅吧。”老夫人下了命令，妙珠赶忙上前，搀扶着老夫人往雅厅走去。

　　秦墨这一脉是秦氏的主脉，富贵自然是不可比拟的，钟鸣鼎食之家往往在吃食上也多有显现。

　　不过一顿家宴，桌上的珍馐前前后后有上百道，所用瓷器更是令人咂嘴，碗是金的，筷子是银的，更有其余银制碗具不计其数。

　　阿西见了不由地怔了怔，阿西哪里见过这种局面，当场的仆从便有十余个还不加上各院带来的贴身随从，上百只眼睛都打量着这位从未见过的姑娘，阿西被盯的如坐针毡，木头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秦墨站在阿西身旁，许是知晓阿西从未见过如此局面，微微侧头，示意张嬷嬷。

　　张嬷嬷瞧见连忙附到阿西耳边，低声说道“姑娘只管看着公子，坐在公子右侧便可。”

　　老夫人早已坐在主位上，看着还未入座的众人，发话道“大家都入座吧。”

　　阿西记着张嬷嬷的话，紧紧地跟在秦墨身边，在秦墨右侧入座。

　　阿西的右边是一位与她年纪相仿的姑娘，一袭素淡的珊瑚色镶边罗裙，头上戴着的一支银色的镶玉珠钗，小家碧玉。

　　那位姑娘也瞧见了左边的阿西，示好性的朝着阿西笑了笑，阿西瞥了一眼，瞧见这位小姐在看自己，连忙像被火烫着一般转过了头。

　　姑娘看着阿西慌乱地动作，“噗哧”一下，小声的笑了出来。

　　府中用膳的主子不过数个，加上这些贴身伺候的丫鬟乳母，以及上菜的小丫头，整个雅厅来来回回不下十余人穿梭，却不闻一声咳嗽以及碗盆的碰撞声。

　　用餐的环境寂然无声，阿西略感不适却也勉强可以习惯。

　　阿西笨拙地模仿着秦墨的姿势，秦墨拿起筷子，阿西也像模像样的举起筷子，秦墨端起酒杯，阿西也端起酒杯。

　　没多久阿西的东施效颦，便有人十分不厚道地指了出来。

　　“二哥，这位是何人啊？”开口的是秦家的嫡次子秦扬。

　　秦扬平日里在书院读书，凑巧的是今日正值书院休假，所以秦扬自然是不知道的，阿西懵懂的动作不由地引起了秦扬的玩笑话。

　　秦家家风不算严肃，加上兄弟间关系还算可以，秦墨为人和善，故而秦扬肯说出这样的话。

　　秦墨神色淡淡，眉毛微挑，没有正面回答他，为阿西盛了一碗汤羹，抬眼睨向对面的秦扬，问起了他的功课。

　　“你的功课如何了？”此话一出，秦扬瞬间老实了不少。

　　秦墨的父亲秦淮海此时正调职在外，秦墨与秦扬的母亲又在生秦扬的时候难产而亡，这些年秦父也一直没有续弦，后院也只有一位万姨娘也就是秦风的母亲，这位万姨娘原本是秦淮海的通房丫鬟，主母仁爱，允许她生下庶长子，只是这庶长子秦风却是个狼子野心的，秦墨这次遇险便是他一手策划的，哪怕没有丝毫蛛丝马迹，秦墨也知道这位庶兄自小不甘人后，想将他铲除，秦扬又是个没本事的，这样一来也就没什么可以阻碍他成为秦氏的大家长，他才会安心。

　　“兄长，好不容易回家就不要问弟弟这些了，搞得阿眉都要笑了。”说着秦扬眼睛瞥向坐在阿西身边的姜眉。

　　姜眉十分秀气的眉头扬了扬，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对上对面的秦扬，打趣地说道“子期哥哥可不要把话题转给阿眉，不然子初哥哥该怪罪了。”

　　这时老太太也被这群孩子逗的眉眼开怀，“你们啊，真是一遇上就生出这些事情，子期你可要像你兄长多多学习。”

　　“子期要像哪位兄长学习啊。”一声冷冽却带着笑意声音从门口传来。

　　众人抬起头，只见一男子星眉剑目，着一袭官制红袍，脚蹬玄色朝靴，黑发悉数用玉冠绾上，整个人不同于秦墨的利落英俊，是相对的阴翳沉稳，人略显壮硕，在众人的目视中踱步走了进来。

　　“原来是子沐回来了。”老太太眼角的笑意更加深厚，老太太对于这个庶长孙也是充满关怀的，加上秦风在大理寺任职，对老太太也十分尊敬，对兄弟起码在明面是兄友弟恭的。

　　秦风刚进来便瞧见了一个意料之中的人———他那位九死一生的好弟弟，他眉尾微挑，坐到了老太太身边为他空下来的位置。

　　“今日大理寺事务繁忙，大哥怕是忙里偷闲吧。”秦墨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的意味，手上的公筷还不停地为阿西夹菜，“吃这个。”

　　大理寺今日接了一命案，一家全都死绝了，秦风作为大理寺卿自然是要忙不则殆，此时让人知道他偷空回家怕是明日朝堂上要被人参一本了。

　　阿西看着碗中越积越高的菜有些目瞪口呆，嘴里顿顿地说着“够了够了。”

　　“子初怕不是怕这位姑娘饿着了？”秦风笑着开口说道。

　　“是啊，二哥，你就宠着这丫头吧。”秦扬接着秦风的话往下说。

　　秦墨不说话，嘴角的笑容一直没收。

　　“阿西是我的义妹，我不宠着，谁宠着呢。”秦墨的话一出，场上的众人也都心里清楚了，这秦墨无非不是在宣誓阿西他们碰不得，一时间众人脸上颜色纷纭。

　　“阿西的父母为了救子初而亡，阿西一个小姑娘住在我们府中无非是多了一口粮，我堂堂秦府连一口粮都没有了？”秦老夫人此时站出来说着场面话。

　　“祖母说的是，以后阿西有什么事尽管来找大哥。”秦风望向斜对面的阿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那我代阿西谢过大哥了。”这种场面话秦风会说秦墨自然也会。

　　饭后，老太太留着秦墨去房中叙话，阿西则是被张嬷嬷一同带回松竹院。

　　只是恰好松竹院与姜眉的潇湘院是一条路线，只是潇湘院略远稍微僻静一些。

　　阿西乖巧地走在路上，只听见后面传来温柔地叫唤声“阿西妹妹。”

　　阿西止住了步伐，转过身，面带疑惑，蹙眉望向正在朝自己走来的姜眉，这不是刚才坐在自己身侧的阿眉姐姐吗？

　　姜眉走到阿西身旁，十分娴熟地拉住了阿西的手，满脸笑意“阿西妹妹且先不要怪姐姐这般熟络，妹妹长得十分喜人。”

　　阿西听后眉头微微舒缓，姜眉释放的善意阿西是可以感受到的，阿西嘴角扬起一抹笑，张口喊道“姐姐。”

　　姜眉微微放开阿西的手，上下打量着阿西身上的裙衫，面露惭色“这件裙衫刚才找的有些匆忙，妹妹还请不用怪我。”

　　阿西听后才知道原来这件裙衫是这位阿眉姐姐的啊，阿西似打鼓一般直摇头。

　　声音十分软糯“这件裙衫阿西很喜欢，姐姐不要这样的，阿西要谢谢姐姐。”

　　姜眉听着脸上没有露出鄙夷之色，相反是十分的关心的神色。

　　说完阿西有意无意地瞥向临近的张嬷嬷，只见张嬷嬷微笑地点了点头，阿西这才放下心来。

　　秦墨知晓阿西初来乍到，可能有些礼仪并不精通，故而在取用晚膳的路上嘱托阿西有事可以请教张嬷嬷，张嬷嬷会帮助她的，阿西一直牢牢地记在心里。

　　秦母原名姜婉，出自将门姜氏，只是十余年前姜氏一族在战场中死伤惨重，姜眉的父亲也就是姜婉的哥哥在那场战争中马革裹尸，姜婉的母亲一时想不开，自尽而亡，只剩下年幼的姜眉，姜眉被当时怀有身孕的姜婉接了过来，只可惜没过多久姜婉也死于难产，一时间姜家人烟四散，秦老太太念在姜眉年幼便将姜眉留在了秦府当作小姐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