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宿敌魔头暗恋后》青绒

22、第22章

　　禹珠命城民准备了丰盛晚宴招待各宗弟子。

　　徐亦霜没打算参加，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说要回去补觉，把一个盒子塞给姜栀后就离开了楼兰城。

　　离开之前留下几句话，“有什么困难就去扶桑找我，还有出门在外少逞能，听你师父话，老老实实的。”

　　“也不必执着于修炼，有什么……你怎么忽然筑基九层了？！”
　　徐亦霜忽的语气一凛，面色严肃起来。

　　姜栀把发生的事连同裴危雪的话一起和她讲了一遍，徐亦霜听完竟忽的笑了笑，低声。
　　“他莫不是找到了化解之法……”

　　姜栀有点懵：“什么？”

　　徐亦霜又捏了捏她的小脸：“没什么，好事，你师父让你回去安心稳固境界，你就老实听话就行了。”

　　怎么总是捏她的脸……

　　姜栀揉了揉脸，在徐亦霜离开后打开盒子，有点发愣。

　　徐亦霜像是把身家都留给了她，满满一大盒珍贵丹药，全都是上品丹药。

　　晚宴热闹，数位弟子围成一圈，姜栀本还在想裴危雪在哪，看这架势便知道了，定是在人群中央。

　　姜栀抱着黑猫，这只黑猫她问过徐亦霜，看上去只是一只普通的猫，实际却是难得的可以破解迷瘴阵法、引路的灵兽。
　　她在边缘找到了林岳，想把这灵猫还给他，对方却对灵猫的事一无所知，否认这是他的灵宠。

　　姜栀只能自己抱着猫转身离开，她没兴趣凑热闹晚宴，回房间准备睡觉。
　　刚走了两步，忽的听到青年的声音。
　　“小栀。”

　　她停下脚步，回头，穿过弟子人群，看到了裴危雪。
　　青年面色温和，轻声唤她。
　　“过来些，同我坐一起。”

　　周遭弟子的目光登时都落在了她身上，姜栀能感觉出来，觊觎的、轻视的微妙视线交缠在一起，让她十分不适。

　　但逆反心起来了，姜栀反而定了心，大大方方朝青年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他身侧。

　　周围弟子估摸着看她在，也没再朝裴危雪献殷勤，悻悻坐了回去。
　　晚宴上有楼兰城的特色表演，不过姜栀没兴致看，一直低头玩黑猫的爪子，捏着它柔软的肉垫。

　　“不高兴么？”青年忽问。

　　姜栀没回答，屏息了片刻，反问：“师父，你今日怎么会过来？”

　　“楼兰城出现了魔主的气息，担心你出事。”

　　姜栀一愣：“魔主？”

　　裴危雪微微颔首：“直在我赶到之前还有气息，应该是察觉到我过来离开了。”
　　“魔界之主两百年前被封印，仙盟察觉他百年前曾问世活动，不过他刚刚复苏，想必实力微弱，不会在此刻与修真界交手，否则就不会设下如此严密的屏障隔绝气息。”

　　姜栀回忆，她在楼兰城里一共就见了两个魔族，一是燕朝生，二就是魔头。
　　燕朝生是刚变成魔族的，他不可能是魔主。

　　那么联系裴危雪所说气息忽然消失，唯一的可能就是——

　　应摇光？

　　姜栀想起梦境之中，他曾提了一句别人对他的称谓，她抿了抿唇，试探开口问：“师父，魔主有名讳吗？”

　　裴危雪有些意外她的问题，思忖了下：“数千年前，世人曾称他为应妄生。”

　　姜栀：“……”

　　完球。
　　原来魔头就是魔界之主！？

　　信息量有点大，姜栀缓了好一会儿才接受了这个事实，不知为何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想法竟然是：怪不得她打不过魔头，就是整个修真界都没几个能打得过他的吧。

　　就连两百年前的云上五仙，即使在他沉眠期间动手，也只是将其封印，没能斩杀。

　　嗯，这么想着姜栀忽然就淡定下来了。

　　裴危雪说仙盟察觉他在百年前问世，想必就是她最早遇见他的那一次。
　　姜栀本想把自己这百年遇到魔头的事跟裴危雪讲，转念一想还是放弃了，不过是让他徒增担心。

　　“还有就是……”青年眉眼温和下来，“今日是你的生辰。”

　　姜栀一愣。

　　“你身体不好，我本想带你回去休息，不过想到你先前说喜欢看凡间的风俗轶事，楼兰城今日篝火晚宴，这些表演似乎挺有意思，我便留下了。”

　　裴危雪语气温沉，“只是你似乎兴致不高，怎么了？”

　　姜栀感觉心口有些涩涩涨涨的，猛地晃了晃脑袋，“没有师父，我很高兴，就是太累了而已。”

　　晚宴进行到中程放起了烟火，火光于夜空乍明乍现，姜栀侧首看向身旁的裴危雪，他静静望着夜空，神情难辨。

　　似乎察觉她的目光，他转过来，抬手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在轰鸣的烟火声中，姜栀听到了他的声音。

　　“小栀，生辰快乐。”

　　-

　　芜川之行结束，姜栀回到了云寒山无清宗，在裴危雪的监督下喝了许多汤药，修炼、养身体。

　　三日之后的云清殿外熙熙攘攘，人满为患，弟子排成了长龙。
　　大家毫无例外，都是为了神剑乌魂而来。

　　仙盟那边可是作出了表示：给乌魂剑寻有缘人。
　　这不就是妥妥的给剑找主人。

　　开玩笑，上古神剑诶，这世间哪个剑修会不想要？！这种人人有份的机会可是绝无仅有的。

　　于是天还没亮，云清殿外就已经大排长龙。

　　姜栀睡过了头，起晚了，只能排到末尾。

　　巧的是她路上碰到了江游。

　　姜栀笑：“你怎么不紧不慢的，万一神剑在你前面认了别的主人怎么办？”

　　江少爷不愧是少爷，抱臂搭着眼皮，语气散漫：“那便是没有缘分。”

　　姜栀瞥他腰间的剑，冰蓝色的剑身，剑柄处的一颗红宝石格外瞩目。
　　他的这把剑本就不是什么凡剑，这么一想，江少爷如此态度倒也可以理解，毕竟家大业大嘛。

　　他们两个一起在末尾排队，姜栀早预料到了人多的情况，来的时候就带着小板凳跟瓜子话本。

　　她懒洋洋往上面一坐，抱着黑猫边看话本子边磕瓜子，时不时再抽出根小鱼干喂猫，这样的惬意的模样不知道拉了在场弟子多少仇恨。

　　由于这次魔潮是她跟江游解决的，任务奖励全由他们二人平分。

　　不过虽然任务确实是由他们两个共同解决的，宗内的传闻中却都是她蹭了江游的光，还恬不知耻跟人家平分奖励。

　　于是她的风评更更更差了。
　　从娇纵散漫的废柴，变成了仗着身份欺负同门的娇纵散漫的废柴。

　　什么江游被她下了毒只能听命于她。
　　被她鞭打驱使，只能当她的狗什么的，花样比她在话本子里看的都多。

　　江游没有板凳，索性御剑腾空，往剑上一坐，毫不客气地抓了她的一把瓜子，看话本子。

　　姜栀磕了颗瓜子，似笑非笑：“江师弟这番举动挑衅，不怕我怒从心起，趁着夜黑风高把你抓进小黑屋，对你肆意报复折辱？”

　　江游眼皮都没抬：“那你来。”

　　然后又抓了一把她的松子。

　　又补充道：“对了，记得下药，这段是重要情节，要考。”

　　姜栀：“……”

　　你小子到底看了多少话本子，这么熟练！？

　　江少爷先前被她发现看话本子的爱好后，还会反驳，害羞遮遮掩掩，姜栀本来还想用这事捉弄揶揄他，可没想到才过多久，就藏都不藏了。

　　姜栀磨了磨牙，眼珠子一转，想到了另一件事，笑眯眯开口：“其实我也觉得这次任务的奖励你应该占大头。”

　　江游：？

　　姜栀一只手托着脸，一只手拿出一只玉简晃了晃，不紧不慢开口：“毕竟比起吹箫，跳舞确实是个体力活呢。”

　　江游：“……”
　　有些人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说好的不录影呢！

　　半晌，姜栀看到他耳朵通红，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给我。”

　　姜栀逗他：“江师弟好凶啊，我记得之前在楼兰还在乖乖叫我……”

　　江游听她说着瞳孔放大，生怕她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放出来那段录音，慌乱之间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不许放！”

　　周围忽然许多抽气声，震惊的目光将他们两人淹没。

　　江游反应过来连忙收回手，身体有点僵硬，“我……不是……”还未等他开口说些什么，殿内出了人，唤他进去。

　　姜栀也有点意外他的反应，不过知道逗小狗也有个度，笑眯眯地冲他摆摆手：“放心，我不会放的。”

　　得了保证，江游跟着宗内师叔，穿过长廊走进偌大的云清殿中。

　　路上他微微垂眸，耳廓还有些红晕。他有些不适地搓了搓指尖，感觉刚刚触碰到少女手腕的地方微微发烫。

　　他连忙甩了甩脑袋。

　　师叔笑了笑：“江师侄无需紧张，里面虽然汇聚了修真界各派长老大能，但他们都为人和善，不会为难小辈的。”

　　江游面色恢复冷白，颔首：“多谢师叔。”

　　大殿四方立柱漆红，庄重威严，上位坐着许多位长老和仙盟大能，都是陌生的面孔。
　　江游大致扫了一眼，宗内所有长老及危雪剑尊都在这里，甚至他的师父掌门也在。

　　他抬手行礼，“弟子江游，拜见各位前辈。”

　　无清掌门抬手：“小游，不必多礼了，直接测吧。”

　　江游明白过来，在他之前已有数位弟子测过，他们等了许久，耐心消弭也是正常的事。

　　他依言走到中央，那里放着一块玄冰，寒意离得远远的就能感知到，随着越走越近，寒意透过皮肤几乎钻进骨缝。

　　玄冰中央封着一把通体纯黑的剑，安静封存，明明隔着偌大的玄冰，江游却能感觉到那把剑是灼烫的。

　　“输入灵力便可。”师叔道。

　　江游依言抬手，隔着玄冰将自己的灵力试探融入其中，这一输却如石沉大海，灵力被尽数吸收，却没有丝毫波动。

　　他加大了灵力输入，静等了许久，还是没有反应。

　　江游心知无缘，想要放下手，停下灵力输送，却发现自己根本停不下来，身体里的灵力无法控制地送入剑中。

　　那把剑是在抽取他的灵力吸收！

　　江游蹙眉，抬起眼看座上的各位长老，却发现他们对于这异常行为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面色如常地看着。

　　……难不成这是正常情况？

　　江游稍稍放下心来，任由这把剑吸取他的灵力。

　　可这吸收好像没有止境，他觉得这把剑的内部像是个无底洞，用多少灵力都填不满！

　　江游灵力开始枯竭，再也放不出一点灵力，他却觉得那把剑根本没有满足，像是还要抽取别的东西来填饱肚子。

　　师叔忽的抬手掐诀，强行让他停了下来。

　　江游喘息着勉强站稳身形，已是满头冷汗，抬眼看向上位，让他奇怪的是，明明这把剑没有认主，他们其中一些人却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有几个老者摸着白胡子。
　　“是个可造之材，窦掌门，你倒是收了个不错的徒弟。”

　　窦俞清，无清宗的掌门。

　　他神情淡淡坐着，明明是自家徒弟被夸，他却并未见什么骄傲喜悦的神色，搭下眼皮，声音没什么情绪。

　　“小游，下去吧。”

　　江游心中疑惑，但并没有多问，低头退下：“是。”

　　-

　　江游是无清宗内最有天赋的弟子，年仅二十岁便已元婴，姜栀觉得神剑没理由不选他。

　　周围的弟子也在纷纷叹息。

　　“都进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动静，之前的弟子不都是很快就出来了。”

　　“估计是已经认主了吧？”

　　“害，这下没希望了。”

　　“这能有什么办法，谁让人家是天才呢。”

　　姜栀百聊无赖地在外等了许久，都想跑路了，师叔忽然走了出来。

　　“姜栀，跟我走。”

　　周围一片哗然。

　　“连江游都没能让神剑认主！？”

　　“不是吧……”

　　“看来还真是需要缘分，我觉得我又行了！”

　　姜栀跟着师叔走了进去，进大殿门一抬眼便在所有人中看到了裴危雪。

　　回宗之后她从裴危雪那里学到了很多修炼法门，晚上就实践的时候一不小心就熬了夜，今日早晨他路过云鹫台来看她，结果她还睡得头发乱糟糟的。

　　不过他总是不生气，总像现在一样，用温和的视线看着她。

　　这么多长老面前，姜栀不想给他丢脸，面色冷静行礼：“弟子姜栀拜见师尊及各位前辈。”

　　座上有一位老者开口：“你就是行云的孩子吧？”

　　姜栀没见过这人，想来应该就是仙盟的人，她点头：“是。”
　　她的父亲名为姜行云。

　　在她应答完后，座上各位长老目光灼灼看着她，有的摸胡子的手都停下了，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掌门窦俞清摆手：“不必多礼，去测吧。”

　　师叔提醒：“输入灵力便可。”

　　姜栀这才看向大殿中央的那块硕大玄冰。
　　看清内里的那把纯黑色的剑时，她微微一愣。

　　看了几息，她忽然头疼了起来，忍不住垂下脑袋扶额。

　　为什么……
　　她怎么会觉得这柄剑那么熟悉。
　　像是在哪里见过？

　　窦俞清目光沉沉看着她，开口：“师侄，怎么了？别让诸位长老等急了。”

　　姜栀慢慢抬起眼，眼神失去了光彩，木木怔怔地，忽的抬步走了过去。

　　一步、一步。

　　雨声淅淅沥沥，充斥耳畔。
　　天空昏沉黑暗，像是闪电一样，血色闪回眼帘。

　　不……

　　心口剧烈的刺痛令人发懵，视线朦胧地在冰冷夜雨中看到了身前的人影。

　　他……他是谁？

　　那柄剑深深刺入她的胸膛，不断吞噬她的血液。

　　不要……

　　脑海里只回响着这一个想法，她猛地抓住了心口的剑，任由剑刃划伤虎口，掌心鲜血淋漓，强行将剑拔出。
　　随后握紧剑柄，对准了面前的人影，用尽所有力气，狠狠刺了过去。

　　“噗”地一轻声，利剑入肉。

　　额上忽然覆上一抹温热，清凉顺着化开融入神识，姜栀稠重的视线清明起来，看到了在她身前的人是——

　　裴危雪。

　　她的这一剑，穿透了他的肩膀，血液顺着剑不断落下，滴滴答答。

　　姜栀看清眼前的景象后耳鸣了一瞬，嗡的一声后就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了，只能看到别人都围了上来，想要拉开他们。

　　裴危雪抬手屏退了他们，握着她的手将剑拔出，轻声问：“小栀，可清醒了？”

　　姜栀张口却蓦地哑了嗓：“对不起师父……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慌慌张张地抬手帮他止血，被裴危雪拦住，轻轻摇头：“无碍。”
　　反倒牵起她的手，掐诀帮她伤口愈合。

　　姜栀低头看，这才发现自己手里的剑竟然是那把纯黑的剑。

　　她的手也被划伤，虎口裂开一大道口子，鲜血顺着剑柄流，却诡异地没有滴落，全被剑吸收了进去。

　　怎么回事……

　　这剑不是在玄冰里封着吗？
　　怎么忽然出现在了她的手里？

　　三长老柯盛在旁边开口：“你刚刚拿着乌魂剑的模样很不对劲，剑尊试图唤醒你，却被你猝不及防捅了一剑。”

　　姜栀看向原本存放玄冰的地方，现在化成了一片水，是她干的吗？

　　她满腹疑惑不解，既对她刚刚的行为，又对这把莫名其妙的剑。
　　“师父，这剑怎么忽然到我手里了？”

　　裴危雪罕见的没回她的话，语气也有些冷：“丢掉。”

　　姜栀乖乖把剑丢到一边，根本不在意这是什么神剑，随意往地上一扔。

　　裴危雪抬起她的手，碾碎一颗丹药细细洒在她丝毫未愈合的伤口上。

　　……奇怪，刚刚师父不是掐诀给她治伤了吗？

　　年长的老者缓慢从座上走了下来，苍老的声音低沉中又带着一丝激动。
　　“因为乌魂剑遇到了有缘人。”

　　姜栀一愣，没有喜悦，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情绪。

　　……她竟然是那个有缘人？

　　老者继续开口：
　　“乌魂剑两百年前就已经铸成剑胚，可却至今都没能铸剑成功，原因无他，只因为缺少一位有缘人。”
　　“若不是这两百年一直没能铸剑成功，仙盟断不会放任那魔主作恶多端，危害人间。”

　　他说着，语气有些激动。
　　“而今两百年过去，终于遇到了你。”

　　周围的长老们纷纷认同，神色似是感慨。

　　姜栀蹙起眉：“可我并未觉得这柄剑认主了，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她完全感应不到这柄剑跟她之间有什么联系。

　　老者摇摇头：“神剑天赋灵性，亘古不灭，它不会有主人，它也不需要主人。而这世间驱使它的人，不论是谁，皆为它的奴仆。”

　　……有缘人
　　不是指的剑主？

　　那有缘人指的是什么？

　　姜栀听着，忽觉一些预感，心口倏地跳了跳。

　　老者抬眼看她，混浊眼白中黑眸冷慎，令人心悸，苍老黯哑的声音仿佛能穿透耳膜，一字一句吐字。

　　“神剑需要的是……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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