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逢春》余弦定理

63、第 63 章

　　“还找什么狗屁证据！！！让他爹的自己找去吧！！！！我堂堂阁主是给她打白工的吗？！！！我又出心又出力的是在喂狗吗？！！！！！！！查！给我查！！！！给我查出这个陆引到底是谁！！！！！把她揪出来抓进阁里当洒扫！！！！！！！！天底下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耍我玩的！！！！！”

　　戚斐的怒吼声从隔壁传来时，言黎和温知行纷纷捂起耳朵向后缩了缩，默默做鹌鹑状。

　　温知行溜着眼睛环视一圈，呐呐道：“你从早上就没有看到她们两个吗？”

　　言黎点点头，“我卯时就起了，那时她们的房间就大敞着门，人也不在里面了。”

　　“噢……”温知行用袖子挡住嘴巴，“为什么她们要偷偷走？就算是不敢再查下去，好歹也和咱们知会一声吧，就这样随便离开又算什么呢？”

　　言黎深以为然的应道：“我也觉得。”

　　这时，门被砰的一声从外面打开，两人紧急刹住话头，看到了脸黑如锅底的戚斐。

　　在看到屋内两个眨着眼睛仍不明所以的人后，她深吸一口气，将被陆引气到发颤的手收到袖中，面上冷凝道：“收拾东西，我们也走。”

　　“走……去哪啊？”言黎茫茫然站起来，“剑霜查到她们的去向了？”

　　“不是，”戚斐说，“离开琅川，继续往西。”

　　温知行呆呆道：“那甄姑娘她们……和那些女孩子们怎么办？”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自生自灭吧，”戚斐脸上露出些不耐烦来，“陆引都一声不吭地逃了，我们还有什么留在这的必要？她都怕的拍拍屁股走人了，你们觉得咱们三个平头百姓能成事，做梦吗？趁着现在洛神节人多眼杂，快走。”

　　言黎垂手在地上立了一会，突然说：“我得留在这，以后我也许管不了，但现在起码要救下甄逢知和甄柏云的命。你们先走，等把她们安顿好后我再去寻你们。”

　　“不是，你怎么一句好话听不进呢？”戚斐重重出了口气，耐着性子道，“陆引的真实身份绝对不一般，她都要连夜离开，留咱们三个在这。你要救甄逢知甄柏云，是想要和官府作对吗？一个掌握着强大能力的侠客，一个山庄庄主的孩子，一个云霁阁阁主，怎么想都不应该参与到朝堂政事里去吧。”

　　“我不是要和官府作对，也不是要参与到朝堂政事里，”言黎耷拉下眼睛，只一心一意坚持着自己的想法，“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卢富春看到我的脸，我只是要把她们救到安全的地方去，其他的我不会管。”

　　“言黎，你最要明白的一点，是我们没有办法救下这世间所有的人，”戚斐突然严肃道，“世间的人是幸是灾都是命，强求也不会得到结果。就算你武功再高，也行不通。”

　　言黎说：“我没有要救所有人，我只要救甄逢知和甄柏云。我知道仅凭我们三个就想扳倒卢富春那个知府很难，我不求别的，我……我只是不想看着她们两个人死。真的没事，我可以做到的，不会有人怀疑到我头上……真的。”

　　若是旁人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听不懂人话，戚斐也许早就甩袖走了。但每当她看到屋内那个眼眶已经红了半圈却还是梗着脖子满脑子想着什么“救”“救”“救”的少年，那些已经到了嘴边的重话莫名就说不出来了。她又想起了三人在水云天山庄的第一个晚上，言黎在毫无保留的将自己这个仅见了几面的陌生人转移到她身后保护起来的时候，也没有忘记从床头拿起那一件红色外袍。

　　夜里风大，别再受了风寒，一会给她把衣服也带上，这是言黎躺在冰凉的地上时小声嘟囔出来的话。她以为她已经睡着了，但其实黑暗的房间里，有两个人都在睁着眼睛。

　　“……”想着想着，戚斐就再也说不出话。好半晌，她点了点头，自暴自弃的说，“算了，都查到这里了，不论捅不捅出去，总也得有个结果吧。”

　　温知行小心试探道：“那咱们不……走啦？”

　　戚斐长出一口气，“言黎不在，咱们俩怎么走也不安全，还不如留在这里等她救完她的人……左右闲着也是闲着，顺便去各处看看。这样可以了吧，叶大侠？”

　　言黎立刻转阴为晴，重重地“嗯”了一声，眼睛也下意识地弯了起来。

　　“其他的地方都已经去过了，现在我们唯一能去也只能去的地方就剩下了郊外，”戚斐用手点着地图上洛水的西侧，“据客栈老板所说，经常会有人在这里看到遗失的小孩。卢坚他们不都捡的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吗，也许就是在这里捡到的。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也许就有人看到了卢坚他们呢。”

　　确定好地点，三人即刻收拾行装出发，路过食肆，还一人买了一块刚出锅的洛神糕吃。

　　食肆老板看到她们，立刻亲切熟稔的打起招呼，将洛神糕仔细包好递给三人，“又出去玩啊？”

　　言黎刚想说话，一低头，却突然看到蹀躞带旁鼓起的衣服，应该是刚才出门时不小心别进去的。她换了只手捏着洛神糕，认真的将它扯平整，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嗯！”

　　“趁着人还少些，赶紧好好玩几天！马上就到洛神节了，到时候人多的估计都下不去脚。”老板笑着说了一句，又继续转进去看店了。

　　三人继续往洛水附近走。

　　言黎把缰绳绕进手心，啃着手上的糕点疑惑问道：“你们说陆引到底会突然去了哪呢？”

　　温知行歪头想了想，脸上露出一点点惊恐，“该不会是卢富春把她们杀了吧？”

　　“是吗？”言黎皱起眉毛，“但只要是杀人，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和声音，我昨晚既没听到打斗声，更没听到推开窗或上楼梯的声音。更何况严生的武功也并不差，应该不会栽在突袭上。”

　　“呵，”戚斐险些笑出声，只道，“卢富春应该还犯不上杀陆引。就是她自己走的。”

　　言黎吃完了点心，随手将油纸叠了几叠放回到怀里，点头肯定，“我也觉得是她们自己离开的……但又为什么要走呢？即使不想再查，起码在离开前也和咱们说一声吧。”

　　看着两人同时齐刷刷看过来的眼神，戚斐耸耸肩，无辜道：“看我没用，我也不知道。”

　　温知行：“唉。”
　　言黎：“唉呀！！”

　　戚斐：……………………

　　比起繁荣熙攘的河水两岸，洛水西侧则显得格外凄凉荒芜，触目可及的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树林，零零散散的小坟包分散在其中，看不清墓碑的模样形状。探头往里看，阳光无法从遮天蔽日的树叶中穿透进来，整片树林的深处都暗淡无光，仿佛随时都会从某处冲出一只张牙舞爪的恶鬼来。

　　温知行低下头，小声说：“要是我小时候丢在了这，就算不被卢富春他们抓走，也要被自己吓死的。”

　　虽然言黎从小胆大不怕鬼，但她还是点点头，附和了他的话：“是啊。”

　　“这也没有小孩啊……”戚斐向前走了几步，怅然道，“甚至连个人都没有，估计这条线索又断了。

　　她们就这么倒霉吗？言黎仍不死心的往树林里看了看，一个晃神间却好像看到远处正模模糊糊站着一个人形黑影。

　　她激动起来，本想拉离自己最近的温知行，临伸手却又想起他怕这些，于是又伸出手要拽戚斐示意她看。

　　只不过言黎刚要将手触碰到戚斐肘侧时，耳边却陡然响起异响。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以为是卢坚的人找了过来，身体甚至比大脑反应的更快，言黎拉着温知行向旁边一闪身退到戚斐身前，腰间的刀瞬间出鞘，直指——

　　一个老妪？

　　她愣了一下，心中气虽然松下几分，但刀却始终没有放下来，冷声问：“你在干什么？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老妪手里还抓着那块几乎有她一人那么高的木板，脖颈上刀尖冰凉的触感令她一动都不敢动。

　　言黎盯着老妪虽然浑浊却仍簌簌向外冒着光彩的眼睛，不敢放松一毫，“说！”

　　戚斐从后面探出脑袋，也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个突然从这里出现并想要袭击她们的竟然是个老人。

　　老妪被言黎的刀吓得不轻，连带着眼里那股滴溜乱转的贼气都消失不少，诺诺着说：“大侠，以和为贵，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

　　言黎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她，“难道不是大娘你先要拿木板拍我们的吗？现在又说起以和为贵了。”

　　老妪呵呵干笑两声，连连摇头，笑嘻嘻道：“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我以为你们是来抢我尸体的坏人哪。”

　　温知行咬紧格格乱颤的牙关，惊恐地重复，说到最后，话音几乎已哆嗦到不成调，“抢、抢你尸体……你、你是人是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