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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宝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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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了门,客厅亮着一盏小灯,他妈正在灵活地执着棒针,织着毛线。
他一顿,压着嗓子低声打招呼,“妈,我回来了。”
他家客厅的灯有两种模式,一种亮度较高,一般在过年过节、有亲戚朋友来的时候才会开;另一种亮度较低,平时他家都用这个模式。
以前他觉着这个模式显得昏暗,现在他觉着这个模式很好。
躲藏在昏暗中,就不会被人轻易看出他潮红的眼眶和隐约的泪痕。
周妈妈抬头看了他一眼,应了一声。
周梦鱼正要拐向他的房间,周妈妈叫住他,朝他走过来,拿着大红毛线比在他身上比划,“这颜色好看,喜庆。”
周梦鱼低头看了看,“这是织什么?”
“围巾”,周妈妈笑着回答,又看向儿子的脸,觉得不太对劲儿。她想起今天收到的照片,问道,“你怎么了?最近在学校有什么事吗?”
周梦鱼险些没憋住自己的情绪,他竭力控住住自己的表情,“没怎么,学校也挺好的,没什么事儿。”
“有什么事要和妈妈说嗷,妈妈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这句话犹如一道阀门,让周梦鱼努力压制的泪汹涌而出。周梦鱼至此再伪装、再逞强已没有任何意义,他抱住周妈妈,嚎啕大哭起来,“妈……”
听到周梦鱼的哭声,周妈妈的心仿佛都在皱起,他儿子自从幼儿园后都没有哭过。
耳边的嚎啕抽泣,像是他压制不住的委屈。
周妈妈心疼地拍着儿子的后背,安抚地说道,“没事没事,妈在呢……”
周妈妈白天一直在想,这照片是谁给自己的,有什么目的?
可以肯定的是对方不怀好意、别有目的,他是想让自己知道儿子的情况,对他劝阻、打骂?还是想拆散他们?
这是针对单单他儿子的,还是针对他们两人关系的?
周妈妈有两个怀疑方向,一个是小鱼的同学,因为嫉妒他的成绩或是有其他矛盾,想通过自己影响他;一个是那个男孩的家里人,不赞成他们的关系,想通过自己阻止他们。
看着儿子这个样子,她猜测是和那个男孩之间出了问题,而出现问题的原因,则可能是对方的父母发现了这件事。
那这照片应该也是对方父母给她的。
周妈妈不禁想,自己在发现他们关系时没有第一时间拆散,是不是做错了?
如果是自己来拆散他们,此时儿子的哭声是不是能小声些?
门外,红毛趴在门板上,听着从里面隐隐地传来的哭声,满意地笑了笑。
摸着口袋里剩下的照片,红毛喜滋滋大摇大摆地走了。
等周梦鱼发泄完,向他妈解释道,“我就是临近期末考试,学习压力有点大。”
他儿子考过那多次试,什么时候因为压力大而哭过。不过,周妈妈没有揭穿他的谎言,只是安慰道,“学习的事不要太有压力了,不要总是第一名也是可以的。”
周梦鱼提了下嘴角,点头说道,“那我回卧室休息了。”
周妈妈拍拍他的后背,“去吧。”
周梦鱼推开房门,把书包随手挂在椅背上,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瘫坐在椅子上。
他眼神落到前方书桌的抽屉上,里面是他少有的宝贝。
他拉开抽屉,入眼的是一盒健胃消食片。
他转了转消食片,想看看保质期,要是过期了就要扔掉。
可惜没过期。
健胃消食片保质期三年,比他们认识的时间都长,他们都分手了,消食片还没过期。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
健胃消食片一盒32颗,空了4颗位置,还剩28颗。
他把药片抠出来一个,放到嘴里。
酸酸甜甜的,味道很不错。
他吃了一个,又吃了一个……
嘴里残留着甜丝丝的味道,他拿着手里的空盒看了几秒,转身抬手扔进了门边的垃圾桶。
没用的东西就该呆在垃圾桶里。
回过身,抽屉里有个木盒。
木盒里有一个无事牌,还有一个手串。
因为学校会时不时考核仪容仪表,被抓到佩戴首饰会扣班级量化分,所以他并不常戴,只是将他们好好地保存在木盒里。
周梦鱼拿出手串戴到手腕上,又拿出无事牌戴在脖子上。他转动着手腕上的串珠,一颗小鱼形状的珠子映入眼帘。
那是一颗胖胖的小鱼,很可爱。
他摩挲着小鱼,眼皮莫名发烫。
想必他送礼物的时候也不会想到他们会有分手这一天吧,那些感情多么真挚,他说的分手就多么坚定。
既然他那么想和自己切断联系,那就如他所愿吧。
他这样拖拉纠缠,实在太难看了。
他取下无事牌和手串放进木盒,又把木盒放进书包。
抽屉里还有一个本子,翻开里面有一张被压得异常平整的纸条。
他拿起纸条,眼神跟着贺得鹿的字迹一笔一划地描摹。
反复看了又看,他狠心将纸条揉成一团,抬手就要扔,可不知什么力量阻碍着他。
这就只是一张薄薄的纸而已,夹在本子里,就看不到了。
他把纸重新夹回本子,扔进抽屉。以后不要再打开这个抽屉,也许慢慢地他就忘了。
半夜时分,周梦鱼屋里的灯亮起,他将椅子上的书包放到了床上。
——
彼时周梦鱼以为那是自己最难过的时候,但生活更多变、更有戏剧性,他还可以更难过。
周梦鱼今早到班级里,就觉着气氛不太对劲儿。虽然平时也会有人或明或暗地看他,但基本都是好奇的眼光,今天那眼神中还夹杂着几分嫌恶和厌弃。
直到向所新拿出几张照片,他猛然想起自己忘下的事情。
跟贺得鹿分开的事情,占据了他这几天大部分精力,以致于他忘记了他还有照片在廖文彦手里。
此时,他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他却没有那么绝望。
此时他不由想他们分手的时机刚刚好,那几张照片上贺得鹿的身影不是很明显,他甚至可以说那是廖文彦。
希望没人认出那是贺得鹿,希望没给他带来更多困扰,他本来就不应该牵扯其中。
对他而言,最差的情况是什么呢,是他被人非议排斥,甚至被勒令退学……这是他该承受的,他只是觉得对不起他妈妈。
“小鱼,这个照片怎么回事?这个是你吧?早上学校大门上被塞了好多张,学校墙里也被人扔进来了。”向所新着急又小心地问。
虽说大部分被老师收走了,可还是被一些同学捡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