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
-
许灿听着他嘶哑的声音，不由地把声音放轻了些，“你是感冒了吗？”
“没。”
“没有吗？”
“嗯。”
听他声音明明就是感冒了，还死活不承认。
许灿皱了皱眉，开始陈述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是这样的，我把你的事情跟我姑姑说了，我姑姑答应了要让你去看最好的眼科医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好帮你安排一下，喂？你在听吗？”
沈桉益很累很疲惫，反应有些迟钝，呼吸稍重，仿佛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了。
他使劲逼迫自己去听她说的话，然后回忆起她口中指的那个所谓的他的事。
他倒是没想到，她居然一直记着呢，还告诉她家人了，是怕他讹上她吗？
“喂，你在听吗？你是不是晕倒了？”
沈桉益握着手机艰难地坐起来，把身上厚重的被子掀开，坐在那缓了一会儿，光着脚摇摇晃晃地下楼去倒水。
楼下的壁灯倏然间亮起来，照亮了周围的黑暗。
“喂？你不会真的出事了吧？你有没有位置啊？要不要给你报个警？”
沈桉益走到流离台边上坐下，拿玻璃瓶往杯子里面倒水，听她说的话，不禁笑出声，“报警？你不该叫120吗？”
许灿听他还能开玩笑，一颗揪着的心也放下了，“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啊？我们帮你预约好？”
“怎么？怕有一天我会终生看不见，然后找你麻烦？”
“呸呸呸！别乱说话！你怎么尽说些对自己不利的话，说多了小心真的实现，快呸一下。”
沈桉益被她逗笑了，一笑头又疼，他一只胳膊支在那撑着自己的脑袋，过了半晌才平息了声音对她说道，“我已经好很多了，不需要去看医生。”
“那怎么行啊？万一突然又看不见怎么办？”
他握着水杯喝了满满一杯凉水后，脑袋总算清醒了些，听着那边她仿佛为了照顾他而有意放缓的声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意有所指地问她，“喂。”
“什么？”
“你真的……希望我好起来吗？”
许灿觉得他脑袋烧糊涂了，“你说得什么话啊？哪个人希望自己有病啊？再说你这么年轻，身上埋着个炸弹，你自己都过得不舒心吧？”
沈桉益眸色深了些，“嗯，是挺不舒心的。”
“对啊，所以你只有去看医生，让足够专业的人检查一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会有这种突然失明的情况，你放心，如果检查出来真的是我的原因导致的，费用方面我们这边会出的。只有你好起来了才能想干啥干啥，每天快快乐乐的生活，而不是忧心忡忡的。”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墙壁上的灯光隐约散发出孤寂的颜色，静静地照在那个原本落寞的背影上，许灿清脆响亮的声音让这冷清的房间有了那么一丝暖意。
沈桉益听着她的话，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别人真诚的关心，好像一颗快要干涸的心得到了甘霖的浸润一般，莫名感到温暖舒适。
他把手掌插进头发里，突然垂下头低笑了几声，良久，才重新仰起头，把手掌撑在脸上，声音里包含着更深一层的意味，“所以，你希望我接受治疗，对吗？”
“对！是的。”
沈桉益嘴角的笑意在听到她坚定的声音之后，消失了，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又过了许久，他才问她，“你觉得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人活着的意义？”许灿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转到这个话题上来了，想了想，如实说，“我不知道，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怎么讲？”
“什么怎么讲，就是没有意义呀，你想想地球都46.5亿岁了，人的话也是二三百万年前才出现的，都这么长时间了，这世界上不知道都死了多少人了，到现在也没有一个人能准确地回答出人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与其耗费脑筋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趁现在把想做的一些事做了，毕竟人一生也就活一次。”
“……”
许灿抱着手里的鸭子玩偶，拿着手机躺在床上，见那边久久没有声音，以为他已经挂了，把手机拿下来一看，显示正在通话中。
“你在听嘛？”
“你还记得上次在医院你说过，对某些人来说，投胎转世有时候是一种精神寄托吗？”
“嗯……记得。”
“可是你好像不知道，在这世界上，有一部分人根本就不想要下辈子，甚至希望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要出生，不要来人间一趟。”
许灿有些听糊涂了，“沈桉益？你是不是经历过什么啊？”她听他这话说得跟她之前在网上看得那些抑郁症特征有点对上了，安慰他道，“晚上就是容易想多，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不管你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能忘就忘掉吧。”
沈桉益趴在流离台上，轻笑了声，“忘掉吗？你说的好容易。”
许灿抱着怀里的鸭子布偶，轻轻摸摸它的头，细声说道，“那就不要忘了，有时候让人难过的反而是遗忘本身，就是你拼命想忘掉它，反而让那些事情更鲜活，所以才会那么痛苦吧，不如试着坦然接受它的存在好了。”
沈桉益默默地听着她说的话，没有任何话语去回复她，擅自挂了电话后，把手机放到流离台上，起身打开了旁边的落地窗，凉爽的晚风灌进来，呼呼地吹到他身上，撩拨着他的头发，身上的热气很快就消散了些。
他望着楼下的万家灯火及川流不息的车辆行人，脑袋里还在想着她那些无所谓的话。
许灿看他挂了电话，把手机握在手里，也在思考一些事情，其实刚才她那些话是对他说的，亦是她曾经对自己说的，她自己何尝不是选择了与过去和解，现在才活得这么没心没肺的呢。
她打开微信，给沈桉益分享了一则漫画的链接，漫画的名字叫做《会在一百天后死去的鳄鱼》
……
不知是因为搞坏了学校的电脑，还是被周舟当众扇了一巴掌的原因，李鹤言从那天回来后，又变得像之前一样，在家里躺尸，死活不肯去学校。
李国安本来就因为她这样有点疲惫，又看周舟每天我行我素的样子，心里升起一股厌烦。
他以为上次带周舟去了趟医院，不说把她彻底改变，多少也给她一点启发，没想到医生的话，她不仅没听进去半点，想法反而更激进了。
居然跟他提出要在东城买套房子搬过去。
李国安没理她，权当她在发疯，他的漠视很快引来周舟的反击。她开始做饭只做她自己和李鹤言的份，他每天换下来的衣裤鞋袜她就堆在洗衣机上等它发臭，原来两人商量好的车子每天交替着开，这下全部变成周舟开的了。
李国安吃了两天外卖，挤了两天的地铁，终于发飙了。
“你说想买房子离鹤言的学校近一点是吧？你还记得她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吗？当初六年级本来就因为留了一级，跟班上同学不熟，升初中的时候她说了多少遍想去她同学在的学校，你是怎么做的？二话不说就拽着她报了离家最近的十一中？从家里出门三分钟就到学校了！也方便你天天跟个名侦探似的去她学校东问问西问问，连她做个操都要扒围墙外面看！别说她是个孩子了，就是我也要被你逼疯！”
周舟不理会他说得这一大堆话，继续站厨房里洗自己的碗。
“她从生下来，你什么都要给她最好的，从幼儿园到小学，你借钱都要把她送到最好的学校去，哪怕那些费用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能力承受范围。从她生下来之后，你对我的态度也变了，一颗心全部扑在她身上，每天想一出是一出，公司里谁家孩子报了补习班，兴趣班，你连问都不问就给鹤言也报上去。花一大堆冤枉钱不说，孩子已经学傻了！”
周舟把刷干净的碗放到消毒柜里面，又慢条斯理地用拧干水的抹布把流理台上的水渍擦干净，“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让她上十一中，但那时候我也是怕了，她六年级那场车祸，给我留下了阴影，我真的很怕失去这个孩子。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一定把她送到最好的初中去读，这样她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我想搬去东城，也是为了弥补过错，一来是为了言言好，听说那个辰高是市里最好的高中了，我不会再给她换学校了。二来，我们家这房子也确实该换了，这都是我们俩结婚前爸妈买的了，早就旧得不成样子了。”
“房子住的好好的，你非要去折腾那个钱干什么？爸妈一天天老了，万一哪天有个毛病什么的，我们不至于出去问别人借，好不容易存点钱下来，我们好好地规划一下不好吗？鹤言以后还要上大学，还要给她买房子……”
说到这，周舟眼睛亮了，她扔了手里的抹布，难得笑了起来，“对呀，我们就当给言言买房子了。爸妈不是有退休金吗？再说钱花了我们俩可以再赚，言言现在高二，她要是这一年多来在学校出现问题了，那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