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山庄》丁零

10、第十章

　　这等蛇毒对一个狐狸来说是致命的，但对一个狐狸精来说不过就是全身麻痹一秒钟。这么多狐狸费力修炼做狐狸精的好处就是因为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做妖精就不用担心死的那么快。
　　胡不休被气晕了一秒，刚刚醒转，就听得聂小无抱着自己正在忧愁的嘀咕：“咱们江湖中人中毒都得立刻壮士断腕，我是不是应该果敢的把这只狗腿砍掉呢？”
　　胡不休险些大喊一声：“不要哇……”幸亏又听得聂小无道：“不要哇……”胡不休松一口气，又听得那个魔女在嘀咕：“若是砍了腿，这么漂亮的小狗日后就会被小母狗们嫌弃，还要被其他的小狗叫外号‘三只腿’，这可让它情何以堪啊？”
　　胡不休感觉到自己的头顶仿佛飞过一排的乌鸦……心中默念，大姐啊，遇到你才是情何以堪啊。若真的是小狗中毒，等你说完这些废话，狗早死透了。有爱心的女人现在不是应该立刻给我吸出毒液吗？
　　所谓心有灵犀，胡不休身上喷涌而出的怨念终于影响到了聂小无，那个榆木疙瘩脑袋终于也想到这招了：“哎呀，对了，把毒液吸出来就好了哇。”
　　话虽如此，但胡不休提着一颗心不敢轻易放下，知道这丫头必定会继续说出气死狐狸不偿命的话，果然人又说话了：“可是要不要把狗毛先剃掉呢？否则满是毛，可怎么下嘴啊。”
　　“狗毛……狗毛……”胡不休满心都在哆嗦：“狐狸可杀不可辱，她几次辱我，是可忍孰不可忍？”
　　就在胡不休纠结自己是跳起来凶相毕露报仇雪恨，还是继续直挺挺的装晕这么深刻又有难度问题的时候，却没想到丑丑此刻正在砸他在胡家的房间。
　　其实丑丑也不愿意用砸这么粗暴又难看的办法的，只是迫于无奈，在逃窜的时候会碰到一些东西或者顺手将一些东西丢出去保命。这样看起来——就是砸屋子了。又偏偏狐狸的特性是喜欢收藏好东西，这个屋子虽然是胡不休临时住的，但屋子里的古董名器却是不少，此起彼伏的叮当噼啪声，听的丑丑都有点心痛。可这不能怪丑丑，如果你的背后也有恶狗追，如果这个恶狗还很凶，你肯定也会如丑丑这样逃窜，在逃窜的时候自然也会砸破东西。
　　这是巧合，巧合的丑丑都觉得自己出门没看黄历，诸事不顺。
　　她第一次做小偷，本来想乘狐狸不在，看看喜欢收藏东西的狐狸手头有没有血羽珠的线索或者其他什么宝贝，结果自己进屋就遇到已经有人在先下手为强的在地毯式搜索。不，从理论上说，这不是人。
　　这是一条狗。一条站起来比人还要高的狼狗。全身上下是触目惊心的血肉模糊。
　　它缓缓的转过头，看着正准备退到门口的丑丑。
　　丑丑立刻微笑，友好的微笑，抬头看着天花板，言不由衷的说道：“啊，今天的月亮很好，狗兄你也出来看月亮啊？”
　　那条狼狗嘴角一扯，露出一丝狞笑。
　　是的，它笑了。
　　请相信，一条狗冲你笑，这绝对不是好事。
　　丑丑谨记爷爷遇妖法则第一条“打不过就跑。生活是一个赛跑。不跑快点就会被妖怪吃掉”，她身形一闪，就往门冲出。
　　但她的速度怎么能比的上一条全身带着鬼气森森的妖狗？别说是妖狗了，就算是普通的大狼狗也比丑丑跑的快。
　　闲话不用说了，丑丑几乎把怀里的符和胡不休的屋子里的东西都丢出去了，那妖狗眼皮都不眨。
　　“信不信我一只鞋飞过来啊？”丑丑被逼急了，怒目圆睁道。
　　狗没有说话。
　　“额跟你讲，额很严肃，额真的很严肃的啊。”丑丑再次喝道。
　　狗还是没说话。
　　闲聊扯皮这种事都是弱者干的，比如唐僧，每次都是玩命的扯皮，争取孙猴子来救他的时间，运用熟练，乃扯皮的高手。当力量足够的时候，是不用扯皮耽误工夫的。
　　丑丑就真的褪下一只绣花鞋，往那狗飞了过去。那只绣花鞋却没有如常的坠落，竟然滴溜溜的罩在狗的头顶。这显然不是一只平凡的绣花鞋，这是传说中的桃仁先生为孙女亲手做的绣花鞋。
　　那狗全身的毛都炸开，不敢低估。那鞋嗡的一声，发出了一个老头的歌声：“我……就是风，我……就是云，我……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大家好，我是—桃—仁！桃—仁～（回音无数）”
　　狗一怔，饶是他再凶猛冷峻，也忍不住喷出一声笑，不由的奇怪，传说中的桃仁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在妖界略有耳闻，有的妖说他是最可怕的人，也有的妖说他是最无耻的人。所有的人都说他是最有本事的人……连当今圣上曾经赌输一局，尊他为师。
　　这样的人留给孙女的绣花鞋，居然是……
　　“我爷爷的歌声，一般人我不给他听。”丑丑哼着歌儿就已经翻身出门了。
　　人生的洗具在这里出现了，紧跟着来的就是杯具了。
　　那妖狗冷笑一声，忽然身上的血肉炸开，整个狗身化作了一团黑雾，雾气往屋外滚去。
　　“妖怪姐姐。”
　　丑丑凭借那只绣花鞋还没跑几步，就听到这声叫唤，居然是阿望。
　　阿望看到丑丑很是高兴，但丑丑却很不高兴。自己尚且无法自保，再来一个小娃子可咋办呢？
　　那团黑雾迎面扑来，情急之下，丑丑从怀里掏出最后张符，咬破了舌尖，喷出一口血在符上，却将那符往阿望的身上一贴，历喝一声：“隐！”然后一闭眼，心一横，道：“我跑不过你，吃吧。吃了也让你拉三天肚子。”
　　黑雾扑到了她的面前，忽然收住了，慢慢的，慢慢的散去，往长廊的一侧卷去。
　　丑丑呆了呆，这狗也太好吓唬了，竟然就这么走了？难道真的怕吃了自己拉肚子？
　　原来人生虽然是杯具和洗具的交替，但归根结底还是洗具啊。
　　丑丑撕下了阿望身上的符，她在最后一刻用尽心力拍出的符是隐身咒，只希望能让阿望隐身，不要给那妖怪找到。然后脱着一只赤脚，一瘸一拐的走回去捡起那只还在唱歌的绣花鞋：“我……就是风，我……就是云，我……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大家好，我是—桃—仁！桃—仁～”
　　“这是什么？”阿望无比好奇的问道。
　　“这是我爷爷给做的绣花鞋。”
　　“你爷爷会做绣花鞋？”
　　“恩，他做完后施了一个术，能录下他的声音，说如果我日后想他了就可以听听。”
　　“妖怪姐姐，你怎么哭了？你想你爷爷了？”阿望正在唏嘘伟大的爱和亲情的时候，突然发现丑丑已经泪流满面。
　　丑丑无语哽咽的流着眼泪摇头，嘴里含糊的说道：“我发现，舌头咬破了会很痛……这可……痛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