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05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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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结束了吗？
似乎还没有。
徐荣的军队已经撤离，徒留联军一方开始打扫战场。
一张弓、一把刀、一架弩机、一支马槊、一套盔甲，甚至是一匹还在喘息的战马……这些可都是价值不菲的战利品啊，再往尸丛里仔细翻一翻，看看他们的怀里是不是还藏着一串叮当作响的铜钱，或者一根做工精细的银簪呢？
士兵们抢在秃鹫之前一拥而上，将西凉兵及北营步兵的尸体翻来覆去地摸索，待摸到什么不引人注意的小东西，眼疾手快地塞进衣袖中，之后做贼似的环顾一圈，再若无其事一般继续摸索。
在参与这场战争之前，他们可能是流民，可能是百姓，也可能是被“招安”的黄巾流寇，指望着一块田，一门手艺，一身力气，或者如同这世间大多数人一样指望着一点运气生存。
运气好时他们可以吃饱，运气不好时他们可以帮助别人吃饱。
可战争就不同了，当他们参军入伍，不仅基本的温饱有所保障，而且还可以拿到军饷，令父母妻儿的温饱也有所保障，而当他们赢得了一场战争，他们还可以尽情享用战争的果实，将溃敌的武器、财产、血肉全数吞吃入腹，壮大自己的身躯！当他们跟随将军回乡时，他们还可以将这些战利品化作一亩良田、一头耕牛、甚至是一座神气的小院儿呢！
战争何尝不是美妙的呢？
即使运气不好死在沙场上，他们也能够得到一笔丰厚的抚恤金，由同袍帮忙带回家中，使得父母妻儿安安稳稳地度过严寒呀！
打扫战场的士兵们将敌军的尸堆洗劫一空，终于开始着手处理同袍们的身躯。而当他们挖好深坑，用黄土将朝夕相处的同袍们一点点掩埋时，那些喜悦的神情猛然消失了。
微风将迷人的轻纱掀起，露出战争原本的容貌——它残酷、可怕、冷血，令人所畏！
这些被黄土吞噬的同袍已然死去了啊，他们将永远沉睡在地下，再也不能睁开眼睛看看这广阔的天地，秀丽的山河，以及自己的父母妻儿了！一笔抚恤金便能够将爱子从老母身边带走，将郎君从新妇身边带走，将父亲从稚童身边带走吗？他们的性命为何会如同草芥一般低贱微薄呢？而在下一场战争中，死去的何尝不会是他们自己呢？
不知是谁开始抽泣，接着，低低的呜咽声飘满整个战场，他们的神情那样悲怆，仿佛独身走在无边黑暗之中，永远也看不到希望一样，因而汴水也为之动容，连忙用湍急的水流掩盖那无声的泪滴。
天色阴沉着劈下一道闷雷，无数银丝瀑布般倾泻而下，呜咽声被遮掩，取而代之的是慌忙的惊叫呐喊。士兵们只得将悲伤搁置一旁，在军官的指示下架起帐篷，将那些正被暴雨冲刷的重伤兵搬进营内。即使雷电齐鸣，痛苦的哀嚎仍旧清晰可辨，谈道笙将目光收回，聚精会神地看着面前的小手术。
曹老板受伤了。
可能是精神比较激动，加之冲锋冲得太猛的缘故，汴水一战中不仅所乘爱马被创，曹老板本人也被流矢所中，若非其从弟曹洪让马并拼死护卫，曹老板指不定现在何处呢，现在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儿接受手术治疗，何尝不能称之为幸事也？
但就东汉这个医疗水平……谈道笙看了看满头大汗咬牙低吟的曹老板，难免同情地摇摇头。
“孟德，如何了？”
帘帐被掀开，盟主袁绍走了进来。
鲍信身受重伤，曹操肩负流矢，孔伷似乎也受了点儿精神创伤，此刻正待在自己的帐篷里小声抹泪……这可不是他去偷窥，实在是风有点儿大人有点儿背四只眼睛就那样猝不及防对上了，他也没办法啊！
……从那个泪水含量来看，说中箭的是孔伷而不是曹操肯定也有人信。
作为唯一一个完好无损的领导，盟主亲自在各营里视察民情、慰问伤员、安抚人心，身上的盔甲还没来得及卸，又去看了看鲍信，期间与孔伷尴尬对视了两秒，这才有空来关心一下他的好兄弟阿瞒。
阿瞒伸出没有受伤的胳膊，紧紧握住了他的好兄弟本初，“无碍。”
或许是看不惯病人故作坚强的模样，或许是一时手抖，总之医官这一下似乎有些重，惹得曹阿瞒闷哼一声，引来袁本初责怪的一眼。
“轻些！”
医官身子抖三抖，唯唯诺诺地应了。小谈将军也跟着抖三抖，与同样抖三抖的曹洪将军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闪亮亮的自己……也许他俩不该在这儿？
曹洪将军轻咳一声，歪头看了看帐帘。
……他俩明明没见过几次面，怎么就忽然生出几分默契呢？
接收到信号的小谈将军也轻咳一声，也歪头看了看帐帘，于是两人悄悄后撤一步，再后撤一步……然后就被视力检测5.0的曹老板给捉住了。
“子廉。”曹老板柔弱地叫了一声。
“嗯？”曹洪再次抖三抖，忙忙停住脚步应道，“兄长有何吩咐？”
“去请孔豫州过来议事。”
小谈将军闻言看了看她家上司，捕捉到一个转瞬即逝的川字眉头，再眨眨眼，袁本初已然恢复担忧状，“孟德有何话不妨之后再议，眼下疗伤要紧呐。”
他家孟德朝他笑了笑，“此等小伤，不妨事。而今情况危急，操自当以大局为重啊。”
“此言何意？”本初一脸单纯地歪了歪头。
于是孟德叹口气，拍拍他家本初的手，将视线转向一旁的小谈将军，“道笙，徐荣可曾调兵进成皋？”
“何以知之？”小谈将军一脸震惊地歪了歪头。
“何故作此态耶？”曹洪洋洋得意地拍了下她的肩膀，“我兄长向来料事如神，徐荣小儿何以瞒得过他？”
小谈将军看了看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垂眸思索一番：
……难道这位曹洪将军还是个兄控？？？
……她家上司就不一样了，不仅没有能舍命相救的兄控弟弟，而且弟弟还对豪杰竞相依附哥哥而非他本人表示极度不满，大骂“群竖不吾从，而从吾家奴乎？”。
……不知道袁绍心里是何滋味。
袁本初的心思先行放在一旁，谈道笙戳戳这位兄控弟弟，“你怎么不进去？”
曹洪面露难色，小声说道，“我不曾与孔豫州交谈。”
啊这，怎么了吗？小谈将军表示不解。
于是曹洪只好补充道，“不然……你进去？”
“啊？”小谈将军歪头看向他，“我也不曾与孔豫州交谈哇？”
曹·兄控·洪拿那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她，“这有何难？你只消对他说‘曹将军请你入帐议事’即可。”
“那你为什么不去？”
曹·兄控·疑似社恐·洪看一眼她，垂眸思索一番，然后紧闭双眼，痛苦又心疼地选择使用钞能力，“你去！我予你些钱还不成吗？”
……她是那种为金钱所动的人吗？？？
……但是曹洪好像是个超级无敌大土豪来着？
“你先说给多少？”
“十钱。”曹洪伸出比划比划，见她面露不满，咬牙说道，“二十钱？不能再多了！”
小谈将军看着这个曹·兄控·社恐·家富而性吝啬·洪，咬牙切齿，“你打发要饭的啊？！”
“哪来的要饭的？”面前的帘帐被掀开，露出一双泛红的眼睛。
曹洪求救般看向她，但处于生气状态的小谈将军无动于衷，孔伷看了看二人，出言问道，“二位将军来此何干？”
曹子廉嘴巴张张合合，孔豫州耐心等待着……没等到他开口。
这位曹将军只是转过身，面朝东方，伸出了一只胳膊。
孔豫州：？？？
谈道笙：……
曹老板对于众人的建议是这样的：
他家本初引河内之众临孟津，屯兵酸枣无所事事的诸侯们引兵势必拿下敖仓，继续攻打成皋，挡住轘辕关、太谷关的军队，占据险要之地。而南阳袁术之军则向西入武关以震慑三辅。鲍信身负重伤，应当立马送往酸枣老巢疗愈；孔伷胳膊全腿全的，就跟着盟主一同攻打孟津……
孔豫州表示这怎么行，山高路险的，他一定要亲自护送鲍信老弟前往酸枣！
盟主似乎也不愿跟他在一起，随便挥下手同意了。
至于曹将军自己去哪儿？
曹老板表示他麾下本就兵少，经过汴水一战就更少了，因此他要先去征兵，之后才能与大部队汇合。征兵地点她也很熟悉，丹杨山险，民多果劲，丹杨兵用过的都说好，因此曹老板打算前往丹杨郡进货（划掉）征兵。
而当汴水驻扎的联军陆续拔营启程时，吕布也抬腿进了董相国的府邸。
身姿婀娜的侍女上前给这位都亭侯斟茶，而今四下无人，堂内香气氤氲，女郎小小的耳垂在阳光照耀下近乎剔透，引得吕将军直起身子，渐渐凑近那一点洁白。
“奉先。”
苍老的声音传入堂内，吕布猛地坐回原处，心脏却好像还在空中悬浮——董卓是何时来的？他方才便站在那儿吗？他可曾看见什么？
他恍惚地听着董卓说话，又恍惚地站起身，在董卓注视下强作镇定地往门外走。
可他就这样走了吗？若是董卓方才看到了什么，岂不是要——
吕布这样想着，忽而停下了脚步，“董公。”
“嗯？奉先还有何事？”董卓想要站起身，可他的身体那样蠢笨，稍微一挪动就要喘.息连连，因而这个肥胖得不可思议的老人只好攀着长戟，无比缓慢地抬动他的身体。
而在这漫长的等待时间中，吕布终于想好了一套说辞，他想，不管董卓究竟看没看到，他都得将董卓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并且表明一下自己的忠心才是，“先前布闻那谈司马背叛董公投往袁绍麾下，此人武艺不俗，其帐下兵士亦不容小觑，董公怎可亲自前往督战？不如……”
他自顾自地说着，并未发觉董卓已逐渐变了脸色，这位相国大人气喘吁吁地站了起来，接着，他猛地将长戟拔出，调动全身力气掷了过去！
长戟划破空气，直直钉入了他身侧的柱子中！若非他身手敏捷，只怕现下早已成了戟下鬼魂！怒火在他心中翻腾，吕布捏紧了拳头，扭头看过去，“……董公此为何意？”
“当初若非汝为其说辞，我如何会将他留于雒阳？他又如何能趁机反叛？！”董卓伸出手指指向他，“此皆尔之罪也！”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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