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错月亮海》楼因

53、洗澡

　　见到心爱的人受伤，叶迷藏心急如焚，恨不得把油门踩到底。一路上，她将车速保持在最大限速范围，同时始终留意着谈愿的状态。

　　还好没再遇到什么特殊情况，她们只用了二十分钟，就赶到了附近的医院。

　　“愿愿，你还好吗？”

　　叶迷藏看着谈愿虚弱的样子，心里满是心疼，恨不得予以身替。

　　“我没事…”

　　话虽这样说，下车后，过多的失血还是让谈愿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愿愿，我扶着你。”

　　叶迷藏全力支撑着谈愿的重量，将她扶进了医院。

　　坐在急诊科的排椅上，闻到医院里消毒水的刺鼻气味，谈愿感觉意识清醒了一些。

　　还好今天是周三，病人不多，她们很快进了诊室。

　　一进门，医生就惊讶地看着谈愿：

　　“流了这么多血啊，这怎么弄的？”

　　“我…和别人打架了。”谈愿还在逞强开着玩笑，看了一眼旁边的叶迷藏，“英雄救美。”

　　“你别乱说了。”叶迷藏心里焦急，看着医生，“医生，快帮她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没什么大事，应该没伤到神经。”医生简单看了一下，做出诊断，“多缝几针，打下破伤风就好了。我安排一下手术，去交费吧。”

　　得到这样的回答，叶迷藏长舒了一口气。

　　她一路上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我说了没事的，别担心。”

　　谈愿也打起精神，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右手在叶迷藏手上轻轻握了握。

　　*

　　傍晚时分，确认过谈愿已无大碍后，二人从医院回了家。

　　“小月，对不起，把你的外□□脏了。”

　　谈愿坐在沙发上，她的面色已渐渐恢复红润，说话也有了力气。

　　“没关系的，衣服洗一下就好了，”叶迷藏坐在谈愿旁边，抬手抚顺她的乌发，关切地问，“愿愿，你疼不疼？”

　　“疼，刚才缝针我都疼哭了。”谈愿立马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等着叶迷藏来哄。其实麻药的效力还没过，她现在基本没有太大感觉。

　　见她这样子，叶迷藏马上紧张起来。

　　“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把钱马上给他的。不对，我不应该让你下车…”

　　她语气里满是自责与歉疚，眉心紧蹙着，眼里似有晶莹闪动。

　　谈愿见她泫然欲泣的样子，生怕再惹她落泪，赶紧笑着说：“我不疼，骗你的。”

　　“不许骗我。”

　　叶迷藏抽泣了一声，幽怨地看着她。

　　“没骗你，真的。”为了向她证明，谈愿挥了挥她缠着绷带的左手，“医生不是说了，后续不会有任何影响，什么体力活都能干。”

　　她怎么还想着体力活的事？

　　叶迷藏一怔，这下倒是相信她确实不疼了。

　　“再说了，我还有这只手是好的，你需要的话，还是可以满足你。”

　　谈愿说完，还煞有介事地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唇。

　　“你受伤了要多休息，不要总想这些有的没的…”

　　对谈愿的过分乐观，叶迷藏既感觉好笑又无奈，忍不住手指在她额上轻敲了一下。

　　“还有，你这样子也不能上班了，请几天假吧。我也和公司说一下，多休息一段时间，在家陪你好了。”

　　说完，她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给刘奂请假。

　　“不用…”谈愿不想耽误她的工作，忙阻拦道，“你不用管我，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你受伤了，怎么会没问题？”

　　“大部分事情，一只手都能做的。我也不做饭，和之前一样吃外卖。不能开车，我就坐地铁或者打车好了。甚至上班也没太大影响，就是打字不太方便，慢慢敲应该也可以。”

　　“那你洗澡怎么办？”

　　“洗澡，好像确实不太方便。”谈愿想了想，没找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那我这几天先不洗了。”

　　“不洗？两周后才能拆线，这么久不洗澡，人会臭的。”叶迷藏对她这个说法，表示难以置信。

　　“啊，这么快就要被嫌弃了吗。”谈愿本来也是和她开玩笑，故作失望地摇着头，“我的一片真心，终究是错付了。”

　　“我肯定是不会嫌弃你的，就怕你自己受不了。”叶迷藏考虑了一下，提议道，“这样吧，我叫文雯过来帮你洗。”

　　“不行。”谈愿想都没想，果断拒绝，“别人帮我洗，我会害羞的。再说我都被别人看见了，你不介意吗？”

　　和叶迷藏交往的这几个月，谈愿作为东北人的不拘小节早已荡然无存。她第一次来家里时毫不遮掩的样子，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文雯是直女，不会觊觎你的，”叶迷藏先放了个烟雾弹，然后正大光明地试探，“如果不行的话，我帮你洗？”

　　“可以。”谈愿毫不设防。

　　“那现在吧。”叶迷藏表达得坦坦荡荡。

　　考虑到昨天露营没有洗头，刚刚又出了一身汗，确实不太舒服，谈愿勉强同意了她的请求。

　　毕竟现在自己受了伤，叶迷藏也不会怎么样的。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浴室。

　　怕水溅到那只受伤的手，叶迷藏让谈愿把左臂举高，搭到了自己肩上。

　　叶迷藏拧开龙头，花洒淋出细密的水流。她用手试了一下，而后移到谈愿右手边让她感受。

　　“水温可以吗？烫不烫？”

　　“刚刚好。”

　　“好。那你不要动，小心撞到手了。”

　　浴室里的气温开始升高，气雾渐渐升腾，咫尺的距离也开始朦胧不清。

　　谈愿感觉水从上至下流过，打湿了她垂下的睫羽。她不自觉闭上了眼睛。

　　水滴溅在浴室的砖石上，喧哗的声响格外清晰，和昨晚别无二致。

　　叶迷藏按下洗发水的泵头，纯白的一团膏状落在她掌心。在轻微的揉搓下，迅速产生绵密的泡沫。

　　“我帮你洗头发，靠近一点。”

　　“好。”

　　为了方便叶迷藏操作，谈愿索性靠到了她肩上。

　　感受着叶迷藏的手指在她发缝间游走，指腹轻轻按摩着她的头皮。酥酥麻麻的，像灵魂化成蝴蝶，在脑海里振翅。

　　“舒服吗？”

　　叶迷藏问道，视线落在谈愿光滑细腻的脖颈。

　　“嗯…”

　　谈愿没睁眼，轻轻点着头，感觉这个场景有点说不出的暧昧。

　　“那我多按一会儿。”叶迷藏此刻倒没有趁人之危的意思，“你手如果举累了，和我说。”

　　“好。小月，这是你第一次给别人洗头发吗？”

　　“当然。”

　　谈愿享受着专属的优待，夸赞了一句：

　　“你技术还挺不错的。”

　　“那你下次还要点我哦。”

　　叶迷藏自若地回复，假装没看见谈愿睁眼错愕的表情。

　　“愿愿，要冲水了，闭上眼。”

　　她怕水流入谈愿的眼睛，一只手遮到谈愿的面前，一只手拿起花洒，涓涓的暖流倾泻而下。

　　*

　　洗完澡出来，叶迷藏确认过谈愿的伤口没有沾水后，照例帮她把头发吹干。怕她着凉，又从楼上拿了一条毛毯下来给她披上。

　　随后走到厨房，开始准备二人今天的晚餐。

　　“晚上简单吃一点好不好？我给你做鱼丸汤。”

　　“好，你做什么我都爱吃。”

　　坐在沙发上的谈愿，端详着自己受伤的手，不确定这给她带来是意外还是幸运。

　　“小月。”

　　“嗯？”

　　“是不是我手没康复，你就会一直对我这么好？”

　　“你又开始乱说话了，”叶迷藏把刚出锅的汤端到餐桌，无视谈愿自我臆想着的胡言乱语，“如果你不快点好起来的话，我就不理你了。”

　　“好香啊，”谈愿闻到美食的香气，马上凑了过来，“你别不理我，多给我做几顿好吃的，手很快就好了。”

　　“我第一次做这个汤，你尝尝看。”

　　叶迷藏给谈愿盛了一碗，放到她面前。

　　翠绿的青菜点缀这嫩白的鱼丸，汤底丰盈浓郁，让人垂涎欲滴。

　　谈愿低头舀起一勺，放到嘴边吹了吹。热汤从喉咙滑进胃里，确实鲜甜味美。

　　“我女朋友的手艺真不错。”

　　谈愿夸赞着，右手拿起筷子，尝试夹起碗里的鱼丸。

　　两根细长的竹筷在她手里仿佛第一次见面，彼此生疏地打着交道。鱼丸也像是颗光滑的小球，毫不配合，不断从筷子之间滑落。

　　叶迷藏看着她笨拙的样子，忍不住莞尔：

　　“愿愿，要不然还是我帮你吧。”

　　“不用，刚好趁这几天我练习一下，”谈愿拒绝了她的好意，仍旧不厌其烦地夹着，“你不是说过吗，用右手的人比较长寿。”

　　“好吧，那你继续试，”叶迷藏笑着看她，“等你学会了，就可以长命百岁了。”

　　谈愿思考了一下：“我希望你长命百岁，我活到九十九就够了。这样余生的每一天，我们都是在一起的。”

　　听她这么一说，叶迷藏眼前立刻浮现出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步履蹒跚的模样。互相搀扶、彼此依靠，和现在的她们一样。

　　会有那么一天吗？

　　浮生漫漫，往后几十年的时光尚未可知。

　　可她心里无疑是期待的。

　　“你看，我成功了！”谈愿兴奋地唤叶迷藏。

　　一颗圆润饱满的鱼丸，正稳稳地落在她的筷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