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错月亮海》楼因

52、左手

　　“可以吗？”

　　见叶迷藏没答话，谈愿又试探着问了一句。

　　“嗯，愿赌服输。”叶迷藏拉住谈愿的领口，轻咬着她的嘴唇，眼神里有水波荡漾，“还有…你其实可以不用每件事都问我。”

　　“知道了，我会好好表现的。”

　　得到了主人的许可，小猫咪迫不及待地伸出了爪子，下一秒肉垫轻轻戳动了她的外衣。

　　荒山四野，无人打扰。

　　深夜的皎月隔着半透明的云层，在谈愿眼里是不容侵近的女神之姿，同时也是致幻的一剂迷药。

　　她一层一层拨开笼罩的迷雾，试图让月光照进来。那光朦朦胧胧，让人想靠近又缩回手。

　　隐蔽的云翳下面，潜藏着的是鼓动的心跳。

　　叶迷藏的声音，带着战栗的神秘和飘忽的指引，让她欲罢不能。

　　淅淅沥沥的雨声在她指间滴落，和起伏的山峦一起悸动，缭绕进深不见底的海。

　　不知道过了多久。

　　谈愿靠近叶迷藏的耳边，舔了舔她眼角的湿意。

　　“小月，下雨了。”

　　*

　　由于前一天睡得太晚，谈愿成功错过了早上的日出。等她挣扎着醒来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了。

　　“醒了？”

　　见帐篷里有声音，叶迷藏马上关切地凑过来。

　　“嗯。”谈愿探头看了看外面，阳光晃得她有些刺眼，“几点了？”

　　“八点半。”

　　“你怎么起来这么早？”

　　“我早点起来，做做功课。”叶迷藏指了指手中的剧本，“要吃早餐吗，我给你煮粥？”

　　“不用了，我还想再睡会儿，”谈愿感觉自己还没有完全睡醒，打了个呵欠又躺下了，喃喃道，“我手好酸呐…”

　　“我帮你按。”叶迷藏把剧本放在一旁，拉过了谈愿的手。纤长的手指缓缓抚过她的指节，一寸一寸按着。

　　“小月，你不累吗？”

　　谈愿无力地抬了抬眼皮，一脸迷惑地看着叶迷藏。

　　之前每次自己都感觉很疲惫，到了她这儿，怎么像没事人一样？

　　明明昨晚自己折腾到半夜才罢休。

　　“我当然不累，怎么，你还想试一下？”

　　“不试了。”谈愿下意识缩回被她握着的手，却不料被叶迷藏攥的更紧。

　　“你知道我们弹吉他的人，手指不仅灵活，还很有力气，”叶迷藏的五指在谈愿手上继续跳跃，像奏响连贯的音符，“愿愿，你想不想学？”

　　“怎么学？”谈愿当然知道她说的不是乐器，“叶老师，能让我当你的徒弟吗？”

　　“想成为学徒呢，要先从陪练做起…”

　　陪练？

　　那不就是…

　　“小月，你太坏了。”谈愿明白过来自己又被套路，挣脱叶迷藏的钳制，把手抽了回来，“我不睡了，我要回家。”

　　“好，我们回家再睡…”

　　叶迷藏若无其事地别过头，重新拿起了剧本，余光却偷偷留意着谈愿的反应。

　　“你…”

　　透过剧本的缝隙，看见她捉弄自己的小表情，谈愿觉得既抓狂又好笑。

　　真是拿她没办法。

　　*

　　下午回程时，考虑到谈愿昨晚太辛苦，没力气握方向盘，叶迷藏主动坐到了驾驶位。

　　“走吧，”她给旁边蔫蔫的谈愿系好安全带，“回家后，我给你准备点参汤，里面炖点凤爪，好好补一补。”

　　什么鬼啊？

　　她还没虚到这种程度吧。

　　不过有好吃的终究不错，谈愿还是自欺欺人地点头：“好，我补一补，下次争取表现得更好一点。”

　　“愿愿，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听话了。”

　　叶迷藏歪头对着她笑，宠溺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只心爱的小猫。

　　她按下了汽车启动键。

　　这条公路不是进城的主干道，常年无人修缮，路面不太平整。甚至还有一段是土路，到处都是泥沙和石子。

　　“小月，开慢点吧。”

　　谈愿感觉颠簸得有点不舒服，温言提醒。

　　“好。”

　　叶迷藏方才见路上没车，不知不觉间开得很快。听到谈愿的话后，她有意将车速降了降。

　　后面的路还算平稳。

　　在经过一段陡坡之后，前面理应是条缓路。谈愿却发现车速突然又降了一截，紧接着感觉到车身微微一颤。

　　“小月，你在刹车吗？”

　　“没有。”叶迷藏也觉得古怪，“愿愿，这是怎么了？”

　　她虽然会开车，但之前还没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胎压监测报警了。”谈愿听到声音，扫了一眼仪表盘，“我先下去看一下。”

　　“很严重吗？”叶迷藏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条小路看起来荒凉僻静，鲜少有车经过。如果车坏在这里，就算是申报故障叫拖车，应该也不会很快。

　　“要不在路边停一下？”

　　“好。”

　　谈愿等叶迷藏把车停在路边后，开门下了车：

　　“我下去看看，你不用动，在车上等我就好。”

　　“好。”

　　下车后，谈愿绕车看了一圈，发现右后车胎上扎了一个铁钉，但亏气并不明显，应该慢速还能开。她准备先开回市区，下午再去4s店修理。

　　她转身要上车时，看到一个染着黄发的男生从旁边树丛里出现。

　　“要帮忙吗？”

　　男生嘴里叼了根烟，一副流里流气的模样。

　　“不用了。”谈愿心生警惕，果断拒绝了他。

　　“那你帮我个忙呗？”黄毛不怀好意地走近，“哥哥最近没钱花了，借我点钱呗？”

　　“我…我没有钱。”谈愿后退着往车的前方走。她刚才下来时没拿手机，还放在车上。

　　“你确定吗？”黄毛看谈愿态度强硬，从裤袋里掏出一柄折叠□□。他拿在手里旋转把玩着，眼神里已渐渐露出凶光。

　　谈愿看他的样子，想起了她之前报道过的新闻。有一类犯罪分子专门选没有摄像头的公路，在路面放上钉子扎破车胎，趁车主下车查看的时候实施抢劫。

　　“我…”

　　考虑到叶迷藏还在车上，谈愿不敢贸然去开车门，一时有些无措。

　　“妹妹你放心，我只要钱，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乖乖把钱交出来，我保证不找你麻烦。不然的话…”

　　黄毛一步步逼近谈愿，语气里渐有威胁之意。

　　“你想干什么？”

　　一声呵斥从谈愿背后传来。

　　是叶迷藏见她久未上车，有点担心，便下了车前来查看。

　　“你！有没有钱，赶紧拿出来。”

　　黄毛没想到车上还有个人，朝叶迷藏吼了一句。

　　怕有其他车路过，他不想在这耽误太多时间，心里有点急躁。于是用刀指着谈愿，对叶迷藏恶狠狠地说：“要现金，钱拿出来，保你们没事。”

　　“我可以给你钱，你把刀收起来。”

　　叶迷藏从钱包里拿出来一叠一百块，红色的纸币在她手里晃了晃，格外显眼。

　　“你少他妈的废话，把钱给我！”

　　黄毛见了钱，顿时双目圆瞪，作势就冲到叶迷藏面前去抢。

　　“小心！”

　　谈愿见他手里拿着刀，想都没想，快步跑到叶迷藏身侧。她下意识抬起左手，在面前挡了一下。

　　叶迷藏也怔了一秒，随即直接将手里的钞票朝反方向撒了出去。路上风势凛冽，瞬间将纸币吹散，七零八落飘了一地。

　　“我靠！”

　　黄毛没时间再和她们两个纠缠，眼看到手的钱就要被风吹跑，他一边咒骂着一边跑过去捡了。

　　看着黄毛跑远，谈愿舒了一口气。

　　她忙关心起叶迷藏的安危，担心她会不会被吓到。

　　“你没事吧？”

　　“我没事…”叶迷藏也是惊魂未卜，此刻看向谈愿的她，恍然间大惊失色，“愿愿，你的手！”

　　谈愿注意到叶迷藏瞪大的双眼，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纯白的袖口已经被洇成一片红色，鲜血一滴滴从她指间流下，滴落在尘土飞扬的公路上。

　　应该是刚才她在叶迷藏面前挡的那一下。

　　谈愿这才回过神来，感受到自己手掌传来的刺痛。强烈的灼烧感从下至上蔓延，逐渐麻痹了她手臂的神经。

　　“快点上车，我们去医院！”

　　叶迷藏脱下外套，按压住谈愿的手，试图把血止住。然后拉开副驾驶的门，让她坐了上去。

　　“愿愿，你坚持一下，到医院很快的。”

　　车上，叶迷藏故作镇定地看着谈愿，可眼泪已不由自主地簌簌落下。

　　“我没事的，只是手受伤，又不会死。”谈愿的嘴唇因失血有些苍白，她忍着手上的痛，安慰着叶迷藏，“小月，你别哭了，开车要看路的。再哭的话，视线不清晰，我要给你把雨刷器打开了。”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思开玩笑？

　　“一点都不好笑。”

　　叶迷藏哽咽着，擦了擦脸上的泪，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踩下油门。毕竟还在开车，她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能慌，谈愿是因她而受伤的。如果路上再发生什么，那她就更愧疚了。

　　谈愿没再说话，整个人靠在了椅背上。

　　血液的流失让她全身失去了力气，冷汗涔涔渗出，濡湿了她额前的发，也浸染了她身上的衣衫。为了不打扰叶迷藏开车，她只能紧咬着牙，强撑着不发出呻吟。

　　可看到叶迷藏如此担忧自己，谈愿同时也在庆幸。

　　还好刚才受伤的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