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酝楠燕》秽映雪

7、栉云湖

　　栉云湖（灵女仙水养一方）
　　苏茗四大名迹之一。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多久呢？
　　久到不知是什么朝代，只知道是九州初成。
　　那个时候，栉云湖还不同于今日一般云雾缭绕。它也不是一个湖，而是灵女的小院。
　　仙人说，那位灵女叫祈，那个小院叫“祈云”。
　　祈是栉云湖四周村落敬仰的神女，是人们可亲的小灵女。
　　她每日陪村头大爷下棋，听村尾老妪谈天，看村中幼童戏水。笑颜总是挂在她小巧的脸上。大爷们说她的声音婉如莺，老妪们说她的肌肤白如雪，幼童们说她的双眸明如星。
　　祈是人们爱戴的神女，是栉云一方的灵女。
　　“花神巧作江南信，鲜梁燕脂细翦裁……”
　　祈是被这声音所惊醒的。
　　她怒气冲冲地想去找那人评理时，却被惊住了。
　　“你不是这里的人。”神女惊讶地说。
　　“是的，小生自北方而来。”他彬彬有礼，有着一股书卷之气。衣衫破旧，发冠凌乱却仍挺直腰板。
　　正如所有神人的爱情故事一般，祈看不懂他为什么如此，却被他沉深深所吸引。
　　少男少女的情愫随春日一同到来。
　　他来自祈从未听闻的北方，来自神秘的中原。
　　祈摇头，她听不懂“治国”“理政”“平天下”，她只知道早上鸡鸣大家会出来劳作，大爷们会在村头持扇下棋，老妪们会补衣采茶，幼童们顽皮戏闹。
　　“天下大同。”
　　他说，这是他来的地方的王所追求的境界。
　　祈不喜欢那头，但她喜欢那头。
　　她喜欢他所说的诗词歌赋，她喜欢他所说的灯火通明，她喜欢他所说的糖葫芦串儿。
　　祈缠着他问了好多好多，他总是极有耐心地答。
　　傍晚，她带他去村上逛。
　　“洛儿，回家咯！”
　　兀然的一声，惊起梦中人。
　　“你……”
　　“我没有家。”
　　最后一丝光沉于他的眸中，开启新的时间。
　　那日之后，祈仍是上天宠爱的神女，是众人捧于手心的小灵女。而神女的身边，多了位凡人，多了位忠实的信徒。
　　世人歌唱着春日与新生，赞美着天地与自然。他们浪漫而快乐。这也许是他口中的“世外桃源”吧，祈侧过头去看他，忍不住偷笑。
　　他目光如似水，秋水含日月。

　　栉云无边云与岫，何惧岁月愁？

　　祈猛然睁开双眼。
　　“南柯一梦。”她记得他与她说过
　　“孰醒孰梦深？”他记得她与他问过
　　破冰之声如刀般刺向耳膜，祈冲到一望无际的冰面。
　　他站在那。
　　所有的村庄都在沉睡，只有神女听得见无情的天意，只有灵女听得见自然的怒吼
　　她恐惧，她担忧，她悲伤，她无助。
　　可他只是站在那，不言不语。
　　祈对上他的眸，冷静了下来，泪却夺眶而出。
　　她看见他身上傲立的白梅，她看见他身上不屈的火焰。
　　“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
　　他笑，她懂。
　　祈为什么没发现呢？那丝弥留的魂魄。从不言其名，因为已然太久了，他忘了他的名，忘了他的家。只记得他的国，他的民，他素未谋面的遍及九州的生灵。
　　他说这是责任，他说这是因果。
　　而她想说，这是每一个人，生与俱来的反骨。
　　知可为而有所为，知不可为仍为之。

　　栉云无拘春与秋，不惧岁月愁。
　　不过知音千樽酒，知交难白头。

　　翌日，人们发现了倦缩的灵女，耗尽一切的神女。
　　源泉乾乾，天地为证。
　　那日，常年于冬日冰封的江水，忽于夜中爆发，冲破堤坝，向着栉云席卷而来。神女庇佑众生，聚水于“祈云”，淹没院所，聚成一湖，换得一方无忧。
　　祈，名此湖为“栉云”，意为“止息天怒，云庇一方。”之意。
　　名江水为“墨平”，意为“墨即之处，太平天下”之意。
　　仙人问之为何。
　　祈答，
　　“他祈求我，不要忘记他笔锋下的世界。”
　　仙人笑而不言。
　　栉云仙水，祈氏灵女，自此为始。
　　南柯一梦，书生笔墨，以此为终。
　　终，不过是残魂的一场幻梦。
　　始，是世世代代的太平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