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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西北的狼 ...

  •   沈清秋的面色如旧,她眸似寒泉地看了苏钰几息。
      可在苏钰的眼里,这几息却好似经年。

      空气仿佛被瞬间凝滞了,两个人的目光还在胶着。
      找到苏怀谨的下落于沈清秋而言,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苏钰刚刚话中所承诺的苏家“站队”更是一座空中楼阁。
      只有苏家被保下了,后期她再把这件事摆到大堂之上后,苏家的“站队”证明才会真正起到作用。

      那能不能走到御前那一步呢?
      沈清秋的心里没有确切的答案。

      万千思绪在沈清秋的心中盘旋而过。
      她眼中的目光也想要在苏钰的眼里寻到害怕或者退缩。

      沈清秋很想知道苏钰为什么这么笃定,赢的一方定是她沈清秋。
      沈清秋更想知道苏钰这么早就下注了。
      在事成之后,苏家如何能逃离世家们被冒犯而产生的怒火?

      然而,沈清秋在苏钰那双向来清澈却不见底的眼睛里,没有找到想要的答案。
      但她看明白了一个事实。
      苏钰是个不计后果赌徒,一个胆大包天的赌徒。

      可孤勇不代表就苏钰能上马冲锋,他还必须有武器有铠甲。

      否则,与其让她看着苏钰在与世家的博弈中崩溃流血。
      还不如由自己亲手把苏钰锁在稽查司里她看得到的地方。

      沈清秋瞥了眼手捧红布锦盒、看不出喜怒的苏家老夫人。
      她决定给苏钰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沈清秋敛去眸光,把手中攥着的逮捕文书向下一抖。
      她逐字逐句地对着苏钰又念了一遍。
      “……苏练影、苏怀谨、苏钰均在此次稽查名单之上,钦此!”

      行礼接过了圣旨,老夫人抱着怀里的锦盒起身向沈清秋肃然道:“我朝律例有三赦六不赦。”
      沈清秋神色不改,波澜不惊地回道:“苏钰虽为男眷,但所有履约契书包括皇商册子上签的都是他的名讳。”

      沈清秋此言验证了苏钰的猜想,他不着痕迹地和老夫人对视了一眼。
      老夫人也不再继续抗辩了,她敛容屏气地将手中捧着的锦盒双手递给了沈清秋。

      打开盖子,只一眼沈清秋便愣在了当场。
      特意多看了几眼左下角,沈清秋合上锦盒蹙眉向老夫人复问了一遍:“您确定吗?是苏钰,不是您自己也不是苏怀谨?”

      由于盒盖的遮挡和沈清秋的压迫感,刚刚她开盒时面前的苏文山和苏文远都不敢抬头去看。
      只有苏平安借着她偏侧的站位,用余光依稀看到了盒内黑色物体的一角。
      努力回忆了一下,苏平安又想起了好像还有几抹金色。

      然而,此时的局面已容不得苏平安继续多想。
      在稽查司两位巡检使一左一右的包围下,老夫人俨然要被带走了。

      老夫人颔首向沈清秋以示稍等。
      她神色平静且漠然地掠过了在场的众人,严肃道:“我不在的期间,苏府府内无论大小事宜以及产业田管皆交于苏氏家主苏钰统领。若有违者,可按族规律处。”

      老夫人说完便和巡检使们一起转身,而沈清秋却抬脚向苏钰走去。
      彼此仅错了一眼,她们便于无声间达成了一个协议。

      沈清秋从腰间取出了一枚信号丸递给了苏钰。
      她转头向徐承悦吩咐道:“没有我的命令,全府上下除苏钰外皆不可出府。”
      回身前,沈清秋微动嘴唇地轻声说了句:“苏钰……”

      但“苏钰”后面跟了什么,苏钰没有听清、沈清秋也未再多言。
      转身出了门口,沈清秋还能听到身后门内传来的吵闹摔砸之声。

      遵循稽查司的规矩,沈清秋弃马改坐了马车。
      这样,既是为了看押也是方便沈清秋去保护对面端坐着的苏家老夫人。

      “沈大人,您今年应是二十有四了吧!”
      沈清秋向老夫人微一颔首,神色不放松地警惕着周边的动静。

      可老夫人仿佛就此来了谈性。
      将怀里的锦盒放在手边,她继续亲切道:“沈大人是几岁回的京城?听您的口音已不大能听出西北的尾音了。”
      沈清秋眸中精光氤氲。
      她回身抱刀靠向了侧壁不答反问道:“老夫人您看上去似乎并不担心接下来的处境?”

      老夫人笑回道:“你不是和我家钰儿都交代完了吗?府里有你们稽查司的巡检使大人们看着,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沈清秋倒没太惊讶,她意味深长地回道:“这待在府里的自是有我们的人看着,若是自个蹲府外头了那便力所不殆了。”

      老夫人闻言勾起了嘴角。
      沈清秋这话看似在意指苏钰,实则剑指府外藏起来的苏怀谨。
      她笑了笑,宛若一个平常人家的老太太揣起手附和着:“沈大人说得有理!我久不出府,这么多年外头的变化我是一无所知啊!这要说起来哪里安全、那里危险的,我这几十岁的老人还真是一脑门的糊涂事儿了。”

      沈清秋边听边侧身又检查了一遍窗户。
      她漫不经心地随口道:“您老说笑了,年岁渐长才能心智渐开,继而从容。”

      确定没有问题,沈清秋合上窗户坐了回去向老夫人淡问道:“民间也常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觉得呢?”

      “我?老身自小是在西北的黄沙堆里长大的。我周边除了马就是各种耐苦力的牲畜,朋友也甚少啊。所以,你问我这些京城俗语却是问错了人!”
      说到这里,老夫人笑眯眯地向沈清秋招了招手。
      “说句不雅的话,别说是俗语了!就是我陷入了流沙堆里,周围站着的那些马儿们也只会干看着或者‘吁吁吁’地瞎咋呼!”

      沈清秋抬手点了点怀里的绣春刀,示意她还有公务在身不便换位。
      “可小子我在西北时常听周边的人提醒,手上的缰绳可不千万能松。毕竟西北那地看着荒凉,那些毒蛇流沙还有猛兽飞禽的可不比其他地方来得少呢!”

      看着老夫人不露破绽的微笑,沈清秋唇角勾起的弧度也加深了许多。
      她松开了一只手垂放到膝盖上,然后垂眸瞥了眼那红色的锦盒淡道:“单说遇到流沙,手里有绳的还能靠着老马在侧拉上一把。若是手里没绳的,只得靠着两条腿在能把她挤扁的毒虫鼠窝里杀出一条血路了。”

      “那最后杀出来了吗?”
      沈清秋偏头直盯着老夫人,满满地吐出了两个字:“死了!”

      老夫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望着沈清秋的眼里终究无法抑制地闪过了一丝悲哀。
      “哎,所以老身很早就把家里所有的马都换成船了啊!”

      沈清秋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
      她在心中也未能找出老夫人这段话里的漏洞。
      抬起头,沈清秋似笑非笑地向老夫人挑眉反问道:“哦?稽查司的留档里,每年被河给淹死的比之流沙应只多不少吧!”

      可老夫人却仿佛失去了谈下去的兴致。
      在向沈清秋摆了摆手后,她两眼一阖打起盹儿来了。
      沈清秋见状也不再多言,沉默地抱紧了绣春刀。

      “吁——”
      马蹄声随着侧夫的指令停了下来。
      等到了目的地,抱着锦盒的老夫人下了车。
      她望着眼前这偌大的宫门眼里不见惊讶,只余了几分解脱。

      趁着通传的间隙,老夫人侧身靠在沈清秋的耳边轻声道:“娃子,你听额说!他们才怂管嘞~沙子才不管会不会散进去,长虫也不会去管你路过是寻事还是歇脚,熊瞎子更不管你死之前想的啥……”

      沈清秋闻言淡然地侧头觑了老夫人一眼,她面色从容地回道:“无路可走,吾惟孤勇尔。”

      老夫人眼底眸光微转,带着玩味地睨望着沈清秋。
      “出不去坑,你就憋死咯。过不去河,你就淹死了。如果你跟蛇挨得太近,你还会被咬死了。”

      沈清秋浓眉一挑,忽而笑道:“那幸好西北最多的不是熊,而是狼啊!”
      这时,老夫人却收起了乡音转而用地道的京话感慨道:“西北的狼,那的确是与众不同!”

      沈清秋舌尖顶了下腮帮,低声一笑。
      不愧是苏钰的亲祖母。

      连对自己亲生血脉都能做到狠下心、冷下情的老夫人会对一陌生人如此亲切慈爱?
      她似有若无地句句指向了当年西北一战,可又句句没有透露一丁点旁的信息。
      这两人哄人先去白做工的手段还真是如出一辙。

      沈清秋他眼神微暗掩去了眼底的潮涌,并不急着去追问。
      此时福姑姑也已带着小德子,站在了二人的面前。

      福姑姑先是双手接过了老夫人递上的锦盒,打开确认了一遍。
      她再神情恭敬地将这个锦盒放在身旁小德子手中的金托盘之上。
      最后,福姑姑才一掸袖子清了清了嗓子。
      “传圣上口谕,稽查司总指挥沈清秋罚银一万两,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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