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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府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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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你的十二岁冠礼嘛~二伯母她素来与三伯母交好。当然,我相信如果你诚心去请的话……”
苏钰说着便松开了他捏着苏玲珑下巴的手指,转而用余光觑了眼一旁低着头的五房三娘子苏玲芳。
直起身,苏钰似笑非笑地对苏玲珑继续悠悠道:“……别说是三伯母了,就是五伯母和六伯母想必都是极愿意地去顶替二伯母的位置为你主持冠礼的。”
听完了苏钰话里话外的暗示,苏玲珑的心一阵狂跳。
但她还是强撑住了脸上的表情,向苏钰笑回道:“大哥哥放心!我阿娘别的优点没有,单是长寿安康这点,就足以让她平平安安地活过了旁的人了。”
虽然苏玲珑讽刺苏钰生母苏怀生早死之事实属是低级手段。
但是心中的痛处被戳还是让苏钰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苏钰捋了捋头发不漏声色地瞥了白管家一眼。
后者当即心领神会地手指一动,指挥着下人们“扶”住了苏玲珑两边的胳膊。
而苏钰也带着金宝向二门处走去了。
直到他身后的苏玲珑高声喊出的那句“我阿娘知你年幼丧母,她身为哥哥你的二伯母已经盼着背你上花轿,想了好些个年头了!”
苏钰这才蓦地一顿。
他幽暗的眸底似在酝酿着风雨欲来的惊涛骇浪。
尽管白管家的手已被苏玲珑咬得鲜血淋漓,可她丝毫不敢松开苏玲珑被捂着的嘴巴。
转身而来的苏钰他眼里的凉薄寒意连她看了都觉得脊椎发冷。
苏钰停在了苏玲珑的面前,漆黑的眼瞳里却只有古井无波小氳的平静。
“你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搬到罩房吗?”
苏玲珑忽地一愣,在怔松间她都忘了继续挣扎。
苏钰对此却抿嘴一笑。
他没有预兆地向苏玲芳右手边的高个丫鬟招了招手。
“你过来!叫个什么名呀?我好像没怎么在府里见过你呢?”
苏钰这般明显的意图,让被下人们夹住了身体的苏玲珑霍然反应了过来。
她马上眼含警告地侧头凝视着身旁的三娘子苏玲芳。
可没等苏玲芳出声制止,那个高个丫鬟自己就一跨步地站到了苏钰的面前,还向苏钰行了一个颇为标准的礼。
“奴婢叫板儿,我娘是外院负责洒扫的许婆子。因我生来脸上带着一块青斑胎记,阿娘怕吓着主子们就不敢给我去领那些近前的差事。就在上个月,奴婢撞了大运赶上了二主君高兴的时候,就在给二娘子配书童时二主君把我顺带赏给了三娘子。”
板儿这脆脆生生还逻辑清楚的一段解释,是把她的身份、来历和背景牵扯的关系向苏钰交代得一清二楚。
就连自持对府内人事一清二楚的白管家都面露惊讶地微阔了眼睛。
苏钰见状若有似无地弯了下唇。
他亲切地向白管家莞尔一笑道:“咱们船队里的老余头自从到了奉养天年的年纪,她就早早地领了个徒弟教在身边。算算年纪,管家你也就比老余头小上两岁吧?”
白管家闻言是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白管家虽然不知道苏钰为什么会在突然间把矛头对准了她,但眼前这局面她已经彻底算作了苏钰那边了。
“这不是前些年老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么。板儿这孩子虽然瞧着麻利,可她这脸怕是会吓着外头的贵人们……”
白管家无视三娘子苏玲芳看过来的恼恨眼神,她自觉是摸到了苏钰的真实想法。
眼见自己话说到了这里苏钰脸上的表情都未改变,有了底气的白管家马上主动向苏钰提议道:“其实老奴也算是看着金宝长大的,这孩子打小就瞧着机灵。因着他是家主您身边的可心人怕您会舍不得,我就一直没敢提……”
苏钰却轻笑着摆了摆手打断了白管家。
“金宝看着是机灵,可他年龄太小还没个定性。再说了,我身边少了他那是样样事情都要觉得不习惯了。在我看来,这做人和做事老实本分才最是要紧。”
这下,苏玲珑彻底确认了苏钰此举就是为了挑拨离间,从而去动摇二房的影响力。
然而,今天白天苏家老夫人当着大家的面亲口承认了府权归苏钰管了。
是以苏玲珑在看到苏玲芳眼里的贪婪和激动后,却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去出言反对。
同一时间,这边的苏钰已经满意地抬手让板儿起来了。
“我见刚刚三娘子让你往东你就往东滚、让你往西你就往西跑,可见你是个老实听话的。现下我选你去到白管家的身边帮着他分担些杂事,你可愿意啊?”
苏钰的话音刚落,板儿就欣喜若狂地向她跪地磕了个响头。
爬起身,板儿还不忘态度谦卑地向满眼愕然的白管家再行个了拜师礼。
理所当然地,气到脸色发紫的苏玲珑因为被下人们死死拦住,瞬间就失去了往日里她自持的君子风度。
苏玲珑的尖叫声、下人们七嘴八舌的劝慰声甚至连苏玲芳的吃痛哭泣声,直到苏钰坐在了静心堂的椅子上仍能听得清清楚楚。
门口立着的文管家在关上门后已退出了静心堂。
高坐于上首处的老夫人还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
和苏钰的习惯相似,老夫人也不爱当今流行的加料茶汤而是偏爱清茶。
她执起了桌上的一盏热茶,淡淡地用茶盖撇着浮沫轻呷了口。
“府里乱起来,对你这个家主也是没有益处的。”
苏钰闻言睁开了似合非合的眼睛,可他懒散靠着椅背的姿势却不准备改变了。
枕着背面上的透雕寿字纹,苏钰侧眸打量着老夫人手边放着的那根马鞭。
他语气平平地回道:“府里乱不乱的这些年都这么过来了,倒是您这儿可不如我小时候那般热闹了。”
老夫人手里捏着的茶盖兀地一顿。
放下茶杯,老夫人双手交握地放在了腹部淡声向苏钰问道:“那你还记得我这静心堂是于何时最为热闹呢?”
苏钰的唇角蓦然绽出了一抹冷笑。
他挺直了腰杆,沉声似呢喃、似质问地向老夫人冷声道:“当然是八年前我及笄之日那天!犹记得那天人声鼎沸、宾客如云,我手持信笺一路狂奔穿梭在府里的九曲八廊之中。可当我满脸是泪地推开了这静心堂的大门,那场面真真是我生平从未见过的奇景。”